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臣們還在感嘆千里之外的戰果之時，過了半個月，龜茲國的新女君親自書寫了一封國書請求上京覲見皇帝。
這下子之前還認為西軍不該出兵的滿朝大臣，都開始回過神來，以五千兵馬的代價，這，這，這是賺了啊！
陛下龍顏大悅，當即頒發了圣旨，令西軍統帥護送龜茲國使團進京。
各位大臣和鴻臚寺官員和出使過西洲的燕郎將飲宴中閑聊起，原來這龜茲國并不是什么蠻荒之地，竟如此富庶！
還沒有等陛下回復的詔書送到龜茲，京城里已經流行起一股研究龜茲的時髦。
文人和坊間八卦群眾發現，這龜茲國簡直是個奇妙的所在，王室自帶迷人的故事和旖旎的傳說，實在太合乎京都人奢靡的口味！
沒有人會多想一想，是誰在暗地里放出這種種傳說的故事，恰到好處地迎合京城人的八卦趣味。這帶節奏的時間掌握得再巧不過了。
龜茲王宮里。
花樹掩映。已經到了初夏時分。
幾只孔雀在花園里悠閑地踱步，時而跳上樹杈。
小青奉上一大琉璃盤黃澄澄的新鮮甜杏，語氣不滿地說，“殿下！不，陛下！您真的要去大梁京城覲見他們的皇帝呀？”
陛下翻閱著奏折，心不在焉地回答，“嗯，怎么，不好嗎？”
“陛下深謀遠慮，這么做肯定有陛下的道理。。。只是，陛下，您和將軍。。。。。沒有什么說法嗎？”
陛下合上奏折，想了想說，“連父王都沒說什么，怎么？難道那些大臣們又在碎嘴說什么了？”
“那倒不是。。。陛下！雖說您已經告示全國和大宛太子和離，從此沒有瓜葛了，您愛跟誰在一起就跟誰在一起，但是。。。。可是。。”
“但是什么？可是什么？又怎么了？”
“您不覺得身為一國之君，應該帶頭為臣民做個好榜樣嗎？”
“。。。”
陛下陷入了沉思。這也不是沒有道理。畢竟龜茲國經過這一番戰爭，人口劇減，現在迫切需要鼓勵提高生育率。
要提高生育率，首先就要鼓勵年輕人成親吶。
“陛下！蕭將軍對您也算是情深意重，您不應該表示表示嗎？”
“小青！老實交代，是誰讓你說這些的？”
“陛下恕罪，是烏蒙校尉和小憐他們都這么認為，大家一致覺得陛下應該給將軍一個名份。。。”
“哼，你們什么時候會想出這種說法來？我才不信。”
“嚶嚶嚶，”小青見抵賴沒用，只好老實交代，“是將軍買通了我們大家，讓我們見機行事。。。”
“。。。”
“他一定還說了什么。”
“嚶嚶嚶。。。陛下，他說這樣龜茲和大梁才能永結為好，沒有別人敢打龜茲國。。。和陛下您的主意。”
“。。。”
“他還說他愿意向大梁皇帝提議，修建驛道，鼓勵涼城的大梁人和龜茲通婚。”
“你們就這樣被收買了？”
“他說大梁國的男子知書達理，文質彬彬。。。一個個都和他和燕大人一樣。。。”小青撅著嘴說。
“知書達理？文質彬彬？！哼！”陛下想起某人夜里的行徑，氣憤地哼了一聲。
幸好這時候，女官來稟報，“陛下，法師在外面請見。”
“哦？法師怎么來了？快請法師到正殿等候。”
“小青，替我更衣，看看法師有什么事情。”
“是！”
自從大宛人退兵后，雀梨大寺和其他各座迦藍一直在忙著超度戰死的將士亡靈，撫慰婦孺，十分忙碌終日不得空閑。
法師這時候來，是有什么要緊事嗎？
玄明法師看上去還是那副樣子，戰火和圍城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
畢竟，人間的生離死別在佛子眼中都是人族必經的苦難。
得知陛下要去京都覲見大梁皇帝，法師想起來有一件事情要拜托陛下。
“這位弟子出生在大梁于泉一帶，從小聰敏好學，學會了好幾種語言，還能翻譯南國傳來的佛經，實在是深具慧根，”法師娓娓道來，“他一直有一個夙愿，想要把自己翻譯的漢字佛經帶回大梁，在大梁布施修建廟宇，教化大梁信徒。”
“唔，原來如此，法師真是有心了，”陛下點點頭說，“這次我去覲見大梁皇帝可以帶他一道同行，確實是個好機會。聽說如今大梁也已經有一些信奉佛法的民眾，還建了寺廟。翻譯佛經確實是功德無量的事。”
說完了正事，陛下突然想起一件事。
“法師，弟子有一事不解，正好想問問您。”
“陛下但問無妨。”
“法師，人族和妖族都有心，愛憎恨欲由心而生；菩薩諸佛也無邊無際，無所不在的佛心。那世間的植物和神族也有心嗎？”
法師倒是沒有流露出詫異的表情，想了想回答道，“陛下理解得沒有錯，植物向陽而生，沐浴雨露而長，雖然看上去沒有人族和妖族那樣形狀的心臟，但亦是有情之物，這情就是心的一種。”
陛下沉思了許久，似乎才釋然地一笑，說，“法師說得對，是我過于狹隘地執著于有形之“心”了。天地有其規律，所謂天道就是天地之心吧。”
和法師談完，陛下似乎心情愉快了不少。沿著長廊走回寢宮的途中，她停下看著花園里的孔雀和小鹿悠閑在花樹下尋食。
蛟龍自古便是兇暴的神獸，更不用說遇到了神族的無上吸引，本能根本無法拒絕。
天道賦予獸族繁衍的天性，蛟龍的占有欲和攻擊性一旦被激發出來，二十多年養成的人族理性根本不堪一提，態度還相當蠻橫地說，“殿下現在是我的了，給我生兒育女吧。”
奇怪地是，就在那樣的情況下她生出了對他的愛意，一種不可救藥的纏綿的愛意。好像花藤纏繞著大樹蔓延，那愛意因為他的直白的表達，而在心田里播下種子，破土而出，得到澆灌，在心中瘋狂地生長起來。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上次兩個人分開之后，梨月并沒有很想念將軍。這一次不知為何，她真的很想念他。
陛下撿起落在地上的花，回想著這些天心里的滿滿的感覺，不覺臉上微微發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