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告訴你們,我對爺爺?shù)撓洃洠蟾攀菑奈伊鶜q的時候開始的,你們會覺得奇怪嗎?
我覺得很奇怪。因為,我自出生起就生活的那個村子,也是爺爺從生到死一直呆的地方。我爺爺活了八十六歲,而我在爺爺六十歲的時候出生。從我出生,一直到我六歲,我才知道我有個爺爺——而且是住在一個村子里的爺爺。
那天,應該是他的六十六大壽。姑姑們帶著他們的孩子,父親和叔伯帶著我們這些堂兄弟姐妹,一大早去到一個我印象中從來沒有進去過的院子給一個看起來不算老——可以說十分神采奕奕——的老人磕頭,我才知道,他原來就是我的爺爺。
我很奇怪,真的很奇怪。我努力在腦海中搜索,在此之前,我是否見過這個老人?可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爺爺?shù)芐至鶄€,他排行老二。我印象中,不論見到他們弟兄幾個中的哪一個,我都是喊爺爺。我記得四爺,三爺,五爺,六爺……那時,爺爺?shù)母贛H還活著,我也記得他——我的太爺。可唯獨不記得我的爺爺。
后來,我問我的母親,為什么我沒見過爺爺呢?母親當時就不耐煩的訓斥我,“怎么沒見過?你爺爺沒事就愛在村子里溜達,你怎么可能沒見過?”
“可我為什么一點印象都沒有?我覺得他是那樣陌生。”
“那是因為他不喜歡女孩,他從來沒有抱過你,也沒有和你說過話!”
母親的話似乎有道理。而我也發(fā)現(xiàn)一個很奇怪的現(xiàn)象。就是我的這些爺爺們彼此喜歡著對方的孫女,卻從來沒有給自己的孫女好臉色看過。
那時我就在想,也許我們這些孫女,是彼此爺爺間比較成功與失敗的最好武器吧!他們都希望彼此的孫女越多越好,這樣,他們在將來能夠贏得這個家族的主動權的成功率就會越來越大!
我記得,在我長大了一些后,被迫和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的那幾年,我才發(fā)現(xiàn)對面的堂叔們家剛剛生下的女孩兒,是他們幸災樂禍的最好源泉。
“哎喲!老九又生了個女娃兒……”奶奶聲音里的興奮,至今還縈繞在我的耳旁。
“哈哈……生吧,生的越多越好,等咱們的孫子們長大了,這個莊就是咱的了!”爺爺開心的笑臉,依然像定格的照片刻在了我的腦海里。
所以,從小我就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的攀比心理是愚蠢且可怕的,只是表現(xiàn)的程度不同而已。有的人眼界高了一點,攀比的層次也會跟著提高——他們會用完善自我,來滿足攀比的成功價值。有的人眼界很低,攀比的層次就會停留在巴望著別人差,以踩踏他人提高自己為終極目標!他們甚至為了彰顯自己的優(yōu)越性,不會念及所謂的兄弟姐妹情分。
人性有時候就是如此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