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主任到柳正住的地方，正在城郊，三面繞山，一面環水，一個開闊陽臺矗立水上。
陽臺全玻璃打造，三層鋼架加固，走在上面，如同走在水中。
今日陽光明媚，鳥語花香。柳正在一處硬木制成的原團上打坐，老李在一旁拿著魚食往水里投喂，回過頭來，才看到羅濤來了。
“羅主任。”老李把他迎過來，羅濤點點頭，站在柳正一側。
“今天晚上有個會議，開在和平大道的和平賓館，官方牽頭，民間組織。”
組織上已經把柳正隱隱抬到中部戰區第一人的位置，在官言官，他的銜職不高，但是地位不低。
羅濤在他面前，得小心謹慎，即便柳正不做此想，羅濤也畢恭畢敬。
柳正冥想之中，聽到老李說話，才睜開眼睛。
“原來是羅主任來了，有失遠迎。”他立馬起身，握住羅濤的手，“羅哥，我在這里待了三天了，什么時候可以出去。”
“就是他們嫌把你看得太死，想讓你露一面。你在的時候，也是只言片語流出來，就連內部的人都很少看見你的樣子。”
聽到柳正叫一聲羅哥，羅濤心里一暖。
不過仍有腹誹，腹誹之事是那些人對柳正的曖昧情緒事出有因，柳正現在在內部已經被描繪成了神一般的形象，但是對于他本人，卻是仔細隱瞞，生怕他知道。
不過他也明白，柳正畢竟是“弒神”之人，而且只有他現在能夠跟那樣的力量對抗。
“你們剛才說的他們是世家嗎？”柳正自嘲道，“世家之人對我也很是關注，我現在是個香餑餑。”
“說實話，我也是力主不讓你頻繁露面，但是也沒有抗住壓力，畢竟古正道已經把話放出去了：你來京城，勢必要多待幾天。”
羅濤措辭也很是謹小慎微。
“羅主任，你知道程組長那邊也是一直在等，中部戰區的情況你知道，雖然現在氣候好了很多，但是據說西方已經有顯圣之靈了。”
老李說道。
言下之意有很多，比如西方某小國坑殺了幾百人，祭奠神明投影；比如已經有某超級迷你國把疑似“投影”當做神明，言必稱真神……
他們很想回去，接觸第一手的資料——這些資料都是在中部戰區匯總，再分發出來。
“嗯，但是你也知道，我們在一直防備境外勢力的流入，現在雪停了，各國的航班都開通，實在是防不勝防。”羅濤說道，“所以在這里暫時，是最安全的。”
“哎。”柳正嘆了口氣，“倒也不必把我這么保護起來，至少到中部戰區去也不比這里危險。”
這幾天一直有兵力源源不斷加入進來，現在整個別墅區附近都快接近一個連隊的兵力，據說幾臺靜音激光炮都運來了。
不過值守的長官都沒變，他每天早上例行以口頭形式通報情況，許多新聞都是從他那里得知。
“確實很難，古正道要我直接問你，大概估計自己的實力到了什么境界了。”羅主任很頭疼古正道跟他說境界這類的事情，什么一重樓，二重樓只記了個大概。
“剛突破六重樓，羅主任，你們也一起去嗎？”
柳正在戰區沒事的時候隨口問過異人境界的標準，和圖鑒上記載略有出入，但是差不離個。
雖然六重樓已經是人界巔峰，但是他身體孱弱，像那天一樣被近身依然很危險。
羅主任不懂，只是暗暗記下了，準備回去再報給古正道。
“我還有事先走了，到時候會有專車來接你。”羅濤說道，“組織上安排了不少事情。”
都是和柳正有關的。
“好。”柳正點點頭，趴在欄桿上，思緒蹁躚。
羅濤轉身離開。
“老李，你不會怪我吧。”待得羅濤走遠后，柳正說道，“其實我一直在想，我有沒有做錯什么。”
“沒有你，我可能早就看不到這樣的世界了。”老李笑道，“都一樣，與其渾渾噩噩地活著不如痛痛快快地死，要是有生之年能看到神長什么樣子，我們就滿足了。”
“神，嗯。神。”柳正強調了兩遍，一輕一重，“你知道神有多恐怖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可以。”老李看著柳正，眼睛里灼灼有神光，“我們都覺得你可以。”
“也許我也不知道。”
柳正隱隱覺得人界的修行瓶頸對他來說不是什么事，但是境界再高，面對神明陸續抵達人界的投影也不夠看——只要近身，他就脆得像紙一樣。
和老李復盤時，山林之中那個小山般身形的男子就是前車之鑒。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如果提前投降，只會輸得更快。”
“組織上比我們更清楚，這是一場關乎人類尊嚴的戰爭。”
“那等我們回到戰區。”老李看著不遠處的青山，把手中的魚食遞給柳正。
“回到戰區。”柳正淡淡道，輕輕灑下手中的魚食。
四周的監控冷漠地記錄著這一切，柳正懶得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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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飯店周圍一片冷寂，不復往日的喧鬧。
幾輛掛著軍用拍照的大卡在后院靜靜停著，幾名身著軍綠色衣服的文職工作者前后奔忙，手中拿著冊子仔細核對著人員和車輛，確保沒有遺漏和錯誤。
今日的與會人員都是經過嚴格政審，沒有任何問題才能進入。
沒有請柬，全部需要刷臉和指紋核對。
統一乘坐軍方提供的車輛，只有寥寥幾個人除外。
一輛小型SUV無聲駛來，負責看守大門的劉韌例行公事攔下，車窗緩緩下落。
一張清秀俊美的臉龐，眼睛神光內斂，眉毛濃密，鼻梁高挺，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淺聲道。
“柳正。”
“李重樓。”
他身旁坐著的那個人附聲道，車里再沒有其他的人。
“長官好。”劉韌怦地把手立起來，行了禮。
“嗯。”
車窗緩緩上升，人們的眼神似有似無地瞟向這邊，低聲議論著。
“那就是柳正，看不清楚啊，只看到挺白凈的。”這是個年輕的女人聲音。
“我看那些冊子視頻里都是便裝，不知道他今天是不是穿便裝。”這是個少婦的聲音。
“今天還穿便裝？今天可是古理事主持！”這是個稍微老點的女人聲音。
“把他吹得神乎其神的，我倒要看看他有幾斤幾兩。”這是個少年的聲音。
“首長親自點名的人，一整個戰區都在等他開工，你們覺得呢？”
隨著這個略帶嚴肅的中年聲音出現，這附近的人都停止了討論。
他們一起看著柳正坐著的車走進了特殊通道。
頂層的大廳陸陸續續進了些人，最前面是自助飲食的區域，中間有沙發可以坐著，最后的大片區域被隔斷，里面放了一百張椅子。
相互認識的已經開始攀談起來，或者坐在沙發上，或者站在長桌和沙發隔斷的走廊里，聊的話題依舊只有一個，就是這次宴會和柳正。
“宴會據說是古正道主持的，這個人神龍見首不見尾，一上位就是新機構的高層，而且還幾次三番去請柳正，你知道他什么來歷嗎？”
“不清楚，但是班子里已經有他的名字了，他完全主持那個新機構的工作，組織上的職位是副國級，但是實權更甚之。”
“聽說他都沒能進柳正的那個別院，到現在也只有羅濤能進去。柳正架子倒不小。”
“保密書你沒看嗎？柳正被劃到特殊的一欄，是戰時最高級別。”
“嗯，終于能見到他了，也不知道這個評定到底有沒有道理。”
“聽說有隱家的人才會來，他們主導的評級。”
“隱家。”
“噓……”
兩人正聊著，突然有個人走過來，食指放在嘴邊示意噤聲。
“來了。”
他們轉過頭，柳正一襲灰色中山裝，李重樓緊緊跟在后面。
兩人器宇軒昂，神色沉穩，視線淡淡地看著眾人，似有俯瞰的姿態。
“來了。”
人群中又有人重復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