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文苑愣住了,心情從剛才的自信、喜悅,瞬間跌倒了冰點。
又是鮮血。
七個人,七條性命,就像是潑出去的一瓢水。
他覺得自己的腿有些發(fā)軟,怎么別人一開局都是秒天秒地秒空氣?
再不濟就算啥也不會,也可以一步一步上爬。他們殺的都是怪物,就算殺的是人,那也是NPC,死一萬遍也不過是假的而已。
而他為什么面對的都是真人?
鮮血揚出,生命便完結。沒有那么多遍,只有一次。
“快……快走啊!還發(fā)什么楞!”正當曲文苑陷入崩潰之時,一聲急促卻又慌張的聲音響起。
說話的是蘇格,他的臉色也顯得很差。
他見過殺戮。
眼前的景象讓他想起了抓他來的人,他們殺死了很多反抗的族人。就在他的面前。包括他的父母。他是為數(shù)不多活下來成為奴隸的人。
雖然以后生死未知,但至少現(xiàn)在活著。活著才有以后。蘇格這樣想著。
他沒有反抗,在經(jīng)歷了很多天的非人般的對待之后,被帶到了東城橋洞。
聽管事的人說,定州之外的奴隸都會被帶到這里,等待達官貴人們把他們買走。當然,只要有錢,也不是只有達官貴人。
前些天,就有兩個身形略為壯碩的奴隸,被一個蒙著面紗的女人帶走了。
據(jù)橋洞里的其他人說,女人想要養(yǎng)兩個死侍。他們離開了這,便會被喂食一種藥物。服用這種藥物之后,便會失了記憶、斷了思維,只知道為宿主賣命。
其實,奴隸的命運并不受買主的影響,無論去到哪兒,等待他們的都是死亡。
只是這樣的宿命,蘇格并不知道,這個身形高大的蠻族漢子只是覺得有錢的人才會買走他,被買走了就有機會出頭,出頭之后,父母族人的仇,便有報的希望……
同樣不知道的還有曲文苑。
此時,兩人面對著一地的尸體,都慌了神。
好在蘇格還有一些清醒,得趕緊離開這里,天不亮便會有管事的來鞭笞他們起來干活,如若看見這些尸體和他們,便是如何開脫,也都是死路一條。
他趕忙喚了兩聲渾身哆嗦、神情呆滯的曲文苑。
而此時的曲文苑,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毫無反應。蘇格見狀,也來不及多說,像是抓小雞仔一樣,一把提起了曲文苑。
像是想起了什么,蘇格猶豫了片刻,彎腰拔出了一柄奴隸身上插著的匕首,快步?jīng)_出了東城橋洞。
“別光吃啊!多少聊點兒!聽說昨夜死的不光是個更夫,還有一群奴隸!”
“奴隸死就死了唄!咱這皇城一天死的奴隸,掰著手指頭都數(shù)不過來。”
“說那些個人干嘛!晦氣!哎,聽說了嗎?凝香閣昨兒又來了個角兒,水嫩著呢!”
“哈哈哈哈,老李頭,你這怕不是又皮癢了,就你家那位母老虎,你還敢想角兒?”
“說誰呢?我老李是怕老婆的人?明兒哥幾個一塊兒,我請客!大冬天的,咱們也去那寧i盎格熱呵熱呵!”
“那敢情好!哈哈哈哈……”
…………
日上三竿的時候,皇城的雪已經(jīng)停了。
更夫的尸體已經(jīng)不見,一個更夫的死,對于官府來說,只是需要再換一個更夫而已。
東城橋洞里奴隸們的尸體也被丟到了護城河里喂了魚,管事的人清點出了七具尸體,洗刷了六柄匕首。
他甚至沒有絲毫的疑惑,尸體和匕首的不對等,也并不擔心奴隸們的死亡。奴隸嘛,每天都會有新的。
他仔細看了,這幾柄匕首做工還不錯,販給鐵匠還能賣些銀兩。
管事的其實挺喜歡這份差事,每日只需在有奴隸押入或是販出的時候,來東城橋洞交接流程,其他時間都極為自由。
他從不怕奴隸們逃跑,在他看來,那些天殺的奴隸們,早已認定自己的宿命。逃跑是最不明智的選擇,任皇城里的任何一個人看見,都會將他們亂棍打死。
今日只需向官府里的老爺,通報說是那些奴隸們患了病,死了。還省去些雜事。
想到這,管事的朝兩個搬運尸體的衙役招了招手,示意他們準備打道回府。
正當三人要走時,卻聽到橋洞里發(fā)出一聲聲響。
三人猛地轉身,面色凝重起來。
管事的向兩個衙役使了個眼色,衙役們雖有些不情愿,卻還是抽出了腰間的佩刀。
“何人?”管事的朝橋洞里狐假虎威道,“奴隸雜碎,怕是想被剁了喂魚?”
話音未落,只見橋洞里飛出了一個人影,隨后兩名衙役便覺得手腕一痛,手中的佩刀“當啷”落地。
還未等二人反應,一個極為高大的身影也同時從橋洞沖出,帶著擠壓空氣的拳力,左右兩拳,將兩名衙役瞬間擊飛,跌出一丈多遠,昏死過去。
“我靠!這就是我想要的啊!”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蘇格,你到底是吃什么長大的?”
“草原上的牛羊肉!”蘇格來不及細答,眼前管事的還沒有被解決。
另一邊,管事的已被嚇破了膽,他認得沖出來的蘇格,他從不相信奴隸竟然會有這般反抗。他想跑,趕緊跑,但是腳下卻像灌了鉛,挪不動半步。
也就在此時,還沒等蘇格沖到管事的面前,一柄匕首瞬間從背后刺穿了管事的胸膛。他吐出了口鮮血,倒在了地上。
管事的倒下,背后露出的,竟然是謝宇的臉!冷漠卻又興奮。
“你……你干什么?”曲文苑被謝宇的刺殺嚇到了,“不是說好不殺人的嗎?”
“不殺了他,等他像我一樣再活過來,上報官府,把我們挨個殺了喂魚?”謝宇冷哼一聲。
“哎……我們可是救了你啊!你可不能反水啊!做叛徒的人一輩子吃不上飯!”曲文苑退了兩步,站到了蘇格身邊,這個大個子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放心,按照你說的,我不會對你們動手。但是你們也要幫我拿到我想要的。”謝宇的語氣中帶著一絲威脅。
“哎你個臭不要臉的,老子沒殺你,你還這樣的態(tài)度……”曲文苑顯然有些生氣。
“你現(xiàn)在照樣可以殺了我。殺了我,憑這個外鄉(xiāng)的蠻族和你,不出一天,你們也都是死。”謝宇滿不在乎地說著。
說完,他俯身拔出了管事的身上的匕首。
曲文苑剛準備繼續(xù)罵謝宇,但見他拔出匕首,不自覺地閉了嘴。
“這世上,都是對等的買賣。給人留后路,就是給自己找絕路。”謝宇沒有管曲文苑無聲地謾罵,自顧地說完,跨步向前,將匕首依次插進了兩個衙役的胸膛。
“你……你是不是變態(tài)啊?殺……殺人狂魔。”曲文苑攥住了蘇格的衣服。
“搭把手。”謝宇抬頭示意曲文苑和蘇格幫忙把尸體丟進河里。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罵你?……”曲文苑還在說著,蘇格卻是朝謝宇走了過去。
蘇格一直沒有說話,他覺得謝宇的話有些對,或許曲文苑沒有經(jīng)歷過這些人的虐待,不能感同身受吧,他這樣想著,世上也根本沒有所謂的感同身受。
“大個子,別沖動啊!不至于打架。”曲文苑并不知道蘇格要干嘛,趕忙把他往回拉,可是憑著他的力氣根本拉不住蘇格,反而是被蘇格拖著往前走。
“搭把手吧。”蘇格邊說著,邊把曲文苑拖到了衙役的尸體前,“謝宇說得沒什么錯。在他們眼里,我們可不是不該死的人。”
說罷,一手拎起一具尸體,丟進了河里。隨后,飛起一腳,將管事的尸體也踢進了河。
曲文苑瞪圓了眼,這還要搭把手?
其實,曲文苑也覺得謝宇的話沒什么問題,只是殺人有些不太好。
他一直生活在一個法治社會。殺人這樣的事情都是在新聞上看到。出現(xiàn)一個殺人犯,能讓他擔心很久,萬一就逃到了他的城市,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殺人成癮,一刀把他捅死了呢?……
曲文苑很多時候覺得自己太懦弱了,總是給人留很多后路。上學的時候,被綠了,還覺得是自己成績不夠好,所以女朋友才會喜歡上隔壁班那個門門兒考第一的學霸。
后來有一次學校開運動會,贊助商演講的時候,才知道學霸不光成績好,還有個特別有錢的老爹。
這世上一直就有很多不平等。別人就是聰明、家里就是有錢,就是可以泡著你的妹子,從你身邊走過。
你找人打他一頓,他可以還你十頓。
曲文苑想起了語文課上學過的一個詞——禍起蕭墻。那會兒他還不知道這是什么意思,一個勁兒的追著找蕭墻是誰。
后來他才知道,那不是人。是說內部發(fā)生了混亂。
究其原因還是自己太慫。
得對等起來,人人平等嘛!曲文苑像是想清楚了許多。既然已經(jīng)上了賊船,那還怕個屁?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冉冉升起的武林新星!
“想什么呢?”謝宇越發(fā)地不耐煩曲文苑了,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到底是個什么樣的路數(shù),總會站著莫名地發(fā)笑。
沒什么本事,卻讓他從心底生出一種壓迫感。
“說你呢?已經(jīng)日上三竿了,我們得趕在凝香閣開門前,趕過去。”謝宇提高了音調,打斷了曲文苑的白日夢。
“哎呀,你怎么這么煩啊!”曲文苑滿是抱怨,“去去去!沒說不去啊!帶路啊!”
曲文苑突然想到“禍起蕭墻”不光是說內部發(fā)生了混亂,還能指身邊的人帶來災禍。他看了一眼蘇格和謝宇。
他不確定他們是不是所謂的“蕭墻”,但他希望不是。
管他的,還是既來之,則安之。曲文苑安慰著自己,快步跟上已經(jīng)出發(fā)的兩人。
此時他還不知道,屬于他的《景之紀元》才真正開始。
“你倆走慢點!大爺?shù)模〉鹊任野。 ?p> “哎,這凝香閣到底是個什么地方,怎么聽起來那么像那種少兒不宜的場所啊?”
“少兒不宜知道嗎?就是你們這說的妓院……”
“哎,別翻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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