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去，當天回。

　　直到飛機起飛的時候，沈青的呼氣中，時不時還會有酒氣。

　　京都很大，大到隔了一個區，就有雨落下。

　　“啪啪”

　　雨滴砸在飛機的窗戶上。

　　沈青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小小的音浪讓他的耳朵有點不舒服。

　　“怎么了？”可嵐坐在沈青的旁邊，見他把頭靠著玻璃，關心的問了句，“從餐館出來，到機場這一路上，你都沒怎么說話。是不是之前喝酒喝傷了？”

　　見沈青沒有回話，眼睛還是盯著窗外，就找空姐拿了一個小靠枕，又要了一杯熱水。

　　她把靠墊塞進沈青的懷里：“玻璃很涼的，你要是想靠的話，就拿著墊一墊。”

　　“喝口水，暖暖胃。”可嵐把熱水放在杯架上后，又和沈青商量道。

　　沈青這才坐直了身子，把頭轉向可嵐，看著她。

　　可嵐很奇怪，伸手摸了摸臉蛋，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化妝鏡，左看右看：“你盯著我干嘛？我臉上沒東西啊？”

　　沈青搖搖頭，右手摸著靠枕，毛茸茸的觸感，讓人非常舒服。

　　“柯制片，你昨天不是去惠普那邊開會嗎？”沈青想了想，才問道，“他們看了片子以后，有沒有說什么？”

　　可嵐聽到沈青的話，皺起了眉頭，言語間有點生氣：“他們都認為這片子拍的好，但是也都有點擔心，覺得到時候推廣可能不太好做。”

　　“有幾個領導，還想叫我們重新拍一部過。”

　　“真是的。之前又不是沒給他們看過方案，自己都同意了的。現在又來說這些話。”

　　沈青笑了起來，把靠枕放在脖子后面，沖可嵐說道：

　　“柯制片，甲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說了，他們都花了好幾百萬，還不許人家發發牢騷啊？”

　　可嵐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算了，不說這些人了。等片子火了，讓他們直接閉嘴。”

　　輕搖了下腦袋，似乎要把這些人給甩出耳朵。

　　沈青覺得晃腦袋的可嵐很可愛，把背往后頂了頂，讓頸椎舒服一點，問她：“柯制片，我還沒聽你說過自己以前的事情呢？給我講講？”

　　可嵐顰了顰眉尾，奇怪的看著沈青：“我以前的事情？你問這個干嘛啊？”

　　沈青攤了攤手：“這不是閑得無聊，大家隨便聊聊唄。你要是覺得不方便就算了。”

　　可嵐“噢”了一聲：“你想知道什么事？”

　　“給我講講你的學生時代吧。”

　　“這么多年的事，你這突然讓我怎么講？”可嵐想了一會兒，才回答。

　　她眼里很糾結，和沈青商量：“要不我回去給你寫篇作文？”

　　“作文名字就叫《我的學生時代》？”

　　“哈哈哈”

　　沈青被可嵐逗樂了：“柯制片，別貧嘴。”

　　“還不是跟你學的？”可嵐自己也笑了。

　　“我讀書的時候，也沒什么特別的事情。”可嵐把笑容止住后，才認真的回憶起來。

　　“上大學之前，我的生活還挺簡單的，每天就是上課寫作業，周末去補習班，學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噢，對了，我小時候特別喜歡吃零食。經常會把零食藏在書桌里，等老師轉頭面向黑板，就偷偷塞進嘴里。”

　　“我記得是初中的時候，有好幾次都被班主任當場抓住，把我叫起來罵了一頓，還把我的零食全部收了上去。慢慢的，我就不怎么敢在上課的時候吃零食了。”

　　“柯制片，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你這班主任自己想吃，但是不舍得花錢買，就沒收你的。”沈青湊過去，給出了一個可能性。

　　可嵐嘲笑沈青：“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這么壞。我們班主任人挺好的，你別亂猜。”

　　“對了，你喜歡吃什么零食啊？”沈青裝作不經意的問道。

　　“核桃、板栗、花生之類的。”可嵐想了想，“我最喜歡吃帶殼的果子，咬在嘴里‘咔咔’響。那聲音就像開可樂一樣，聽到我就特別開心。”

　　“那你是喜歡堅果的味道，還是喜歡咬著發出的聲音呢？”

　　“這我倒沒想過。”可嵐聽了沈青的話，發現自己以前都沒發現這個問題，“我覺得應該是喜歡聽聲音。我經常把果子打開，不吃，就放著。”

　　“沈青，你知道嗎？我上大學之前都沒什么朋友的。”可嵐屬于那種很難打開話匣子，但是一開就不容易合上的類型。

　　“為什么啊？”沈青順著可嵐的話問道，驚訝的睜著眼睛，“難道是因為你長得太好看，有個校園惡霸盯上你了，警告別人不能和你交朋友？”

　　“才不是呢。你以為拍電視啊？”可嵐瞇著眼睛，用拳頭錘了沈青一下，“我以前學習不太好，老覺得自己很笨，就不怎么愛和同學說話。”

　　“可我看你就是好學生的模樣啊。”沈青這次是真的有點驚訝，“再說你不都考進明珠大學了，這還學習不好？”

　　“難道，你這明珠大學是花錢買進去的？”沈青作出發現什么秘密的神態。

　　“你才是用錢買的呢。”可嵐瞪著沈青，有點小生氣，“我說的學習不好是和我姐姐比。”

　　“她從小就和我一個班。班長什么的都是她，就知道成天管著我。”

　　“每天放學我想去哪里玩，都會被她拉回家補課。”

　　“我記得小時候去補習班練琴，我很認真的學了五六個月。她就學兩個星期，彈得比我好聽多了。”

　　說到這，可嵐的眼里有了點失落感：“后來她考上京都大學，我在明珠大學，隔得遠了才稍微好點。”

　　“你的姐姐就是那個檐下的老板吧？”沈青記得可嵐之前說過這件事。

　　“嗯。”可嵐勉強點點頭，眼里的失落感越來越強，“畢業之后她就開了這間餐廳，沒多久就在明珠市變得很出名，比我厲害多了。”

　　沈青安慰她：“你姐姐這是拿家里的錢做事，你是靠自己，不一樣的。”

　　可嵐糾結的輕輕咬了下嘴唇，搖搖頭：“不是的。我之前也拿家里錢去創業，結果被人騙了。”

　　沈青很好奇，問可嵐做什么被人騙？

　　“這些年互聯網不是很吃香嘛？”可嵐看了一眼沈青，然后就把頭轉開，盯著杯架上的熱水，有點不好意思，“我就跟著別人去做了風投，結果全部錢都打水漂。”

　　可嵐沒有細說自己被騙的經歷，但是在沈青看來無非就是給人忽悠，錢都被創始人團隊吃了。

　　“然后，你就到美奧上班了？”沈青問道。

　　“嗯。”可嵐點點頭，“姐姐說我老實找個公司上班就好，不然家里的錢早晚都會被我給糟蹋完。”

　　“柯制片，你怎么不在家里的公司上班呢？”沈青知道可嵐家里非常有錢，又問道，“還要來美奧這種乙方公司受氣？”

　　“家里面都是姐姐在管事，我不想在她手下做事情。”可嵐這么說道。

　　隔了一會兒，可嵐繼續說道：“雖然她一直勸我回去幫忙，還說我在外面沒有出路。”

　　沈青點點頭，明白可嵐的顧慮：“給家里人幫忙是最麻煩的一件事。”

　　“你以為你在幫她，她以為她在幫你。”

　　說著，就安慰可嵐：“柯制片，其實你在美奧做的挺好。之前的《留下我》不都在華夏范圍內引起了討論，家里人應該會滿意你。”

　　可嵐搖搖頭，眼睛看著窗外，雨滴“啪啪”的砸在窗戶上，讓視線朦朧一片：“她覺得這都是小打小鬧，成不了氣候。”

　　今天的雨不知道怎么回事？

　　一路飛，一路跟。

　　飛機都要盤旋下落到明珠市了，雨還在下。

　　空姐過來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帶，順帶著要收走杯架上的熱水。

　　沈青這才想起來，趕緊灌了進去。

　　熱水已經變涼。

　　胃里一陣冰冷。

　　夜晚的明珠燈火璀璨，機場附近也有無數的高樓在發著微光。

　　光線在雨中產生了折射，細細看去，竟然有一些艷麗。

　　從飛機上下來后，明珠市的風雨更大了。

　　上擺渡車之前，所有人都被淋濕了頭發。

　　沈青看著可嵐，發尾有水滴掛著，正抿著嘴發呆，湊過去對她說道：“柯制片，你放心，我們不會一直小打小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