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音雙手端著扇子,聚精會神地望著白扇面上的這副江山水墨畫,那雙好看的丹鳳眼中露出了極為感興趣的神情。
同大隆傳統的以顏料作畫的畫法完全不同,世子殿下的畫僅僅只是墨與水的結合,甚至連畫筆,從頭到尾,從大景到小物這位傳說中的廢物世子都只是用著手中那根狼毫筆。
再反觀自己,從粗到細,各種用途的畫筆便有十幾根,相比之下已是遜了一籌。
但這還不是最令蘭音驚嘆了,而是自己與世子殿下同是以山河為題。自己畫中的萬里河山雖然絢爛無比,但卻比不上世子這副只有黑白色調的江山水墨。
如果說她的話只是將高山流水其形畫在了中,那世子殿下的便是以手中筆,將山河之形、山河之魂攘括其中。其氣勢之恢弘遠不是她的畫能相比的。
蘭音緩緩放在了手中的扇子,目光正好對上了正一臉得意模樣的姬良,不由自主地展顏一笑,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
看來這個男人雖然狂妄不羈,但是也有著與這份狂妄相稱的實力。
以一己之力連勝三亭,壓得在場所有的青年才俊都喘不過氣來,恐怕今日以后的大隆便會少了一個笑料了。
姬良不由一愣,腦中揮之不去的是面前少女盈盈一笑之時,那頗為靈動的雙眸,心頭不由猛地跳了一下。
下意識地撇開了視線,輕咳了兩聲,深吸一口氣:“那么蘭小姐,可是服輸了?”
只見蘭音端莊地欠身,微微行禮:“世子殿下,蘭音服輸。不過此次前來文會并未帶多少銀兩,便以這塊家傳的玉佩為抵押。”
說著蘭音便去下了掛在腰間的鳳形玉佩,交給了姬良。
接過玉佩,姬良不由皺了下眉頭,自己今天除了銀兩收到的最多的就是玉佩。可問題一來是自己也不曉得這東西到底值不值錢,二來到時自己還得多跑一旁去把這些拿到當鋪當了,很是麻煩。
蘭音好似看出了姬良心里頭在想什么,連忙補充道:“世子殿下,此玉佩與我而言乃是物價。還望殿下先不要變賣,待明天我會帶上銀票前往府上拜會。”
哇——!這么麻煩的么?
姬良剛想開口拒絕,姬黎月就已經把手伸到了他的腰間狠狠扭了一把,一把搶過玉佩莞爾一笑,同蘭音保證道:“蘭姐姐放心,這玉佩放在我這保證安全!”
“那就多謝黎月郡主了。”
疼得淚眼汪汪的姬良委屈地望著妹妹,卻被黎月氣呼呼地摔了個白眼,也不曉得這丫頭為啥突然發這么大的脾氣。
還是南宮千文小聲地在他耳邊解釋道:“方才蘭小姐說的乃是家傳玉佩,女子以鳳為形代代相傳,只有......只有在當做定情信物時才會從腰間取下.......”
姬良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這樣啊........
難怪杠杠自己接過玉佩時,她的臉會這么紅。
然而便理所當然地問道:“所以說——能賣得更貴么?”
“啊這........”南宮千文被都問得都有些結巴了,“大概...大概不會吧.......”
聽到回答,姬良索然無味地揮了揮手。
那還是白花花的銀票來得香。
*
如今已是連勝了三亭,姬良估摸著現在自己口袋里頭已經快有幾千兩銀子吧。
回想幾個小時前,他連帶妹妹出門買東西都還需要奶奶贊助,到現在直接往桌子上拍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也絲毫不覺得心疼。
是的,與琴亭的對決,姬良已經打算認輸了。
一來若是今天真的碾壓了四亭,得罪了這些天之驕子們,對他姬良除了多賺點錢沒有任何的好處。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的道理他還是懂的...大概吧。
二來,其實他也壓根不會彈琴,別說彈琴了,以前每周一的升旗儀式唱校歌國歌時他都能唱跑調。索性直接認輸,就不上去丟人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是大大的出乎了姬良的意料,還沒等他開口,只見身旁的南宮千文猛然掀開自己古琴上的布罩,橫置于身前,目光凌厲:“千文不才,愿替世子殿下迎戰琴亭諸位。”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
其實大家都以為,南宮千文是因為姬黎月的原因才會同姬良走得這么近,但是如今此舉恐怕背后的故事是沒有這么簡單了。
南燕國第一才女愛上了大隆第一廢物?
雖然說現在世子殿下肯定不是廢物了,但這也足夠令在場的所有人嘴巴足夠塞下一個雞蛋了。
而此時的姬黎月更是無比激動,望著南宮千文的背影是越看越滿意,就差沒有高呼:嫂子牛逼!嫂子威武!
至于姬良——
他則是沉默了下來,雙眸中的得意與狂妄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繼承了他老爸作為商人的警覺。
有了南宮千文代戰,這位南燕國的第一才女之名在這場比試中可謂展現得淋漓盡致,一首《秋涼雨》彈得在場所有人無不動容,姬黎月更是哭得淚眼婆娑。
結果毫無意外的,姬良又是賺的盆滿缽滿。
*
就這么,今日的泰山文會在南宮千文的琴聲中落下了帷幕。
四亭的人虧得這個月只能吃土,與其六亭都暗自慶幸他們只是在一旁安靜吃瓜,作為始作俑者的姬良則是賺的盆滿缽滿。
贏了銀票,洗了污名,更是與南宮千文有著曖昧不清的關系。
然而理當開心的姬良,他的眼中卻看不到任何喜悅之情。三人從軒寶閣出來后,姬良讓隨行的侍衛陪妹妹和南宮千文回復,而他自己只是簡單的留下一句:有事情要辦。
之后便匆匆獨自離開了。
南宮千文望著姬良離去的背影,不由得心情有些失落:“黎月...是我做了什么令你哥哥不開心的事情么?”
“不開心?不會不會啦。”姬黎月笑著擺了擺手,“阿哥他向來都是這么神神秘秘的。”
這話到不是安慰南宮千文,反正自姬黎月記事起,哥哥便經常同爹爹爺爺他們神神秘秘的,有時候大半夜出門,到了天剛亮才回來。
想到這,姬黎月不由嘆了聲氣,爹爹爺爺已經進宮快兩個月沒有消息了,也不知道是發什么了事情。不過他們要是知道哥哥今天的表現,估計也會樂開了花吧。
與此同時——
姬良穿過了龍城的幾個坊間,最后來到了一家還未歇業鐵匠鋪前,而鐵匠鋪門口,屠云已經恭候依舊了。
望著正冷得直搓手的屠云,姬良突然問道:“問你個問題......你看本世子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