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7日，《星期七》上線三天。

　　數據非常不理想，到第三天幾乎只有天然增長量，在抖視上的總完整觀看量還不到100萬，點贊數沒超過50萬，轉發下載也不到10萬量級。

　　不僅惠普官方網店的打印機銷售數據，和當初佳能的盛況完全不能比，就連最基礎的品牌好感度也沒有大范圍建立。

　　有提升一定的品牌知名度，但是并不多。

　　總而言之，前期兩百萬的投入，只看到浪花，而沒有形成巨浪。

　　這個錢投給任何一家4A廣告公司，都能達到這推廣效果，因此惠普才會非常不滿意。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沈青，惠普不是針對你?！壁w柱在辦公室里，對進門的沈青和可嵐說道，“只是惠普對你的希望太大，結果是這成績，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p>　　“我明白的，趙主管?！鄙蚯鄾_他笑了笑，“這次廣告確實是我的問題?！?p>　　“這不，我們就來解決問題了嘛？”沈青把打印好的兩份合同遞過去，一份是《惠普廣告片委托解除合同》，一份是《惠普廣告片版權更改協議》。

　　“趙主管，你看看這兩份合同。”

　　“嗯？”趙柱看到標題有些意外，然后仔細翻看了合同，看了起來。

　　過了一會兒，才放下手里的合同，認真的看著沈青。

　　“你這是什么意思？”

　　沈青手指點了點合同的封面，說：“趙主管，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你們之前投了兩百萬，這次我自己拿出一百萬補償給你們。一百萬有現在這宣傳成績，投入產出比我個人覺得還是很劃算的?！?p>　　“我知道趙主管你這次肩上壓了很重的擔子，特別是看到《星期七》的表現不盡人意后，上面肯定會對你有意見。我這個方案，應該是你能夠接受的吧？”

　　趙柱點頭，想了想：“一百萬就能達到目前的效果，我們的確不會再說什么。”

　　忽然，他想到什么，問沈青：“不過你要這版權有什么用？”

　　沈青解釋道：“趙主管，我花了一百萬，總得拿回點什么吧？這片子里面能夠拿回來的，除了版權還有什么？”

　　說著，他就嘆了口氣：“每一部片子都像是導演的孩子，哪怕它沒什么用，但畢竟是我自己的孩子啊?！?p>　　趙柱不是很相信，又問道：“萬一這片子以后火了怎么辦？”

　　“趙主管，你們要是信這個萬一，就不會提出終止合同了?！鄙蚯嗫粗w柱，眼神中透露著真誠。

　　“再說，就算真的有萬一，這不還是惠普的廣告？越火對惠普的推廣效果就越好。難道這廣告片還能賣給別的公司賺錢啊？”

　　趙柱勉強接受沈青的說法，但是言語中仍有點警惕：“雖然我不知道哪里有問題，但是作為乙方，主動把落入口袋的錢掏出來，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更別說你這是個人拿錢了?！?p>　　“你沈青也不像是，錢多的可以當柴燒??？”

　　沈青苦笑了下，對趙主管吐苦水：“趙主管，我哪是什么有錢人啊？我恨不得一塊錢掰成兩塊用?！?p>　　“就這一百萬，我還是抵押了唯一一套房子，才在貸款公司拿的錢?！?p>　　對這種訴苦，趙柱從來都不信。

　　沈青接著說出了能讓人信服的理由：“趙主管，之前的《留下我》太成功了，現在廣告圈和甲方圈子有無數雙眼睛都在盯著我?！?p>　　“如果這次《星期七》被惠普終止合同，那我剛剛起來的一點點名氣，馬上就會被打回原形?！?p>　　“你知道的。落井下石的人，遠比錦上添花的人多多了。”

　　沈青看著趙柱，語氣很急切，也很委屈：“趙主管，你說這錢我不拿能行嗎？”

　　趙柱認真的想了想，似乎現在這局面對沈青來說，只能走這一步：“沈導，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

　　從趙柱叫回沈導的那一刻起，沈青知道這件事要成了。

　　果然，趙柱安慰沈青：

　　“沈導，你在心里也不要怨恨惠普。大家都是做生意，誰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我們作為甲方，投了錢看不到效果，有意見也是難免的。”

　　沈青感激的看向趙柱：“趙主管，之前我的態度也太好，這里和你道個歉，同時也請你和其他領導轉達一下我的歉意?！?p>　　“嗯。我會的。”趙柱點點頭，看著沈青，“沈導，我也不瞞你。我是宣傳部的負責人，這段時間因為你的廣告，我受到的壓力很大?！?p>　　沈青把責任推給自己：“趙主管，之前謝謝你看重我，在會議上同意我的方案?！?p>　　“但是我確實有點年輕，考慮問題還不周到，才導致現在出現這局面，我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趙主管的信任。”

　　“沈導，你這片子其實拍的很不錯?！壁w柱見沈青說的誠懇，也自然的把語氣緩了下來，“推廣成效不好，這也不能全賴你?！?p>　　沈青趁勢加了最后一把火：“趙主管，這件事你要不和上面溝通下？我怕領導可能有其他的想法?！?p>　　“這點小事還要驚動老板，那要我這個宣傳部負責人有什么用？”說到這里，趙柱就翻開合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沈導，這件事目前來看，惠普沒有損失，相反還得了些小便宜?！焙炌曜趾蟮内w柱，態度誠懇許多，“就是你虧了一點錢?！?p>　　“年輕的代價嘛?！鄙蚯噜嵵氐陌押贤蘸煤?，笑了起來，對趙柱說道。

　　趙柱也笑了：“年輕的時候，吃些虧，不是什么壞事?！?p>　　出門之后，沈青把合同交到可嵐的手里：“柯組長，你今晚先不要和總監說這件事，等溝通好的渠道全部上線后，我們再說?！?p>　　可嵐之前全程聽了沈青和趙柱的對話，現在顯得有點沉默。

　　稍微回神，才問道：“為什么？”

　　“我還需要公司的一些資源用來后續宣傳，我怕現在就說明情況，很多渠道資源會用不了?！?p>　　“好。”可嵐咬了咬嘴唇。

　　“柯組長，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鄙蚯嘁娍蓫勾饝?，主動說道。

　　就在沈青轉身離開的時候，可嵐叫住他，眼睛的濃霧散不開：“我只幫你這一次。”

　　“謝謝?！?p>　　……

　　一個小時后，一家路邊的小酒館，包房。

　　“茍大哥，你這一個人喝的悶酒??？”沈青一進門，就看到茍三虎已經和人喝起來，大笑著說道。

　　“沈老弟。”見沈青進來，茍三虎就把酒杯放下，站起來，做出了擁抱的姿勢。

　　“兩個大男人，怪惡心的?！鄙蚯嗤崎_了茍三虎的雙手。

　　“哈哈哈”

　　“沈老弟，看你的模樣，是拿回來了？”茍三虎等沈青坐下后，給他倒了一杯酒。

　　“嗯。”沈青點點頭，沒有對茍三虎細說。

　　兩人碰了一杯后：“茍大哥，我覺得你是在慫恿我進行商業不良競爭?！?p>　　“怎么說？”茍三虎把酒杯放下，問道。

　　“你之前的提議，不就是幫著佳能，挖競爭對手惠普的墻角嗎？”

　　茍三虎連忙擺手：“沈老弟，你這話說的沒道理。我就是在前幾天吃飯的時候，被你灌醉了，提了下我有個哥們做電影節宣發而已。”

　　“剩下的，可都是你自己的想法?！?p>　　沈青稍微解釋了下：“順水推舟的事情。”

　　“我原本只是有點想法，提前準備了一筆錢?！?p>　　茍三虎笑著接話：“就是沒想到惠普表現的這么難看，讓我們沈老弟下決心來做這件事?！?p>　　“送上門的肉，不吃總覺得對不起人家?！鄙蚯嘈α诵?，“再說，惠普也賺了小便宜，只是賺的沒有那么多罷了?！?p>　　茍三虎稍稍夸了沈青一句：“這都是你沈老弟應得的，這么優秀的片子落在他們手上，有點可惜了。”

　　“這件事我確實做的不地道?！鄙蚯鄾_茍三虎搖搖頭，把酒倒滿，自嘲了句，“我還真像自己拍的這部片子啊?！?p>　　“沈老弟，這話怎么說？”茍三虎在旁邊問道。

　　沈青仰了仰頭：“人性的貪婪唄?！?p>　　接著輕輕嘀咕：“但是沒辦法，我在這個世界，只能靠自己?！?p>　　獨自喝了一杯。

　　“人快到了嗎？”沈青放下杯子，看了一眼時間，問茍三虎。

　　茍三虎點點頭：“說是堵車了，得晚個十來分鐘?！?p>　　十來分鐘很快，就是一瓶酒的功夫。

　　一個瘦高的人影拉開了包廂的門。帶著金絲邊眼鏡，看著是個文化人。

　　“沈導，電話里的聲音和你的長相不太符合啊？”人影一進門，先看了一眼茍三虎，然后盯著沈青笑道。

　　“方賢超，你這是拐著彎說我們沈老弟長得不行嗎？”茍三虎立刻也笑起來，起身讓了個座位。

　　“之前聽沈導的聲音，我覺得肯定是個老帥哥?！狈劫t超坐下后，舉了個杯，“我遲到，自罰三杯。”

　　在方賢超喝酒的時候，沈青也瞇著眼睛，笑了起來：“都被你說老了，帥不帥還有什么意義？”

　　“哈哈哈”

　　方賢超和茍三虎的年紀差不多，連干三杯后，稍稍舒了口氣：

　　“我還記得前幾天，三虎第一次把你片子給我看的時候，他娘的把我直接給驚到了?！?p>　　“拍的真他娘的好啊?！?p>　　“你也知道，我本身是做電影節宣發的，看過的長短電影不下五千部，就他娘的沒見過這么精彩的短片，還他娘是我們自己國家拍的?！?p>　　聽方賢超連說了四個他娘的，沈青就知道這家伙是一個真正的文化人。

　　“電話里你提過，說這片子能進戛納?！鄙蚯嘀苯舆M入主題，“幾成把握？”

　　方賢超從茍三虎的桌上拿了煙，點上以后才說：“按這片子的質量來說，十成十入圍。我做這行有十來年了，眼光還是有的。”

　　“但是獲獎就得看今年評委的喜好了?！?p>　　說著，又吸了一口，對沈青說道：“沈導，之前我和你說過，其實很多圈里人都不知道，一部入圍短片的收益回報率比電影高多了?！?p>　　“這個國家賣幾萬歐，那個國家賣幾萬歐，零零碎碎加起來都有三四十萬歐?！?p>　　“你短片的成本才多少錢??？撐死了百來萬華夏幣?！?p>　　說到這，方賢超的語氣更加興奮：“如果你能獲得最佳短片，這錢最起碼得翻兩番?！?p>　　“我這還沒算如果有投資方想要翻拍，會給出的版權費?！?p>　　茍三虎點點頭，插話道：“上次沈老弟幫我我們佳能拍片子，德國一家公司直接就給了十萬歐的版權費，一下子就把我們的成本平了。”

　　“這些錢里，我能拿多少？”沈青之前已經從方賢超口中了解，一旦獲獎，那短片的整體收益可能會達到一百萬歐，也就是千萬華夏幣。

　　方賢超把從隨身的包里，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合同，遞給沈青：“到時候的收益，你拿一半，我拿一半?！?p>　　沈青仔細翻看《委托合同》，確認沒有什么語言陷阱后，點了支煙，搖搖頭，對方賢超說道：“錢都是我出的，你就是負責宣發，拿一半不合理。”

　　“先別急，聽我說完?！鄙蚯嘁姺劫t超要說話，揮手打斷了他。

　　“如果這片子的質量不好，我相信你也不會在這里出現?！鄙蚯鄰椓藦棢熁?，接著說道，“既然我這片子好，入圍是十成十的事情，那我找隨便一家具有海外電影節推廣經驗的公司都能搞定?！?p>　　“別否認，這話可是方老哥你剛才親口說的。”

　　“我也了解過具體的分成比例，市面上的確很多是五五分成，但那都是長片電影。我們這只是短片，你所謂的宣發說白了就是進入評委視野?！?p>　　“所以，你拿一半不合理。”

　　方賢超把手上的煙放下，看了一眼沈青：“那沈導你的意思是？”

　　“當然，上面說的只是理想情況。”沈青笑了起來：“我說這些只是希望方老哥你明白，我并不是一個不懂行情的導演?！?p>　　“我可以給你一半，但是呢？”沈青緊接著說道，“你這一半得分出百分之十到十五，給茍大哥。”

　　“沈老弟，你這是什么意思？還拿我當不當朋友了？”茍三虎一聽就急了。

　　沈青叫茍三虎消消氣：“我就是當你是朋友，才攤開來說的?！?p>　　轉頭問方賢超：“同意嗎？”

　　方賢超看了一眼茍三虎：“沈導，你這是把我的話都堵死了啊。”

　　“行，就按照你說的辦?！?p>　　“peng”

　　三個酒杯碰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