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嬰兒實(shí)(shí)驗(yàn)(yàn)
楚然的房子像她的穿衣風(fēng)(fēng)格一樣,充滿(mǎn)了童趣,窗戶(hù)上掛著叮叮當(dāng)(dāng)當(dāng)(dāng)?shù)難b飾品,有銀做的棒棒糖,鑲嵌了寶石的鈴鐺,翡翠做的晴天娃娃……每一件都價(jià)(jià)值不菲。
她的客廳比柏花花的更大一些,有一面墻做成了首飾柜,放著一排各種各樣的首飾和化妝品,柏花花一眼看到了角落里的修眉刀,那上面沒(méi)有血跡,但還是捅進(jìn)(jìn)了她心里。
楚然扎著俏皮的丸子頭,拿了一杯橙汁遞給柏花花,說(shuō)(shuō):“歡迎光臨?!?p> 柏花花沒(méi)有接她的橙汁,面無(wú)(wú)表情地看著她身后的首飾墻。
楚然回頭看了一眼,笑瞇瞇地說(shuō)(shuō):“這些都是我的收藏?!比缓髲?qiáng)(qiáng)行把橙汁塞進(jìn)(jìn)了柏花花手里,“喝吧,我不會(huì)(huì)給你下毒的。”
她的笑容很迷人,但柏花花看得出來(lái)(lái),那是沒(méi)有溫度的——楚然并不歡迎她的到來(lái)(lái)。
想想也是,沈鑫說(shuō)(shuō)是要培養(yǎng)(yǎng)另一個(gè)(gè)丫頭,說(shuō)(shuō)好聽(tīng)點(diǎn)(diǎn),是找一個(gè)(gè)人來(lái)(lái)分楚然的寵,事實(shí)(shí)上,就是找人來(lái)(lái)制衡楚然。
那么楚然當(dāng)(dāng)然不歡迎她,所以才會(huì)(huì)背著沈鑫一次次治她于死地吧。
柏花花同樣不想擁有這樣的姐妹。她獨(dú)(dú)身這么多年,雖然沒(méi)有復(fù)(fù)雜的社會(huì)(huì)關(guān)(guān)系,但也要應(yīng)(yīng)付各種人情世故,因?yàn)椴幌?,所疫\(yùn)龑W(xué)(xué)會(huì)(huì)了虛與委蛇。楚然擅于隱藏自己,柏花花也未必不如她。
她喝了一口橙汁,換上嬉皮笑臉的面孔,“難為你了,這么熱愛(ài)自由的人,在沈老板手下忍氣吞聲地歡迎我,一定很難受吧?”
楚然勾起嘴角:“你說(shuō)(shuō)得對(duì)(duì),我討厭忍氣吞聲,所以我在你的橙汁里下了毒。”
柏花花笑道:“那太好了,我正好不想活了,感謝你成全?!?p> 楚然別過(guò)(guò)頭去,說(shuō)(shuō):“這種玩笑沒(méi)什么意思,算了,我雖然喜歡自由,但也絕不干涉已成定局的事,既然老沈喜歡你,那你就好好干吧。”
說(shuō)(shuō)完她就起身回了臥室,沒(méi)有再看柏花花。
柏花花追問(wèn)(wèn):“你就沒(méi)什么見(jiàn)面禮送我嗎?”
楚然頭也不回地?cái)[擺手:“你看我這房子里有什么喜歡的,隨便拿?!?p> 柏花花卸下了嬉皮笑臉,走到化妝柜旁,拿起了那支修眉刀。
她知道這一定不是傷了楊陌的那支,但是她總要拿著。環(huán)(huán)境是會(huì)(huì)改變?nèi)說(shuō)?,沈鑫航y(tǒng)粚?duì)她都不算太壞,如果長(zhǎng)(zhǎng)期這樣下去,她會(huì)(huì)潛移默化地信任沈鑫,甚至依賴(lài)沈鑫,她是個(gè)(gè)普通人,她不能保證自己有鋼鐵般的意志力,所以需要這支修眉刀時(shí)(shí)時(shí)(shí)刻刻提醒自己,不能背叛,不能信任,不能放棄。
回到自己的臥室沒(méi)一會(huì)(huì)兒,沈鑫的電話就打來(lái)(lái)了。
他對(duì)(duì)自己很上心,柏花花能感受到,他工作上的所有安排都是靠阿坤來(lái)(lái)傳達(dá)(dá)的,唯有對(duì)(duì)自己,凡事親力親為。
沈鑫說(shuō)(shuō):“丫頭,休息好了嗎?下午我派車(chē)接你,來(lái)(lái)參觀我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室?!?p> 柏花花不再反駁“丫頭”這兩個(gè)(gè)字了,既然反駁無(wú)(wú)意義,那么不如坦然接受。
“嗯,”人要知好歹,她除了識(shí)(shí)好歹,也沒(méi)有別的出路,“好啊,下午兩點(diǎn)(diǎn),我在門(mén)口等司機(jī)(jī)?!?p> 柏花花的態(tài)(tài)度轉(zhuǎn)(zhuǎn)變似乎在沈鑫的意料之中,他滿(mǎn)意地掛了電話。
沈鑫這次沒(méi)有蒙上她的眼睛,但是也沒(méi)什么不一樣,車(chē)子貼著厚厚的車(chē)膜,根本看不到外面。
大概行駛了一個(gè)(gè)半小時(shí)(shí),車(chē)子停在了郊外一個(gè)(gè)車(chē)庫(kù)(kù)里。
沈鑫把柏花花迎下車(chē),張開(kāi)雙手:“丫頭,歡迎來(lái)(lái)到我的秘密基地?!?p> “既然是秘密基地,這么放心給我看?”
沈鑫領(lǐng)(lǐng)著她往里走,胸有成竹:“我相信自己的判斷。”
換句話說(shuō)(shuō),他不怕被她出賣(mài),就算柏花花是假意歸降也好,逢場(chǎng)(chǎng)作戲也罷,要想跟他斗,就要先在他手下歷練,現(xiàn)(xiàn)在的柏花花這點(diǎn)(diǎn)道行,他不怕她有異心。
而等她道行深了,就不會(huì)(huì)再選擇出賣(mài)他了,他是這么相信的。
柏花花的眼前是一個(gè)(gè)看起來(lái)(lái)非常高端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室,里面放置了十個(gè)(gè)嬰兒。
她小聲地“啊”了一聲。
“普蘭醫(yī)(yī)院,秦百芽,柏花花。”沈鑫言簡(jiǎn)(jiǎn)意賅地提示著幾個(gè)(gè)關(guān)(guān)鍵詞。
“是你?”柏花花不解道:“可是,普蘭醫(yī)(yī)院的嬰兒不是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就還回去了嗎?這些孩子是其他護(hù)(hù)士偷來(lái)(lái)的?”
沈鑫說(shuō)(shuō):“我們不偷孩子?!?p> “那……”
“林燦你還記得吧?”
“林燦也是你的人?”
“你記得林燦,就應(yīng)(yīng)該記得林燦收養(yǎng)(yǎng)的那些孩子,他們不是拐賣(mài)來(lái)(lái)的,嬰兒也一樣?!?p> 柏花花懂了,這些孩子不是偷來(lái)(lái)的,也是父母不要的。
“父母不要他們,難道讓他們自生自滅嗎?這些完全沒(méi)有自理能力的孩子,不如讓我來(lái)(lái)養(yǎng)(yǎng),我能讓他們成為有價(jià)(jià)值的人?!?p> “這么說(shuō)(shuō),你是在做好事了?”
沈鑫不理會(huì)(huì)她諷刺的語(yǔ)(yǔ)氣,“不敢自詡做好事,但我覺(jué)得至少不是壞事。”
“你拿他們做實(shí)(shí)驗(yàn)(yàn),還說(shuō)(shuō)不是壞事?”
“其實(shí)(shí)每個(gè)(gè)孩子生下來(lái)(lái),又何嘗不是父母的一項(xiàng)(xiàng)實(shí)(shí)驗(yàn)(yàn)?zāi)兀克麄兊慕瞪蓻](méi)有經(jīng)(jīng)過(guò)(guò)本人的同意,在成長(zhǎng)(zhǎng)的過(guò)(guò)程中,每個(gè)(gè)人的走向都是由父母的不同操作決定的,比如現(xiàn)(xiàn)在的你,比如現(xiàn)(xiàn)在的我。”
柏花花沒(méi)有說(shuō)(shuō)話。
“那么,既然父母放棄了實(shí)(shí)驗(yàn)(yàn),為什么我不能接棒?”
“你到底在做什么實(shí)(shí)驗(yàn)(yàn)?”
“異能人。”
柏花花睜大了眼睛。
“丫頭,你沒(méi)有異能吧?”
柏花花老老實(shí)(shí)實(shí)(shí)地?fù)u頭:“我沒(méi)有?!?p> “其實(shí)(shí)研究發(fā)(fā)現(xiàn)(xiàn),異能基因并不靠遺傳,也就是說(shuō)(shuō)家里有異能人,不代表其他人也是異能人,同樣的,就算父母都是異能人,孩子也未必有異能。我個(gè)(gè)人把這個(gè)(gè)規(guī)(guī)律理解為自然的恩賜,因?yàn)檫@樣,就避免了人類(lèi)之間的排斥,每個(gè)(gè)人的親人朋友中都有異能人,也有普通居民,大家就才會(huì)(huì)一視同仁,不會(huì)(huì)出現(xiàn)(xiàn)不同人種互相抱團(tuán)(tuán)仇視的現(xiàn)(xiàn)象。這也是這個(gè)(gè)社會(huì)(huì)能夠維持穩(wěn)(wěn)定的一個(gè)(gè)關(guān)(guān)鍵原因——你以為社會(huì)(huì)的穩(wěn)(wěn)定依靠異能安全管理局嗎?他們不過(guò)(guò)是一群在自然法則的庇護(hù)(hù)下狐假虎威的小嘍啰罷了。如果異能人和普通居民之間界限清晰,十個(gè)(gè)異能局也無(wú)(wú)法控制種族之間的仇視?!?p> “那么你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是想破壞這種恩賜嗎?”
“不是破壞,”沈鑫誠(chéng)(chéng)懇地看著她:“是優(yōu)(yōu)化?!?p> “優(yōu)(yōu)化?”
“異能人天生擁有比普通居民更多的資源,雖然自然的恩賜是一種平衡,但是這種平衡建立在‘異能人不主動(dòng)(dòng)攻擊普通居民’的前提下,因?yàn)樗麄冇醒壍臓拷O,害怕自己今天攻擊了別人家的普通人,明天自己家的普通人就會(huì)(huì)被別人家的異能人攻擊。但是你發(fā)(fā)現(xiàn)(xiàn)沒(méi)有,在這種平衡中,普通人只是籌碼,他們只能在一種‘互為籌碼’的條件中得到保護(hù)(hù),所以,當(dāng)(dāng)一個(gè)(gè)異能人沒(méi)有感情、沒(méi)有后顧之憂以后,他就可以肆無(wú)(wú)忌憚地攻擊普通人——異能安全局的特工要對(duì)(duì)付的,其實(shí)(shí)大多都是這樣的異能人?!?p> “所以你想優(yōu)(yōu)化普通人?”
“對(duì)(duì),”沈鑫說(shuō)(shuō):“普通人在這個(gè)(gè)社會(huì)(huì)的生存狀態(tài)(tài)基本是人為刀俎我為魚(yú)肉,究其原因是他們沒(méi)有異能,他們無(wú)(wú)法反抗自然的法則。那么,既然基因并不能決定一個(gè)(gè)人是否擁有異能,我便想知道什么樣的條件可以培養(yǎng)(yǎng)異能,如果我掌握了訣竅,就能讓更多的普通人擁有自主權(quán)(quán),當(dāng)(dāng)雙方勢(shì)(shì)均力敵,這樣的和諧才是真正的和諧?!?p> 他的理論聽(tīng)起來(lái)(lái)很有道理,至少眼下,柏花花找不到什么反駁的地方。
“這十個(gè)(gè)孩子,五個(gè)(gè)孩子的父母都是異能人,五個(gè)(gè)孩子的父母是普通人,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們拋棄了這些孩子。我希望,這些孩子將來(lái)(lái)能成為一家人,擁有異能的一家人。”
沈鑫說(shuō)(shuō)得動(dòng)(dòng)容,柏花花卻不寒而栗。
“那么,普蘭醫(yī)(yī)院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又是什么呢?”
“那是采樣調(diào)(diào)查。如果說(shuō)(shuō)我擁有了一個(gè)(gè)孩子,受到傷害最大的是他的父母,所以我從不搶奪那些被父母愛(ài)著的孩子,只是實(shí)(shí)驗(yàn)(yàn)需要大量的數(shù)(shù)據(jù)(jù)樣本,我借來(lái)(lái)收集實(shí)(shí)驗(yàn)(yàn)數(shù)(shù)據(jù)(jù)而已,收集過(guò)(guò)后就還給他們了?!?p> “你還蠻講道理的?!卑鼗ɑㄕf(shuō)(shuō)。
沈鑫也不管她這話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只是一味展示自己的誠(chéng)(chéng)意:“怎么樣,愿意進(jìn)(jìn)一步了解這個(gè)(gè)實(shí)(shí)驗(yàn)(yàn),成為我的合伙人嗎?”
柏花花沒(méi)有說(shuō)(shuō)同意,也沒(méi)有不同意,她問(wèn)(wèn):“為什么不是楚然?”
“楚丫頭跟我提過(guò)(guò),她想?yún)⑴c這里的實(shí)(shí)驗(yàn)(yàn),但是我認(rèn)(rèn)為她不夠合適。”
“為什么?”
“她不愛(ài)孩子,”沈鑫搖搖頭:“楚丫頭聰明,果決,狠厲,冷血,我喜歡她的聰明可愛(ài),辦事情也離不開(kāi)她的冷血無(wú)(wú)情。但是冷血的人是無(wú)(wú)法完成這個(gè)(gè)項(xiàng)(xiàng)目的,因?yàn)槲覀冞€不清楚,引起異能產(chǎn)(chǎn)生的因素里會(huì)(huì)不會(huì)(huì)有撫養(yǎng)(yǎng)人的愛(ài)。至于你……”沈鑫看著柏花花,無(wú)(wú)奈地說(shuō)(shuō):“你的愛(ài)太多了,不過(guò)(guò)至少目前,你是這個(gè)(gè)實(shí)(shí)驗(yàn)(yàn)的不二人選?!?p> 他的話說(shuō)(shuō)得顛三倒四,柏花花卻聽(tīng)懂了。他是說(shuō)(shuō),將來(lái)(lái),你的愛(ài)會(huì)(huì)漸漸變少。
“柏花花,作為這個(gè)(gè)項(xiàng)(xiàng)目的負(fù)(fù)責(zé)(zé)人,你可以保證用你的心去愛(ài)這些孩子嗎?”
她鬼使神差地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