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回過頭，不出意料地發(fā)現(xiàn)，展廳里，柯南非常精準(zhǔn)地找到了尸體。

　　還把手電光打了上去。

　　旁邊兩個女生站在展廳外，望著突然被手電照亮的尸體，齊齊一僵。

　　一秒后，兩聲交織的尖叫聲響徹走廊，破界的高顫音，比警鈴更加刺耳。

　　毛利蘭和鈴木園子緊緊湊到一起，看向江夏，想起他身上的血，語無倫次：“你你你……”

　　江夏：“不是我殺的。”

　　對面的兩個女生捂著心口，同時松了一口氣：“哦，我們也覺得……”

　　沒等氣全松完，忽然見江夏看著她們，若有所思道：“我說你們就信？”

　　毛利蘭：“……”

　　鈴木園子：“……”

　　這實在太像好人跳反時的臺詞。

　　兩雙驚恐的眼睛，再度倏地看向江夏：“！”

　　“不是我。”江夏很有耐心地再次說。

　　……

　　然而這一次，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依舊一臉驚悚，外帶一點狐疑。

　　江夏打量著她們，感覺這兩個同學(xué)，反應(yīng)挺有趣。

　　果然人被忽悠得多了，防備心也會有相應(yīng)提升……

　　……

　　江夏玩夠了，緩下語氣：“我剛才那句‘我說你們就信？’，其實只是單純的疑問句……”

　　毛利蘭、鈴木園子：“……”

　　兩個單純善良的女同學(xué)，看到江夏“無辜”的表情，忍不住默默反思起來。

　　“……”確實。回過頭仔細(xì)一想，江夏剛才那句“我說你們就信？”——難道不應(yīng)該理解成“我說你們就信？這么信任我？令人感動”……之類的表述嗎！

　　想到這，鈴木園子欲蓋彌彰地清清嗓子，走回原地，一把握住江夏的手，用力晃了晃，堅定地說：

　　“剛才是開玩笑的！我們當(dāng)然很相信你。”

　　……啊，這手果然很好摸。

　　而且和她之前想的不一樣。

　　并不涼。

　　握上去反而挺暖和，冬天或許可以客串暖手寶。

　　……

　　展廳門口，鈴木園子沉迷于跟江夏握手的時候。

　　柯南從尸體旁邊走回來了。

　　他先提醒毛利蘭報警，然后看向江夏：

　　“我們相信人不是你殺的，但你畢竟是尸體的第一發(fā)現(xiàn)人，警方會優(yōu)先懷疑你——你先仔細(xì)回想一下今天的行程，最好能找到不在場證明，還有來這里的路上，有沒有見到可疑人員。”

　　柯南倒不是盲目相信江夏的人品。

　　只是展廳里那具尸體，死狀太慘，血濺得到處都是。

　　也就是說，如果人是江夏現(xiàn)殺的，江夏身上不可能這么干凈。

　　另外，柯南以前見過江夏打人——是拿棍子一棍一棍敲，像在游戲廳玩打地鼠。

　　而像展廳里這樣，模仿油畫，把人釘在墻上的舉動……儀式感很強(qiáng)，還挺復(fù)雜。

　　怎么看都不像江夏的風(fēng)格。

　　……

　　因此柯南覺得，實情大概是江夏路過這里，出于某種原因，走進(jìn)展廳看了一眼，然后不小心踩到了血。

　　至于江夏為什么不開燈、不驚叫、不報警……

　　……或許是跟他的性格有關(guān)。

　　每個人看到尸體時的反應(yīng)，本就各有不同。

　　柯南也確實想象不出江夏一邊驚叫一邊往外逃的場景。

　　“……”這么一想，剛才江夏平靜地從展廳里走出來，似乎還挺合理。

　　而且理論上來講，江夏的狀態(tài)本來就……不太穩(wěn)定。總之，一些異常的舉動，放在他身上，反而很合理。

　　柯南：“……”說起這個，也不知道江夏每個月請十多天病假、曠十多天課，到底有沒有老老實實去心療科看醫(yī)生。

　　想到這，柯南忍不住回顧了一下自己觀察到的江夏日常：似乎是清一色的飆車、打人、逛展館……

　　柯南心累地想，答案大概是否定的。

　　……

　　展館離警視廳不遠(yuǎn)。

　　高中生們站在地獄展廳門口，等待警察。四個人害怕的害怕，推理的推理，想撿鬼的想撿鬼……沒過多久，警方就到了。

　　……

　　地獄展廳里。

　　屋頂大燈被打開，房間瞬間通亮。

　　目暮警部和鑒識科的警員們一起進(jìn)到廳內(nèi)，查找線索，并派了幾個部下，找目擊者詢問情況。

　　佐藤警官領(lǐng)命走出來，打眼往四個人身上一掃，視線停在了江夏的背影上。

　　根據(jù)她的經(jīng)驗，兇手出現(xiàn)在第一發(fā)現(xiàn)人里的概率不低。

　　而和那兩個臉色發(fā)白，躲躲閃閃不敢看尸體的高中女生，以及那個還沒有佐藤腿高的小學(xué)生一比，江夏的嫌疑，頓時直線爬升。

　　只是，走近以后，江夏回過身，佐藤警官看到他的正面，頓時一怔。

　　……這人，前不久，她剛在辦公室見過。

　　佐藤美和子雖然不是鑒識科的警員，但她接觸過那么多起命案，多少有了些經(jīng)驗。

　　——她能看出尸體大致死了多久。

　　而此時，根據(jù)她粗略的判斷……真中老板斃命的時候，江夏正坐在她們的辦公室里報案。

　　“……”看來這一次，兇手不在最早發(fā)現(xiàn)尸體的那波人里？

　　…………

　　警方很快完成了詢問。

　　然而很遺憾，證人們沒能提供太多線索

　　不過很快，目暮警部驚喜地發(fā)現(xiàn)：地獄展館中，竟然有一只監(jiān)控攝像頭，正好對著案發(fā)現(xiàn)場。

　　目暮警部開心地大手一揮：“快去調(diào)監(jiān)控！”

　　……

　　五分鐘后。

　　看到監(jiān)控畫面。

　　目暮警部開心不起來了。

　　監(jiān)控確實拍下了兇殺過程。

　　但卻沒能拍到兇手的臉——兇手穿了一套西洋騎士盔甲，臉部帶有鐵質(zhì)面罩，面罩把臉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

　　……

　　警察們看著監(jiān)控，唉聲嘆氣的時候。

　　旁邊，江夏默默擺弄著自己的手機(jī)。

　　里面多了一段錄像，他剛才偷拍到的。

　　——剛才，這家展廳的落合館長，趁其他人都在看監(jiān)控，蹲下身假裝系鞋帶。

　　這期間，白胡子老爺爺借著“蹲下”這個動作，暗中用一支完好的筆，換掉了地板上真中老板死前用過的、一支筆寫不出字的筆。

　　這是落合館長謀殺計劃的一部分。

　　幾個小時前，他穿上遮掩身份的騎士盔甲、故意在攝像頭底下殺人。這個過程中，老館長并沒有對真中老板一擊斃命，而是給他留下了一些空隙——真中老板也果然在被襲擊的途中，意識到自己茍不住了，于是他順手摸到旁邊桌上的一張紙，并拿起同樣擺在那里的筆，打算偷偷寫下兇手的名字。

　　然而那張紙，其實是老館長事先放置在那的。紙片上，也已經(jīng)事先寫了另一個員工的名字。

　　而且真中老板手中的筆，已經(jīng)壞了，根本寫不出字。

　　地獄展廳光線昏暗，攝像頭難以分辨出那么細(xì)小的差別。

　　因此，只要事后，落合館長及時把真中老板用過的壞筆，換成一支正常能寫字的筆。

　　綜合起來，整件事就變成了“真中老板死前，趁兇手不備，在紙條上寫下了兇手的名字”。

　　但其實那個人名，只是一個被嫁禍的員工。

　　……

　　在警方對著監(jiān)控沉思時。

　　江夏跳過了一切推理步驟，走到老館長旁邊。

　　落合館長正背著手，深沉凝視著墻上的油畫——凝視著尸體對面，那一幅騎士殺死惡魔、但卻被濺了滿身骯臟鮮血的油畫。

　　在館長眼中，新來的真中老板言而無信——據(jù)說他答應(yīng)了買下展館后，會繼續(xù)把展館開下去。誰知現(xiàn)在，他卻又突然要把展館拆掉、改建成飯店。

　　所以落合館長并不后悔殺人：他是在制裁真中這個玷污藝術(shù)的家伙。

　　因此館長覺得，油畫中渾身浴血的騎士，跟自己的處境非常相似。

　　——帥氣、悲壯，犧牲一切，只為肅清罪惡。

　　……大丈夫當(dāng)如是。

　　正感慨著，旁邊忽然幽幽飄過來一句：

　　“正義的騎士制服了惡魔，但同時，他自身也被邪惡之血侵染……你是這么想的嗎。”

　　落合館長：“！”

　　他一驚，猛的轉(zhuǎn)頭看向身側(cè)。

　　就見那個最早發(fā)現(xiàn)尸體的年輕人，不知何時走到了他旁邊。

　　“……”落合館長想起江夏的話，總覺得他意有所指，心虛地僵了幾秒。

　　片刻后，他捻了捻長至腰部的胡子，強(qiáng)行鎮(zhèn)定下來。

　　——應(yīng)該是自己想多了。

　　這項完美的殺人計劃，不可能被輕易看破。

　　眼前這個小P孩，大概只是單純地在聊油畫。

　　……

　　然而落合館長剛這么安慰了一下自己。

　　下一秒，江夏的話題，就完全從油畫上偏離開來。

　　江夏忽然低聲說：“你應(yīng)該知道吧，簽訂土地買賣合同的時候，賣家可以對土地的后續(xù)用途做出限制——比如把‘繼續(xù)經(jīng)營展館、不得改做他用’寫進(jìn)合同里。”

　　落合館長一怔。

　　江夏繼續(xù)道：“只不過，這種限制，會勸退很多買家。也就是說，一旦在合同里加上限制條款，這片地，就會變得很難賣出去。

　　“——現(xiàn)在看來，你的前任老板，并沒有把‘限制土地用途’的協(xié)議，做進(jìn)合同里。

　　“沒寫進(jìn)合同的承諾不能信，這一點，連剛?cè)肼殠讉€月的菜鳥都知道，更別提你的前老板……”

　　江夏說到這，抬眼打量了館長一下，欲言又止：“話說回來，您也已經(jīng)一把年紀(jì)了，在職場摸爬滾打幾十年。又是個館長，平時肯定也簽過不少合同——你不會從來沒想過這一點吧，不會吧？”

　　溜到旁邊，默默偷聽了許久的柯南：“……”

　　雖然他不太明白前因……但是，從江夏說的那些話來看，他好像在懷疑館長就是兇手。

　　……為什么？

　　還有，江夏怎么會對展館的事，知道得這么清楚？

　　難道是售票處的小姐姐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