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圓之夜，12點10分。“砰”，警局辦公室的門被猛地推開，刑警大隊大隊長王健沖了進來，環(huán)視一圈，快速點了點人數(shù)，叫了六個人出來，又對著所有人說道：“你們六個人跟我走，情況現(xiàn)場的人已經(jīng)通知我了。剩下的人在這值班。”說完又轉(zhuǎn)身快速走了出去。

　　我也在這六人中，便跟著隊長一起快速上了警車。我和隊長坐在同一輛車上。車上另一個警員問道：“隊長，兇手之前把第二個被害的死訊發(fā)到網(wǎng)上，雖然很快被刪除，但很多人都關(guān)注到了，我們……”“到了現(xiàn)場再說吧。”我們都不好再出聲，車里陷入了一片寂靜，大家的心情看上去都非常沉重。

　　我看向窗外空蕩蕩的大街，想到調(diào)到隊沒多久里就碰上一個大案子，不知道是倒霉還是幸運。這是一周里的第二起案件了，死者分別是企業(yè)家龔文杰和科研人員趙華，都是某IT公司的支柱人物。目前看來兩起案件是同一個人策劃的，他犯案后還在網(wǎng)絡(luò)上留言，寫出死者的身份和案發(fā)的時間地點，并且以“Wilde”自居。還好百姓對公安機關(guān)有足夠的信任，沒有引起較大的恐慌或質(zhì)疑。

　　我很快清空了大腦，等待著案發(fā)地的到達。

　　12：45，到達案發(fā)地趙華家中，王隊長帶著我們走了進去，先一步到場的兩位警員迎上來，告知我們現(xiàn)場狀況，“兇器與上次案發(fā)時相同，是一個鐵質(zhì)的玫瑰，柄上帶有倒刺，插入心臟，但致死過程并不慢，尖端可能帶有少量毒藥。在現(xiàn)場找到了安眠藥，初步判定兩次作案手法相同，兇手都避免了正面對抗。”王隊長一邊聽著，一邊跟隨他們走進案發(fā)現(xiàn)場趙華的臥室。

　　臥室十分簡約，趙華就躺在床上，面色十分平靜，全身除了胸口以外沒有明顯的傷口。我把目光移向他胸口的玫瑰，一束鮮紅的玫瑰，讓人不敢相信這是金屬制成的。這樣一枝玫瑰——一件無辜的藝術(shù)品——的花莖靜靜的半埋在他的胸口中，深入心臟。兇器造成的傷口很小，體表外甚至看不到什么血液，仿佛是一枝花從他胸口長出，讓我腦中產(chǎn)生一個荒唐的想法：這朵花是從血液中長出來的。

　　我心里更加不安了……也許我不該來。

　　我的思緒被隊長的命令打斷了。“兇器上的倒刺會對尸體造成二次傷害，就留給法醫(yī)處理吧”，王隊長留了三個人在現(xiàn)場繼續(xù)搜尋線索，然后又讓我和另外兩個警員到隔壁對案發(fā)時的在場人員和重要人員進行詢問。

　　這是一間餐廳，趙華的妻子和在我們之前剛到的趙華的助理坐在桌子兩側(cè)。趙華的妻子原本也和朋友在外聚會，回到家中卻發(fā)現(xiàn)了趙華的尸體。她情緒還不是很穩(wěn)定，于是我決定先詢問趙華的助理，并留了一位警員在她身邊。我和我的同事以及趙華的助理來到了趙華的書房。

　　趙華的助理是一位男性，原本也是一名研究人員。他一身西裝十分整齊，戴著眼鏡，面對我們倒也沒有焦慮，也許唯一讓他沉重的就是他不得不換一份工作了。我們在訊問中得知趙華是龔文杰的公司中的元老，同樣是元老的還有范珉和高林兩位研發(fā)人員，但范珉在今年年初由于癌癥去世了。他們四位還是好友。莫非下一個人就是高林？我這樣想著，從他那里要來了高林的電話和住址。

　　我詢問了他們公司的狀況：“你們公司最近有沒有什么大事？或者有沒有沖突發(fā)生？”

　　“我們公司雖然去年出現(xiàn)了財政危機，不過上個月發(fā)布了新產(chǎn)品，是一個軟件，所以現(xiàn)在公司比較穩(wěn)定。”他雙手撐著下巴，有些不耐煩。

　　根本沒多少有用的信息。

　　我還有些不死心：“你還知道什么情況嗎？”

　　“嗯……提起范珉，他生前好像還把自己的大部分錢都給了龔總，因為這個軟件最初就是他的設(shè)想。”

　　我只好讓他回餐廳，并讓趙華的妻子過來。我抬頭看了看時鐘，已經(jīng)快1點40了。趙華的妻子穿著一身居家服，頭發(fā)被自己揉的亂成了一團，手里還攥著趙華的照片。她此前已經(jīng)將自己的個人信息提供給我們，我便直奔主題。

　　“我對您丈夫的去世十分抱歉……”我見她沒說話，就繼續(xù)道，“我了解到您的丈夫和龔文杰以及高林是好友，他們最近與別人產(chǎn)生過沖突嗎？”

　　她皺著眉頭，“沒有，但是我丈夫和龔總之前才和高林吵了一架。”

　　我提起了注意力，看來高林確實值得注意，“他們?yōu)槭裁闖臣埽俊?p>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跟范珉有關(guān)的。”

　　“他們的另一個合伙人？”

　　“是。”她瞟了一眼手中的照片，心情又變得十分低落。

　　我好像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范珉好像已經(jīng)死了？”

　　“對，是在年初，當時他的家屬還經(jīng)常來找我們。”

　　“所以高林為什么和你們吵架？你們對范珉做了什么？”

　　“……”她突然沉默了。

　　我瞟了眼她手中的照片，對她說：“可以給我看看你手中的照片嗎？”

　　她怔了一下，慢慢地把照片放在桌上，然后把照片推了過來。我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合照。她向我解釋了這是他們大學時的合照，并指出了其中的每一個人，原來趙華和范珉和他們的妻子都是在大學里就認識的。

　　我好像抓到了什么，可思維更加混亂了。

　　我突然想起了“Wilde”，就問她：“你知道‘Wilde’嗎？”

　　她有些詫異，“王爾德？范珉以前很喜歡他的書。”

　　我抬頭盯著她，“范珉是因為什么死的？”

　　“……癌癥。”她盯著照片，不知在想些什么。

　　短時間內(nèi)可能問不出什么了，我認為，還是要先去找高林。不管高林是兇手還是兇手的目標，一定要先找到他。我讓她回到了餐廳休息，和同事起身離開書房，去找王隊長報告。他給高林打了電話，高林好像已經(jīng)收到了趙華的死訊，語氣十分空洞。他還在家中，于是王隊長決定和我以及另外一位警員一起去找他。不知不覺已經(jīng)2點30了。

　　因為是假期，高林住回了市區(qū)的家中，而不在公司所在的郊區(qū)。我們到那里可能又要一個小時。在路上我們討論著這個案件，兩位死者住宅的安保都很好，兇手也都是用了非常復(fù)雜的手法殺死他們，所以應(yīng)該是熟人犯罪，我又想起了范珉的妻子，雖然不知道犯案動機，我卻開始覺得有可能是她，而我們馬上要見的高林，理論上也有很大可能。我還花了很短的時間查了王爾德的資料，找到了《夜鶯與玫瑰》這個故事。

　　3：10。我們到達了高林的家，王隊長按了按門鈴。

　　沒有人。我們都互相看了看。有麻煩了。

　　我們試著轉(zhuǎn)動把手，門開了。

　　客廳里赫然躺著兩具尸體。我們都愣住了，高林面無表情的躺在地上，胸口立著一枝玫瑰。他的對面是范珉的妻子，臉上帶著微笑，胸口同樣是一枝血紅的玫瑰。

　　我立刻打電話給趙華的妻子。電話通了。電話那頭：“喂。你好。”

　　“高林和范珉的妻子都死了。”

　　電話那頭猛地傳來哭聲，“范珉本來不用死的……為什么……為什么要把他所有的錢都拿走……”

　　我突然明白了。

　　正如《夜鶯與玫瑰》里的故事那樣，為什么善良的總是那些弱小無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