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白雪,無盡黑夜,與一簇篝火。
這里是奈落第四層,深淵雪原。一個非黑即白的囚籠,沒有邊界,卻有許多可怖的怪物潛在其中。
兩個小小人圍坐在篝火旁,一聲不吭地啃著深淵狼蛛腿,氣氛略顯尷尬。
“你……”
“寒霜?!?p> 又安靜了。
坐在左邊的男孩叫葉欣陽,葉是母親的姓,名字取的欣欣向陽之意。他在奈落生活了十一年,自六個月前由奈落七層向上攀登,歷經艱難險阻才到達奈落四層。
葉欣陽的小腦袋瓜縮在大兜帽里,只露出他的淺棕色眼眸,鼻子一抽一抽,顯然外邊的毛皮大衣并不能抵御徹骨的冰寒。
再接再厲,葉欣陽又開口道:
“我……”
“黑兔子?!?p> 葉欣陽每次開口跟另一個男孩說話都會被打斷,雖然這是他在奈落第七層之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但總感覺哪里不對。
他的夢想是去地上看看,奈落是地底世界,聽說天空是模擬的地表世界,真正的天空遠比這深邃,絢麗。
至少他現在知道對面那個頭上頂著一只白兔子的男孩叫“寒霜”。不過他為什么叫我“黑兔子”呢,我明明有名字的呀。
寒霜的打扮和葉欣陽沒有大的不同,只是他不需要兜帽來保護腦袋受風雪的影響,他皮膚蒼白,看起來像是營養不良。
黑色短發,柳葉眉,赤瞳,像圖畫里的卡通少年,身上還總有一股奇妙的味道,葉欣陽對他的印象就是這些了。
“我可以讀心?!?p> 這是寒霜第一次主動跟葉欣陽聊天。
他把深淵狼蛛腿丟在一邊,將白兔子捧在手里,火光給他蒼白的臉潤色不少。
“讀心?就是你的能力嗎?”葉欣陽不感到奇怪,畢竟世界上存在一部分天選之人,覺醒能夠影響自身和事物的超能力,這類人被稱為“戰法”。
戰法,戰爭法則的意思,越強大的戰法越能主宰戰爭的導向,據說地表世界總在不間斷地進行戰爭,戰法就是這種形勢下誕生的稱呼。
“冰?!焙中南蛏希粔K菱形結晶體出現在上面,這才是他源紋提供的主要能力。
成為戰法的前提是覺醒一種叫“源紋”的特殊媒介標志,源紋是戰法的核心,一切超然力量都是圍繞源紋展開的。
不過葉欣陽知道的也不多,只是以前還在奈落七層的時候看到過一些關于戰法的記載。
比如源紋是分品質的,品質越高的源紋提供的紋印也就越多,紋印用來融合技能,基本上決定了一個戰法的上限,也就是“資質”。
而后天成長以及通過修行提升自己實力強弱的判斷標準則是“等級”。
還有一項更重要,在天賦與等級被完全壓制的情況下還能反敗為勝的名叫“位格”的東西。
葉欣陽知道一個例子:一位70級的戰法去挑戰一頭50級的三足飛龍幼崽,結果因為位格壓制愣是被活活撕成碎片。
凡人在沒有提升位格的情況下,就是凡人而已,龍族自生下來就是“王者”位格,比普通人族還高兩個段位,自然無法匹敵。
“狼來了。”寒霜打斷葉欣陽的思緒,站起身來把白兔子塞進兜帽里,掏出一把短刃。
遠處隱約傳來幾聲狼嚎。
直到近了,葉欣陽才慢悠悠調整姿態,一把一模一樣的短刃藏在雪里,時刻準備突襲。
很明顯這些狼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了一體,銀白色的皮毛是它們天然的保護色,也是伏擊的絕佳選擇。
巨大的肉掌落在雪地上發出微不可察的聲音,尖利的獠牙彰顯著它的危險,綠油油的眼睛盯著眼前的兩只小小的“獵物”。
深淵雪狼,成年體平均體長三米,最大可長到五米,是體型比較巨大的深淵魔物。
“一、二、三……有點多啊……”葉欣陽吐出一口熱氣,一股莫名的興奮感涌上心頭,他不是第一次遇到大型魔物了,不過這種大型魔物基本都不是他能對付的家伙。
“太多了,有點難度啊……”
寒霜沒有回應,腳下亮起一個璀璨的星圖,上面鐫刻著一朵呈六棱體狀的柱晶雪花,華美異常。
這一異象吸引了狼群的注意,很明顯這只獵物才是威脅更大的那個,幾頭忍不住食物誘惑的深淵雪狼沒多思考就撲了上去。
“冰葬?!焙捯魟偮?,數不盡的冰錐從地下探出,瞬間將撲上來的深淵雪狼扎成了“刺猬”。
而反觀寒霜,腳下的星圖光芒依舊,似乎還留有余力。
見同伴身死,剩下的深淵雪狼嚇了一大跳,轉頭看向葉欣陽,猶豫再三,最終還是饑餓感逐漸壓過了恐懼感,它們步步逼近葉欣陽。
“這是以為我好欺負嗎?”葉欣陽看著身前比自己大數倍的深淵雪狼,瞄準下顎就是一個突刺。
一擊未中,畢竟深淵魔物的身體素質還是要比普通人好上許多的,更別說是小孩了,被閃避也是在情理之中。
不過他很明顯意識到了這一點,手一扭,短刃還是蹭到了深淵雪狼的狼頭。
然后丟棄武器不要命似的跑向寒霜,完全沒有之前故作昂揚的戰意。
“……”
寒霜對此也見怪不怪了,星圖再次高亮,一發冰葬把追上來的深淵雪狼擊斃。
剩下的深淵雪狼見勢不妙,四散奔逃。
“黑兔子,好弱?!彼S口評價了一句,拿短刃挖出死亡深淵雪狼心臟處的源晶,補充消耗的源能。
葉欣陽一聽就不樂意了,嘟囔道:“如果我也是戰法,肯定也能處理深淵的魔物嘛……”
不過他很快就擺正心態,攬著寒霜的肩膀問道:“好兄弟,教教我你是怎么覺醒的,我也好想成為戰法啊!”
“什么是兄弟?”
葉欣陽攬著寒霜的手一僵,這個人哪里都覺得好怪啊,連一些簡單的如朋友、家人、地表世界一類的名詞都不認識,怎么在雪原生活的。
“就是很要好的一種關系啦,你先教教我怎么覺醒吧!”葉欣陽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多。
寒霜曾有一次告訴他,自己能幫他覺醒源紋,只是代價比較大。
對于自己為什么能夠后天成為“天選之人”,葉欣陽不疑有他,追問了好幾天寒霜也只字未提是什么代價。
估計是要很多很多源晶吧?葉欣陽是這樣想的,畢竟源紋就是由無窮無盡的源能轉變而來,源晶能提供大量的源能,只是非戰法者無法動用而已。
“不是源晶。”寒霜說,他很自然地把白兔子抱在懷里,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它毛絨絨的頭。
“是我。”
代價就是寒霜。
雪原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葉欣陽不懷疑這句話的真實性,因為他打心底里相信寒霜不會撒謊。
“哎呀,我突然覺得成為戰法好像不是很重要了,反正照樣能去地表世界玩……”葉欣陽干笑幾聲,不自然地撓撓頭。
他跟寒霜在這雪原待了一個多月,不說別的,就算養條狗都培養出感情了,更何況是人。
如果成為戰法的代價是失去自己的好朋友,那他寧愿這輩子都當一個普通人,也一樣可以過得很好。
“……”
寒霜默默看了他一眼,神情復雜,不過下一秒又恢復正常,只是再次開口道:“你去了上面,就再也見不到我了?!?p> “?。磕悴桓乙黄鹕先??”葉欣陽手足無措地問道,從底層爬上來,整整四個多月孤身一人的滋味可太難受了,如果一切順利,這后面可還有近半旅程呢。
寒霜沒有接他的話,轉而熄滅篝火,指了指某一個方向。
“我們該上路了?!?p> 送你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