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于停了，但地面的積雪已經有了近一尺厚。

　　凌云背著阿爾提絲，在幾乎齊膝的雪中慢慢地往家走。

　　她的兩條腿緊緊夾著凌云的腰，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她一旦放松，凌云那件客串褲子的外套就會脫落。

　　凌云時不時會將那件外套在阿爾提絲腿上再裹上一圈，每次看到她那件薄得透風的西褲，他就忍不住感慨。

　　她真的和珍娜一樣傻，甚至有過之而不及。

　　阿爾提絲也時不時用還算溫暖的手搓一搓凌云有些通紅的耳朵，平靜地講述自己是如何來到這個小鎮的。

　　“那天我本來不在她身邊，而是在家里處理一些事情。哦，我家在溫暖的南方，那里現在真的可以穿單衣……我接到了她的電話，說有緊急任務交給我，我什么都來不及收拾，甚至你的情況都是落地后才知道的。”

　　阿爾提絲回憶當時的場景，不禁有些羨慕凌云，“她從來沒有一次性對我說那么多話。以前都是說有件什么什么事，要我處理一下。那種情況下我有很多選擇權，處理地不好了她也不會生氣，因為在她看來那真的是一件小事，不值得生氣。但是你的事是她親自安排的，我只負責執行。我雖然不理解，但是我從來不質疑她的任何決定，她要我怎么做，我就會怎么做。

　　她當時給我大致說了一些情況，針對可能出現的三種結果安排了三種備選方案……所以她真的不是在監視你，只是用某種方式猜測到了最可能的那個結果。”

　　凌云被那一發導彈打消了強硬對抗的念頭，但對李莉思自然還是沒什么好話，“那她可真會猜……”

　　“如果你足夠了解她，你就不會懷疑她這種能力。她之前還說過，下一任阿美莉卡總統會是唐納德.拜登……雖然他還沒有最終確定參選，但我相信她的判斷。股市起伏、新興行業風口，甚至國際政治，她的判斷幾乎都可以說是預言一樣精準。你覺得一個小小的朗克鎮需要她監視嗎？”

　　凌云此時是真的有點震驚了，“她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

　　“那她是用什么辦法吧無人機派來的？”

　　“很奇怪嗎？只是一架無人機而已，甚至我都能做到。”

　　“？？？”

　　“阿爾提絲家族現役的將軍就有兩位，更不用提先輩曾經桃李滿天下。”

　　說得跟真的是的！

　　凌云撇了撇嘴，將有下滑趨勢的阿爾提絲向上顛了顛。

　　“至于珍娜和凱瑟琳，她們更加無辜。其實那天她讓你帶珍娜去迪克酒吧，真正的目標其實根本就是凱瑟琳。”

　　凌云站定，側頭瞥著阿爾提絲，道：“那怎么可能？不是讓我學著克制自己的占有欲嗎？”

　　“主要目的還是凱瑟琳……有那樣悲慘人生的女人，怎么可能再輕易相信一個男人呢？所以她安排了一場戲給凱瑟琳看。”

　　“那萬一事情沒有按照她的預料發生呢？”

　　阿爾提絲似乎是對凌云反應之慢有些意外，笑道：“你還沒有想明白？”

　　凌云稍稍一愣，不可置信道：“難道說第一次任務的目標就是凱瑟琳？！”

　　“沒錯，但你偏離了路線……所以會有第二次任務。”

　　我他么直呼好家伙！原來凱瑟琳才是兩次人物真正的目標！

　　第一次任務讓他打拉克一頓，原來只是為了讓他進局子認識凱瑟琳，順便發生點什么，可是他當時根本沒往歪處想！第二次就更離譜了，他和珍娜折騰了一晚上，竟然全都是在給凱瑟琳演戲……

　　李莉思的腦回路到底是有多奇葩呀？！

　　但是這么一來，珍娜算什么？工具人？

　　更離譜的是，攻略凱瑟琳做什么？饞她身子？

　　想到李莉思的某些交代，阿爾提絲不禁有些臉紅。

　　“她說你一個月前參加實驗時正好是你的十八歲生日，凱瑟琳是她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納尼？

　　“她說凱瑟琳是真正的女人，一個完美的床伴，能讓你……排解一下青春期的躁動……”

　　好強大的理由啊我差點就信了！

　　凌云差點將阿爾提絲扔下去。

　　“這是她的原話！她還說……你現在不需要愛情。”

　　凌云的腳步再次停下，心里陡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珍娜呢？”

　　“如果不出意外，她已經被接走了……”

　　“你什么意思？”

　　凌云這次真的將阿爾提絲扔進了雪地里，“李莉思將她接走了？”

　　“沒錯，不過你放心，這是她命運的轉機。如果放任她留在你身邊，你會越來越束手束腳，她也不過是一個被你養在深閨的怨婦。凱瑟琳死了，會有替代的人，我死了也同樣。但是珍娜死了，你會發瘋的。若你真的愛她，就應該耐心等待你有能力保護好她的那一天。”

　　“李莉思為什么這么喜歡自作主張？為什么連問都不問我的意見？我的感受你們誰考慮過？”

　　阿爾提絲掙扎著從雪地里站起來，“你這個問題就像一個小孩在質問父母……小孩總是單純地覺得世界就應該是美好的，事事都該如他所愿。但是只有大人知道，生活處處都是妥協。”

　　“呵，這意思是我還應該感謝她？”

　　“等你和珍娜重逢的那天，你會感謝她的。”

　　凌云負氣地叉著腰鬧了好一會兒脾氣，才幫著阿爾提絲清理身上的雪，然后又將她背了起來。

　　他很傷心，但現在還不是傷心的時候。

　　“那你呢？你又是來干什么的？”

　　“我是你的管家，幫你處理所有你不喜歡的事情。”

　　“比如？”

　　“新家的裝修布置，任務收尾，和那些道貌岸然的家伙打交道……”

　　“你很擅長這類事情嗎？”

　　“當然不……我會學著擅長。”

　　阿爾提絲將下巴擱在了凌云的肩膀上，感受他身上的溫熱。

　　“李莉思到底想讓我干什么？你知道嗎？”

　　“她說你想當大俠。”

　　“確實。”

　　“那這就是一個小目標。”

　　凌云翻了個白眼，心說你們都是凡爾賽來的吧！

　　“我一點不覺得這個目標小。”

　　“有她的幫助，其實很簡單的，你只需要按部就班。”

　　“我反而覺得她是在搗亂。”

　　“才磨合了一個月，以后會好的。”

　　腳印在茫茫的雪地里延伸，那棟被稱作是家的房子已經遙遙在望了。

　　凌云重新鼓起一口氣，加快了速度。

　　“說了半天，你為什么不說說你自己是什么來歷？”

　　“你從來不看新聞的嗎？”

　　“哪種類型？”

　　“財經或是政治。”

　　“從來不看。”

　　“但凡你稍微了解一下阿美莉卡，對阿爾提絲這個名字應該不會陌生。”

　　凌云皺著眉，在前任的記憶庫里搜尋著，然后眉毛猛地一挑，“該不是那個阿爾提絲家族吧？”

　　“就是那個。”

　　“你是？”

　　“現任家族領導者卡.阿爾提絲的私生女，也是未來家族領導位置的競爭者之一。”

　　凌云愈發覺得不可思議，“你這種人怎么可能稱李莉思為主人？就算是私生女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吧！”

　　“說實話，我父親在她面前連頭都不敢抬。只有家族最核心的成員才知道，是她賜予了家族的一切，家族也是在她的庇佑下才一次次撐過危機走到了今天。”

　　“等等……你說阿爾提絲家族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對吧？”

　　“不錯。”

　　“但那是近三百年前的事了吧？”

　　“是的。”

　　“是個屁！人怎么能活三百年！你說是她祖宗幫你家我還勉強能相信……”

　　阿爾提絲語氣稍緩，望著漆黑的夜空，眼神里卻是一片心馳神往。

　　“我有說過她是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