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連根面條都沒有,我餓著肚子趴在臥室的寫字桌上趕作業(yè),外面父母親正在看香港的武俠連續(xù)劇,聲音大得一棟樓都能聽見。
高中的數(shù)學(xué)和物理題都很難,我需要安靜的環(huán)境進(jìn)行思考,于是出去輕聲和他們商量,“張叔,能把聲音開小一點(diǎn)嗎?我正在思考幾何題。”
“自己把門關(guān)上!”母親不耐煩地說道。
“門關(guān)上了也能聽見,你們把聲音關(guān)小一點(diǎn)嘛!”
張叔把電視的音量稍微調(diào)小了一點(diǎn),電視里人物的對話依然很洪亮,吵得我的腦袋很混亂,我再一次出去肯求他們,母親不耐煩地大聲吼了一句:“你做個作業(yè)怎么這么煩!要全家人都來陪著你!”
我無奈地坐了回去,揉了兩團(tuán)紙塞在耳朵里,心想也是,他們憑什么要將就我。
我趕作業(yè)趕到了凌晨,匆匆洗漱上了床,卻聽見隔壁的臥室響起一陣異樣的聲音,我凝起耳朵細(xì)聽,聽得一陣臉紅心跳,忙又用紙團(tuán)捂住了耳朵。
清晨,我打著哈欠起床,為全家人煮稀飯,并利用這段時間背英語單詞。
我必須得用功學(xué)習(xí),因為我靠不了誰,考上大學(xué)我才有出路,如果落榜了,我知道后果,母親一定會催著我趕緊嫁人。連女婿她都預(yù)備好了的,是對門鄰居家的兒子,我可不想嫁給那個男孩兒,老實巴交的,和張叔一個樣,一與人交談就臉紅,除了默默干活,仿佛什么都不行。我若嫁給了他,那不得成為和母親一樣牢騷滿腹的女人。
我匆匆地喝完一碗稀飯,已經(jīng)是七點(diǎn)了,趕緊背了書包,小跑著下了樓,家里離學(xué)校太遠(yuǎn)了,走路至少要將近五十分鐘。
黑貓跟在我的屁股后面出了門,在樓梯口調(diào)皮地抱了一下我的腳,“去!回去!”我害怕它丟了,蹬著腳驅(qū)趕它回去,小貓瞇以為在和它捉迷藏,我一站住,它便往后跑,我一走,它又上來抱我的腳,如此反復(fù)幾次,我走了半天,還在樓前徘徊,這讓我很著急。
幸虧我在院子外面遇到了楊宇,“上車!”楊宇朝我一側(cè)頭,我忙跳上了那輛二八自行車的后座。
太陽已經(jīng)露出了半個頭,路上積雪被人踩溶化了,凝成了濕滑的冰碴,自行車在冰碴上騎行,有些打滑,楊宇踩得小心翼翼的,我也很緊張,雙手緊緊地抱著他的腰。
楊宇的車子騎得很慢,我們趕到學(xué)校時,早自習(xí)已開始了幾分鐘了,我下了車,沒有等楊宇,小跑著進(jìn)了教室。
“冷小月,又遲到了。”英語老師十分不滿地嚷了一聲,但她還算仁慈,沒讓我罰站。
第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馬老師板著個臉進(jìn)了教室,同桌的男生梁勇悄悄地對我耳語,“哎!你知不知道,馬臉好像昨晚把她老公踢下床了。”
“撲噗!”一聲,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講臺上的女人朝我甩來了一個凌厲的目光,“冷小月,上來把昨天的公式在黑板上抄一遍。”
我臉上的笑容立即僵住了,昨晚回去根本沒有時間背公式,我站起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老師,我…我昨天忘記背公式了。”
馬老師嘲諷地看著我,說了一句讓我此生難忘的話,“公式忘背了,衣服怎么沒有忘記穿。”
全班聽了,鴉雀無聲,我很窘很窘,臉?biāo)⒌囊幌倫蛹t到了脖子跟,沒有等那個女人同意我坐下,自己就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淚水在我的眼眶里打著轉(zhuǎn)。
下了課,我伏在桌子上出神,梁勇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他的一個笑話引起我受辱,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哎,那個馬臉太過分了,今天下午放學(xué),我約幾個哥們兒,去路上攔住她男人收拾一頓。”
他說這話時,前后排幾個同學(xué)都聽見了,全都湊了過來,“梁勇,我們支持你,你敢去嗎?”張莉一臉不屑地問道。
蔣健嘆著氣說道:“哎,你們聽說沒有,那個馬臉好像又流產(chǎn)了,校長說是教我們累的,說她工作太認(rèn)真了,才這樣的,好像今年還要給她評先進(jìn)。”
“呃,My God!”何剛夸張地叫了一聲,拍了拍腦門,翻了個白眼,一副立即要昏倒了的姿勢。
嘰嘰喳喳的同學(xué)使我很快淡忘了剛才所受的凌辱,我被他們逗得只想笑。
中午放學(xué)后,我在校外的路上碰到了張玲玲,“哎,冷小月,今天聽說你哭啦,好像你們老師說你忘記穿衣服來著。”張玲玲似笑非笑地譏諷道。
張玲玲在三班,王曉峰和楊宇在二班,我在一班,我們幾個人初中時是同班同學(xué)。
張玲玲的父親和張叔同在一個車間,一個是吊車工,一個是電工。張玲玲的母親與我的母親都在那個車間里做掃地的臨時工,由于兩個女人都很好強(qiáng),都吃不得一丁點(diǎn)虧,因此兩人常常針鋒相對,常吵架甚至還打架。
“啍!我衣服穿得很好,倒是你,別一不小心有了,那是要被開除的。”我反唇相譏。
“你…”張玲玲跳過來掄起巴掌朝我扇了過來,我靈巧地躲過了,她再次朝我踢來時,我也不示弱,別看我個子小,卻很靈活,我鉆過她背后,朝著她后腳窩就是一腳,張玲玲跪了下去,我得意極了。
“冷小月,你給我住手!”王曉峰及時趕來了,呵斥了我一聲。
我在一愣神之間,被張玲玲掀翻在地,她抬起腳就踢向我,王曉峰忙去攔她,被她一把掀開了,眼看我就要挨上那一腳了,忽然張玲玲卻一個踉蹌栽在了地上,我看到了她背后的楊宇,剛才是他狠狠地踹了這個悍婦一腳,隨后他鄙夷地對著王曉峰罵道:“你還是不是個人?”
張玲玲還要撒潑,楊宇上去威脅著要收拾她,而王曉峰只在一旁看著。
“楊宇,我會去告訴楊叔叔的,告你早戀。”
我一聲冷笑,“啍,早戀,是你在早戀吧!”
“王曉峰,你就看著他們?yōu)樗麨閱幔 睆埩崍釟鈶嵉貨_王曉峰叫嚷道。
楊宇不理睬張玲玲,笑著朝著王曉峰勾了勾手指,“來呀!決斗!”,王曉峰抿唇淡淡一笑,并不上前和楊宇動手,而是俯下身去拉張玲玲,低聲道:“走吧!”
張玲玲甩開王曉峰的手,氣急敗壞地指著他罵道:“滾開!”
王曉峰卻小聲道:“起來吧!那么多人在看著呢。”
“滾!”
張玲玲爬起來氣沖沖地沖了出去,王曉峰并不追趕,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冷小月,你越來越囂張,等會兒才和你算帳。”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向莉
白日將盡 我在你面前站立 你將看到我的傷疤 你將了解我的傷以及我療傷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