入夜,御膳房里的太監們像是趕牛一般把廚子廚娘們趕去洗漱,然后又呵斥著趕進廚房里,碩大的銅鎖一掛,竟然把廚子們直接鎖在房里。
和一個妙齡姑娘同住一屋,夏長生倒沒什么有什么不妥的,而楊影憐也知道自己是不潔之身,也沒有異議。
房里只有一張床,夏長生自然把它讓給了嬌滴滴的楊影憐,自己用席子在清涼的地上一鋪,倒也涼爽非常。
吹滅燭火,夏長生正睡得迷迷糊糊,把自己裹在被子里的楊影憐睜著一雙星眸,低低喚了一聲:
“公子...”
累了一天,夏長生此時已經精疲力盡,含糊不清答應道:“嗯...”
“奴家...奴家愿與公子同床共枕...”
經歷了家破人亡,身在奴籍的楊影憐已許久沒有用平平常常的語氣與人說過話,而眼前席地而睡的廚子夏長生,卻是一個異類,他不但沒有看輕自己,更不覬覦自己的美貌,甚至還把一身本事傾囊相授,這叫她如何不感激涕零?
奈何她身無長物,無以為謝,唯一有的,也只有這具被諸多人覬覦的皮囊罷了,與其讓那些卑鄙小人猖狂,倒不如許給這個好心的廚子,至少他不是個壞人。
可惜這個不解風情的廚子好像并沒有聽到她在說什么,翻了個身,竟發出微微的鼾聲,只留下俏臉彤紅的楊影憐捂著臉羞怯難當。
等等...
她剛才說了什么?
同床共枕!
過了片刻,睡意朦朧的夏長生才想起來楊影憐說了些什么,頓時精神一振,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
“我是不是錯過了什么......”
與此同時,白天目睹了死人之后鉆入體內的那股氣息不知道為什么又開始在身體里流竄起來。
這股氣息躥了一陣,穩穩停留在夏長生的小腹處,一改白天的陰冷,竟然變得燥熱非常,躺在冰冷席子上的夏長生感覺身體里像是包裹著一團烈火,無論他怎么忍耐也無法平靜下來。
兀自忍耐了一陣,夏長生終于堅持不住,從席子上猛地坐了起來,沖到水缸邊,舀了一大瓢水,從頭淋下。
淋了幾瓢之后,體內的那股熱氣終于消停了一些,不再那么狂躁了。
喘息著走回房間,借著月光,夏長生看到楊影憐坐在床鋪上,羅裳半解,白皙如玉的肌膚幾乎令人炫目。
楊影憐雙目含情,紅著臉低聲細語道:“公子,如實在難以忍受...奴家可以......”
聞言,夏長生差點摔了個趔趄,心想:我是那種人嗎?
只見他往涼席上一躺,中氣十足地吐出兩個字:“睡覺?!?p> “哦...”楊影憐滿懷羞怯地答應了一聲,把頭縮進了被子。
心煩意亂的夏長生躺在涼席上想了一陣,最終在懷疑自己得了絕癥的憂慮中沉沉睡去。
熟睡中,夏長生做了一個夢。
他夢到一片荒蕪干旱的沙漠,烈日炙烤著大地,到處都是被風沙半掩著的死人和不知名牲畜的骸骨。
夏長生站在這片沙漠中,在他踏上炙熱沙子的瞬間,毫無生機的沙漠里竟然長出大片大片的青草和鮮花,沙子中的骸骨上長滿了青苔,淹沒在碧綠的海洋中。
僅僅幾個呼吸之間,整個荒蕪的沙漠就已經完全被青草和鮮花覆蓋,變成了一副生機勃勃的壯麗景象......
“公子,公子......”
正陶醉在草原上吹來的輕風之中,一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攪擾了他的興致。
“又怎么了?我都說我不...”夏長生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郁郁蔥蔥的青草:“我又穿越了?!”
他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周圍半人多高的青草和鮮花讓他有些發懵。
他還睡在那間屋子里沒錯,但是整間屋子此時卻布滿了郁郁蔥蔥的植被。
這些植物從磚縫中倔強地生長出來,遍布整個房間,連讓人落腳的位置都沒有,特別是楊影憐睡的那只蕎子枕頭,茂密的枝丫從枕頭中長出,活脫脫成了一團盆景。
一股溫暖貼到背上,明顯被嚇到的楊影憐靠近他,輕輕抓著他的衣角。
夏長生自己也被屋子里的詭異場景嚇得夠嗆,可是佳人在側,豈能露怯?
他輕輕捏了捏楊影憐的小手,咽了口唾沫,強行安慰道:“別怕,說不定只是宮里某個大能施法搞錯了方位......”
夏長生曾聽盧老頭吹噓過,在這六朝之中,善用火法、水法、雷法以及各種秘術者數不勝數,傳說中五雷決能瞬間劈山裂石、火法能焚滅數萬大軍、御土術能聚沙成塔......
如此看來,如果真的是有人施展長出植被的秘術,好像也并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驚訝的事情了。
可夏長生還是想不通為什么有人要向他們這些廚子廚娘施展術法?
僅僅為了炫技?
你他娘的吃撐了吧?
在心中暗罵幾句,夏長生踏著青草走到窗邊,發現外邊并沒有什么動靜,于是又悻悻走了回來,大大咧咧躺在涼席上。
鑒于楊影憐的床鋪已經變成了草本植物觀賞臺,夏長生大方地讓出一截涼席,打了個哈切說道:“睡吧,明天還得更忙呢?!?p> 應了一聲,楊影憐從床上把自己的涼被拉了過來,與夏長生背對背而睡。
經過這一輪怪事,兩人無論如何也睡不好了,即使已經困極,但卻也半睡半醒,直到熬到了晨光熹微,其他房還傳出鼾聲,兩人就已經整理好了衣衫,清理著房里的青草。
經過一番商量,夏長生決定把房里的事先隱藏下去。
他是為了準備太后的宴席而被招進宮里的,若是讓太后知道了御膳房出了這等怪事,那還得了?
運氣好能撈得個刺配江州,當個永無出頭之日的賊配軍;要是運氣不好,恐怕當場就要被那秦翰秦大貂珰一掌拍死了,而且還是管殺不管埋的那種。
就在兩人火急火燎把一把把青草扔進火爐中燒掉之時,門外的大鎖“咣當”打開,一個身著紅袍的高大身影如風般飄了進來,嚇得兩人面無人色,呆立當場。
大太監秦翰站在門口,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在爐灶前忙活的男女,目光落在夏長生身上:
“你就是那個會做蛋糕的夏長生?”
“小子正是?!?p> 額頭冒著冷汗,夏長生提心吊膽地回答,他害怕這太監發現了屋里的怪事,突然一掌拍過來
“奉太后懿旨,宣夏長生覲見,”說完,秦翰轉身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叮囑道:“洗漱之后,帶上你做的蛋糕?!?p> 夏長生心神大孩,俯首恭敬地回答道:“遵命?!?p> 秦翰離開之后,夏長生和楊影憐面面相覷,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一個小廚子,太后見他作甚?
就在夏長生有些憂心忡忡時,楊影憐出言安慰道:“公子不必擔心,秦大貂珰讓你帶上蛋糕,說明太后是對蛋糕有了興趣,只要公子以平常心對答,自然無憂。”
“希望如此吧。”用一個布包把頭頂短得可憐的頭發包束裹起來,夏長生叮囑道:“影憐,廚房里的事就交給你了?!?p> “奴家知道?!?p> 楊影憐紅著臉應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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