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他。”

　　任剉都要被嚇傻了，滿身冒紅光的柳神英倒是冷靜異常，踢了他一腳道：“給想個辦法，我這樣很難控制住自己，最多也就兩分鐘吧，給想個招，壞掉的金丹補補，我就算要變普通人也要等到正州會打了宋子清后再變才好啊?！?p>　　任剉……

　　要說點什么，像是修補金丹這樣的事，我可是想都沒想過，但此時此地，不光是有柳神英，還有他破破爛爛不知道走了多少山路吃了多少苦頭才把他給找回來的老婆。

　　聽柳神英這么說，張?zhí)栆燦行┲?，踢了任剉一腳，手里還輪著那半個神宮十星，道：“給想點招，多少天了，我家神英的金丹還沒修好嗎？”

　　“姐姐……”

　　任剉無奈說，伸手把柳神英那壞了的金丹拿出來，還沒開口，就又挨了張?zhí)栆荒_：“什么姐姐？我都不認識你，怎么這東西還沒修好，這都辦不到，你還叫什么只有你想不到?jīng)]有我做不到？怎么搞的。”

　　“我……”還是沒能把話說出來，任剉面前柳神英還在冒紅光，已經(jīng)有點扛不住了，開始跟她老婆嘮嗑：“這怎么得好，沒了金丹，當普通人跟你一塊相守終老我是沒問題啊，畢竟我一直在講就是要個家嘛，對吧？家里老婆老了，我不能還是這個樣啊，對吧，我是想跟你一塊變老，一塊……”

　　“好了，我要受不了了，”張?zhí)栒f話要哭，對著任剉又是一腳：“給想點招，我家相公還要去打架呢，這金丹也沒得一顆可怎么好？”

　　任剉……

　　那就不要去打架??！

　　金丹沒有，妖心你有，眼下身邊也沒個秦北仙哥的，你趕緊地集合了神宮十星，變成王就好了啊。

　　你啊……

　　怎么就是不懂呢，你是最強的，其實一開始就是！

　　你一直是可以成為最強的，成為別人想都想不到的那個人！

　　“哎，我的給你用著吧。一輩子管不了，起碼是個成品，你用個十天半個月也是沒問題的吧。”任剉說，從自己胸口的突起里拿出了自己的金丹，遞給柳神英。

　　柳神英從他手里接過東西，看向他，問：“你把金丹給我了，你……”話沒能說完，任剉已經(jīng)轉(zhuǎn)過身去，喊了一聲自己的法寶編號：“23424324.”沒有任何反應(yīng)，他想了下，仰頭大笑：“一直沒有就算了，有過了，還給了別人……”

　　他看向柳神英，微微一笑，道：“我搞不好都不能算是仙人了吧，也罷……也罷……好好待我的法寶和我的神獸們吧，很抱歉……”

　　他笑了，笑得很開心：“看樣子，你這輩子都沒辦法再用你的邁凱倫了?！?p>　　往前一步，任剉登上一片青云，最后對柳神英揮了揮手，消失在了云端深處。

　　柳神英看著他遠去，眼睛一直看著，手卻沒有閑著，如那日萬佛頂?shù)目顛h聲，撕開了皮肉，從胸膛里，正在跳動的心臟附近取出那顆程珊瑚給他的饋贈，在同樣的位置放入任剉自制的，不知道能堅持多久的金丹之后，他端詳著那顆妖心，看了一會，將它放入半球之中。

　　放好了東西，臉已經(jīng)慘白的柳神英，看著那半顆被世人需要的球，將它放入張?zhí)柕氖種小?p>　　張?zhí)柕皖^看手中的半球，抬起頭，她看到柳神英草草擦走了臉上和身上的血跡，應(yīng)該是用了些草藥的吧。他胸中金丹已經(jīng)是任剉的，調(diào)動的法寶庫也是任剉的，在里面草草翻出一些可以用的東西，柳神英處理好了身上的傷口，拉起張?zhí)柕氖?，他對她說：“是時候一起去云夢驚了，就我一個人和你，行嗎？”

　　“就我和你？”張?zhí)枂柫艘瘓?，慌忙看出才發(fā)現(xiàn)乖乖和碗居然都沒有在她身邊，就這么，只剩下兩個人。

　　“都沒一頭驢。”

　　“是啊，都沒一頭驢。”柳神英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笑了一陣，他開始在任剉的法寶庫和神獸組里尋找，邊找邊說：“就沒有有交通功能的法寶和神獸嗎？”說著話，他找了一會，總算是找到了一個看著好像能用的神獸，就是……

　　這么奇怪的東西。

　　柳神英在拿出這個東西的時候忍不住狂笑，什么玩意??？到頭來……

　　馬上就是正州會，提前一天，云夢驚眾就已經(jīng)到了物產(chǎn)豐富的湘水南。宋子清喜歡湘水南，這是他的故鄉(xiāng)，也是他的天下夢啟程的地方。

　　十六歲吞下成仙草，得到一個不是太贊的能力，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能力的巨大好處。非常棒的能力啊，雖然有的時候會有不大好的副作用。像是……

　　“門主，您的箱子要給您放進臥室里嗎？”一個門人過來詢問。

　　宋子清沒回答，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門人自知多嘴，趕緊地招呼弟子把他的箱子放入臥室后就匆匆離開了。宋子清走進臥室，這是一間臨水的客棧里最好的一間臥室，但凡人鬧市里的房子，房間終歸還是太小。

　　他的箱子給放進來后，臥室就顯得有些小了。

　　即便這樣……

　　宋子清走到他的箱子前，用隨身的鑰匙打開箱子蓋，里面一個盤腿而坐的白衣書生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

　　這書生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凝視著箱子里的自己，他伸出手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面孔，然后就小心地蓋好了箱子蓋。他走到臥室中央，那里有一面很大的鏡子。他走過去，一個人出現(xiàn)在鏡子里，那是一張很嚴肅也英俊的臉，宋子清摸著這張臉，回想起他第一次見到這張臉時，他還是個孩子，很小的孩子。

　　不知道康遠聲從什么地方撿過來，從此就帶在了身邊，一直帶著，他好像很喜歡這個孩子，他好像……

　　“姜武尊，你也不過是柳神英的代替品而已?！彼巫憂迕R子里的那張臉，摸著那張臉，他忍不住露出譏笑輕蔑的表情。

　　多了不起的康遠聲，多了不起的姜武尊，到頭來，一個是沒當上門主的大弟子，另一個呢？

　　當上門主又怎樣，還不是被我用魔器奪舍？再好的身體，里頭住了我，就是我的一件衣服而已。

　　“一件衣服啊？一個代替品，可憐的姜武尊，可悲的康遠聲，到頭來……”宋子清對著鏡子自語，說著說著，他忽然有種可怕的想法，忍不住露出了惡心的表情，吐了下舌頭，對著鏡子里姜武尊的臉說：“我說你啊，再努力有什么用呢？康遠聲心里還是沒有你，他啊，惡……不說了。惡心?！?p>　　宋子清走到窗口，看窗外流過的濤濤江水，想著明天的正州會，想著明天。他要當著秦北和童震的面，變了這個世界。

　　什么是魔？什么是壞？什么又是好？

　　強就是好，強就不是壞，強就是好！

　　秦北能怎么辦？他要滅魔，那就先滅了柳神英。童震呢？啊，那頭野豬是個問題，不過……

　　宋子清看了眼箱子中的肉體，覺得拿到魔器絲瓜絡(luò)之后，童震的能力其實也不能算是一個問題。

　　當然，還需要一些時間，時間是一個問題。

　　他需要時間，用時間來讓更多的人站在他這邊，站在絕對的力量一邊，當修魔成為這片大陸的主題，宋子清忍不住露出笑容。

　　“秦北能怎么辦？童震能怎么辦？到時候……”他笑著笑出了聲音，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他自己都會成為大家追捕的對象，一頭野豬……天生能力可怕，他能殺光天下人嗎？他能……”

　　“喂！”突然他聽到意外的聲音，隨后，好像還有人敲了下門。

　　宋子清驚訝地轉(zhuǎn)頭過去，看到那面可以看到江水的窗口上，一個騎驢的男子，身上很臟，發(fā)型也糟糕，穿的衣服……

　　那是一件很多很多狗皮加起來的褂子嗎？

　　穿著狗屁襖子的男人，騎著驢，驢后面還坐著個姑娘，身上也很臟，農(nóng)婦一樣的樣子，抱著男子的腰，頭發(fā)也亂，一副被風吹了太久的樣子。

　　什么人？什么東西？怎么……

　　“你們怎么？”宋子清不可思議地問，然后就見男子從驢上下來，下來的同時他順道把一個半球丟臟衣服一樣丟到身后女子的手里的同時，笑著跨入窗框，對宋子清笑著說：“魔器金牌的力量吧，它好像是一張可以到處進入騙吃騙喝的免死金牌。好了，不說這些了，朋友。”

　　男子指一下他身后女子手里抱著的半球，對宋子清露出太過帥氣而能讓人忽視他身上所有的臟和糟糕的笑容，說：“不要用魔力，你和我，一對一，打一架。誰打贏了，誰就拿走神宮十星，公平合理吧？”

　　“柳神英！”宋子清尖叫出來。

　　柳神英笑了，再一次指了他身后老婆懷里的半球，對宋子清說：“不要用魔力，你和我，一對一。公平合理。”

　　“怎么就公平合理了？”宋子清才叫出來，他身后那農(nóng)婦手里的半球放出紅光，方才才在他手里的半球就朝那農(nóng)婦手里的半球飛了過去，只是在要到達的時候，柳神英伸手攔住了它，然后像它是個在普通不過的球一樣，將它放到了一邊。

　　再一次看向宋子清，他說：“我?guī)煾贛昧艘磺晷逕挀Q來的妖心，你以為是垃圾嗎？朋友？”

　　他笑起來，那么狂傲，那么讓人想打。

　　“被程珊瑚和康遠聲愛著的我，從一開始跟你就是不同的啊。你沒發(fā)現(xiàn)嗎？”

　　被程珊瑚和康遠聲愛著的我，從一開始跟你就是不同的啊。你沒發(fā)現(xiàn)嗎？

　　我發(fā)現(xiàn)了啊，我很生氣??！

　　我和你是一起進入云夢驚的，妖王，你不知道吧？你不知道，所有人都不知道，因為我是影子，不被人發(fā)現(xiàn)的影子，沒有人能記住名字的影子。

　　我是影子，而你是妖王！

　　“你說的，一對一，我贏了，那顆球就是我的?！彼巫憂褰郵芰?，雙眼兇狠地看著柳神英，看了他的臉一會，他的視線往下看到他傷口縫線還沒好全的胸膛。

　　“你的金丹壞了，我聽說了?！?p>　　“那不重要。”柳神英點頭，看向他：“誓言有效，來吧，朋友。沒有魔力！”

　　“沒有魔力！”宋子清大叫，然后……他看到柳神英呼喚出了他的劍，一把……搟面杖嗎？你的邁凱倫呢，你了不起的金冠黑袍呢，你了不起的妖王呢？

　　你……

　　“我的劍！”宋子清發(fā)出命令，在沒有魔力的情況下。任何事都沒有發(fā)生，任何……

　　他愣了一下，聽到柳神英說：“你太習(xí)慣使用魔器，進入姜武尊身體后，你也只用過魔器和魔力。其實除開魔器和魔力，你不是姜武尊是沒辦法驅(qū)動他的法寶和他身體的本源之力的?！?p>　　原來如此！

　　宋子清腦袋里嗡了一聲，然后立刻做出反應(yīng)，他的身體就在這里，魔力魔器固然厲害，但面對眼前這個金丹破爛的柳神英，宋子清不相信除開魔器魔力，自己會輸。

　　“你不知道吧，在你們那個戰(zhàn)力排行榜上，我其實就排在你的后面，我是十九，你是十八。但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不是十八了，絕對不是?！?p>　　宋子清笑著說，念動咒語，一個念頭，他就可以回到他的身體里，只要回去……

　　一個念頭，宋子清還在姜武尊的身體里，他還在那里。再是咒語，再是念頭，還是在那里，極度的不解和震驚中，他看到柳神英拿起了手里完全不像劍的搟面杖。

　　“我個人是不喜歡這種直接的暴力的?！繃裼⒆呱锨皝?，對著面前陌生的男子一頓暴打。

　　打了一會，柳神英抬起頭來，聽到了遠方的聲音。

　　凝聽了一會，他低頭看向面前跪在地上滿身血的男子。

　　“時間到了，我的時間到了。”

　　柳神英閉上眼睛，手臂拉開，搟面杖再打回來的時候，就是一切結(jié)束，也是一切重啟的時候了。

　　他朝著面前跪著的姜武尊，揮出最后一擊，紅光也在剎那間點燃了整個房間。

　　“子清，子清。”宋子清聽到了遠方的聲音，睜開眼睛，他發(fā)現(xiàn)自己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白白的，沒有天也沒有地的樣子。

　　“這是哪里？”他提問，有人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人死亡后，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驛站吧?！?p>　　聲音很熟悉，他抬起頭來，熟悉的可以自動生成熱水的茶壺，還有茶壺邊熟悉的人。宋子清似是不是自愿，又好像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了很久地走向那個神奇的可以自動生成熱水的茶壺，以及茶壺邊的人。

　　他在他身邊坐下，他給他倒上一杯茶，他拿起茶來喝上一口，對那個人說：“謝謝。大師兄”

　　那個人說：“不用謝，子清?！?p>　　宋子清心頭一戰(zhàn)，再想起他方才說的話，問他：“我這是死了嗎？大師兄嗎？”

　　“對。你死了。”康遠聲點了點頭，看向另一邊，非常奇怪，當他看向那一邊，白的，沒有天和地的空間里突然就出現(xiàn)了墨色的竹海。

　　他看了會，竹海，再轉(zhuǎn)過頭來，給自己對面的人添上一杯茶，宋子清看到了拿杯茶，才看到他對面還有一個人，一個年輕的未長大的小孩子一樣的人。

　　和他記憶里的人有些不同，不過……宋子清還是認了出來，尖叫著叫了他的名字：“姜武尊？”

　　“啊，是他，不過……”康遠聲等了會，等姜武尊喝完杯中的茶，他把茶杯收回來，沖他笑笑道：“你好像還能回去的吧？是吧？”

　　“好像是吧?！閉f完這句，姜武尊起身，撐開一把傘，往前走，走了一段，他的傘看不見了，他也看不見了。

　　康遠聲見他離去，再過來給宋子清倒上一杯茶。

　　宋子清看著杯中淡綠的茶湯，好久，好久，他抬頭看向康遠聲，痛苦地問他：“這一切都是你計劃好的是不是？讓我得到魔器，讓我奪舍姜武尊，讓我……”

　　“讓他用天生能力困住你?！笨顛h聲接過話來，點頭，道：“這的確都是我計劃好的。在白花讓我看到我的終點的那一刻起，我就計劃好了。我找到了姜武尊，他相信我，愛我，也愿意無條件地聽從我。我給他的命令就是等在那里，做云夢驚的門主，等你找上他，奪舍他。到這里的確都是我計劃好的。”

　　“康遠聲，你很殘忍，除了對柳神英，你對其他人都很殘忍，甚至是你的妹妹，你明白嗎？”宋子清咬著牙質(zhì)問他，明知道都到了這個地方，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但他忍不住，怎么都忍不住。

　　“對，我很殘忍?！笨顛h聲點頭，再次給他添上一杯水之際，他看向遠方……

　　那里是墨綠的竹海和竹海外模模糊糊的云夢驚。

　　“我活著，從白花的那刻起，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柳神英，只有他而已。我對所有人都殘忍，包括靜兒，包括我自己……”他說話，轉(zhuǎn)過頭來，眼睛里流露出宋子清從未見過的溫柔，他伸手摸他的臉。

　　冰冷的手指滑過面頰，宋子清聽到他說：“但你現(xiàn)在在這里，就是我一生賭注的見證。我按照白花讓我看到的東西，安排了姜武尊，安排了我自己，封印了柳神英。但最終，你能在這里，就是我所有犧牲的結(jié)果。”

　　“你想要的東西，他一直是可以輕易獲得的。無論是力量，神宮十星，還是別的……”康遠聲笑了，笑容背后，整個世界變得清晰起來。

　　云夢驚，他的圖書館，還有墨海。

　　“所有你要的東西，他都可以不要。他不要魔星，他不要他天生的力量，他是我的柳神英，從那樣骯臟的街頭走來，朝我露出純凈微笑的柳神英?！笨顛h聲看向宋子清，他站起來，摸著他的頭。

　　“你之所以在這里，不是因為我，也不是因為姜武尊，是因為所有被你看中的東西，柳神英都不在乎，他全部都不在乎。因為他什么都不在乎，因為他可以賭上你和其他人最重要的東西，他才能輕易地戰(zhàn)勝你。”

　　“我知道他是可以的，我一直都知道，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笨顛h聲走向圖書館碩大的窗戶，走向那片屬于他的沉沉竹海。

　　宋子清坐在原地，很久，很久，久到他都要麻木，他看向他的背影問：“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看過別的人，姜武尊，你的妹妹，還有其他人。”

　　“怎么會呢？”

　　康遠聲轉(zhuǎn)頭，朝他微笑起來，“我記得你的名字啊，子清?！?p>　　“你記得我的名字?！彼巫憂邈讀艘幌?，然后就哭了出來。

　　“你這句話說太遲了啊，大師兄?！?p>　　“怎么會遲呢？”康遠聲看著他，走過來，拉起他的手：“你看，在這個所有人都是來了就走的世界里，只有我被困在這里，現(xiàn)在好不容易又來了個你。子清……”

　　宋子清伸出手，他拉住他，站了起來。

　　“我們的修行才剛剛開始，從這里開始，我們一起找出離開這個生死間的世界，繼續(xù)前進的方法吧？好嗎？”

　　略等了一會，竹海的莎莎聲中，傳來另一個人的回答。

　　“好的。大師兄，這一次你得好好帶著我，別讓我走偏了。”

　　“哈哈，我才是走偏最嚴重的那個好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道長怎么說的來著？”

　　“怎么說的？”

　　“對那個人的執(zhí)念和瘋狂，才是我長久地被困在這里的原因，但現(xiàn)在……是時候了，走吧，子清?！?p>　　“是，大師兄?！?p>　　柳神英感覺到清涼，從昏沉中蘇醒過來。他眨了眨眼睛，渡過了很是短暫的昏沉期，想起了自己這是在哪里，昏迷之前又發(fā)生了什么。

　　“神宮十星？”他叫了一聲，隨后聽到一個挺不客氣的女聲講：“那是什么？”

　　“一個球。”他講，然后受驚地看向旁邊，看到一個身材略顯微胖，已經(jīng)有些開始變老的婦人，手里一塊打濕了的毛巾。

　　婦人指了下他身下講：“一個球的話，那不就是?！?p>　　柳神英愣了下，低頭看去，果然看到一個球，非常普通的樣子，很安靜地靠在他的腿邊，看上去就跟再普通不過的一個石頭球一樣。

　　柳神英忍不住拿起那個球，放到面前看，看了好久，看到它上面裂縫里隱約透出來的光，才能確定這確實就是合體完成的神宮十星，一星在手天下我有的神宮十星。

　　他不禁癡癡地看著那個球，癡迷了一樣，不過沒多久，他身邊的婦人忽然問他話，他就沒看了。

　　那婦人看他認真看球，也奇怪了一會，不過搖搖頭，她似乎正在趕路，沒太多時間跟他浪費，于是把手里的濕毛巾塞回了他的手里，說：“你擦擦臉吧，再來就是別亂走了，我看你也不是太久沒人管的樣子，你家張捕頭一定就在附近吧，你在這里等一會，她就會找過來了，你不要亂走了，蠻蠻?！?p>　　“蠻蠻。”柳神英重復(fù)著這個名字，朝那不認識的已經(jīng)有點顯老的婦人看過去，看了一會，他終于是認出了婦人。

　　婦人見他眼神有變，點了點頭，拿了自己的東西，起身要求，她忽然想起什么，從衣服里拿出另一條手帕，擦了擦柳神英身上坎肩上的灰后，道：“你怎么還穿著阿媽做的這件襖子啊，哎……叫張捕頭給你多做幾件衣服吧，哼……張捕頭女工也太差了，哼……也是有趣?！?p>　　她站起來，收拾了東西，這下就是真的要走了。

　　柳神英看著她，發(fā)著呆，好久腦子里好像是空白的，什么都沒有，好久，他忽然明白過來，喊住了那個婦人。

　　“姑娘！”

　　“什么姑娘?。俊眿D人笑著轉(zhuǎn)過頭來。

　　柳神英癡癡地看著她的臉，看到她露出笑容，笑著說：“五十歲的人了，還是什么姑娘啊，蠻蠻，你叫錯了?！?p>　　“嗯，我叫錯了?！彼v，看著那婦人問：“龔阿婆呢，你的母親，她在哪里？”

　　“我媽？”婦人指了下，說：“山里，她現(xiàn)在住山里，震旦山的山腳下，有個地方，叫琴音閣，那里有漂亮的泉水，你知道嗎？”

　　“我知道?！繃裼Ⅻc點頭，失神的眼中顯出光來地道：“我知道那個地方，靜兒喜歡那里，她說她老了就住到那里去。每一天，聽泉水里的琴音，她喜歡那里。”

　　“啊，我媽喜歡那里，不過……”婦人收了臉上的笑容，教訓(xùn)小孩子一樣，對他說：“蠻蠻，不許叫年紀比你大的人的名字，不需那樣，你可記住了。知道嗎？不需叫我媽的名字。記住了嗎？”

　　她問，他點點頭，答：“我記住了。柳姑娘?！?p>　　“我也不是姑娘！不許你這樣叫我！”婦人再講，嘆了口氣，搖搖頭，搖著頭她說“哎……張捕頭也太難了。”一遍遍說著，婦人轉(zhuǎn)身離開，消失在了山林之間。

　　柳神英很聽話，哪里都沒有去，等在那里，果然沒有多久，他聽到山林里張?zhí)柕穆曇簦骸傲裼ⅲ×裼ⅲ　?p>　　“我在這里，我在這里！”柳神英回應(yīng)地大叫，沒多久，就看到了山林里沖出來，破破爛爛的村婦張?zhí)枴?p>　　哎……

　　還真是不好看啊，也真是太莫名其妙了，我一代妖王柳神英怎么就落在這么個女人手里了呢？

　　張?zhí)枏納攪擲錈鰜?，沒立刻過來，眨著眼睛看了他一會，好像他不是個真人一樣，看了好一會才終于敢確定了地沖了過來，朝他撲過來叫他的名字：“柳神英！柳神英！”

　　“太陽，太陽！”他也沖向她，走到面前，他忽然想起自己手里還有一個球。

　　哦，還有這么個東西，神宮十星？說是不要讓它合體的，結(jié)果還是合體了，這都合體了，到底要怎么用??？

　　柳神英低頭看著手里的東西，看了會……

　　他忽然想起什么，大笑起來。

　　張?zhí)柹砩弦歡壓蝹貌蝗菀漬業剿?，眼淚都還沒干呢，看到他大笑，不禁有些害怕，擔心地問他：“你沒事吧？不會又要魔化了吧？哎哎呀呀，這個球都這么大了，不會是真的要魔化了吧？那妖心還是認你的吧，怎么著都認你的吧？”

　　“沒有，我只是想到我那本亂寫的書里，其實也是寫過神宮十星的?！繃裼⑿Φ窖蹨I都要出來地講，擦了把眼淚，他把神宮十星拿到面前，看著它說：“所有的好書不都講究個有問必答嗎？我才寫完那會，高溟問我這個猩猩王這么厲害，他怎么就這么厲害的？他修煉的??？那他是打坐的還是吃了藥啊?！?p>　　“他真是太煩了，我覺得他好煩，但也沒辦法，就給加了一條?！?p>　　“我說啊?！繃裼⑴e起那顆球，朝向張?zhí)栒f：“我說猩猩王原本是個沒用的孩子，有一天神宮十星掉下來，他看到了，就對著流星許了個愿望，他說‘我啊，要成為世界上最強的男子’，然后……愿望就成真了。他成了猩猩王。所以……”

　　他看向她，舉著那顆神宮十星，對她說：“許個愿吧，張?zhí)枺@是我送給你的結(jié)婚禮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