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十二月三十一日:筆試
我仿佛聽到從腳底下傳來了好多腳步聲、流水聲,我努力向前面張望,一種從未有過的清涼冰著我的臉。
朦朧中睜開眼的我竟然在青石橋面上行走,很干凈,沒有灰塵,天橋的下面是盛開的向日葵,盡頭有來自中國昆侖上的白澤守門,人面樹對著我笑,仿佛在歡迎著什么。
校園正門兩旁是櫻花,走了進(jìn)去,鐘樓左邊有一片一年只有一個季節(jié)(jié)可以上去踩的草地,中間有秩序且雜亂地擺放著一些石頭。
這個場景像什么呢?我感覺很熟悉,但是卻怎么也想不起來。
一個高個兒日本女孩用生硬的中文對我和小光頭說:“您們好,我是你們倆人兒的生活擔(dān)當(dāng),我叫えりな,我的中文名字是絵里菜。我在學(xué)習(xí)中文,但我不好。”
小光頭還是習(xí)慣地摸了摸他的光頭,悄悄和我說,“我頭一次見到舌頭會轉(zhuǎn)彎的”。
看著絵里菜奇怪的表情,我拍了拍小光頭的肩膀,豎起大拇指,“他說,你,beautiful!”
接下來就是絵里菜為了掩飾緊張,向我們介紹了學(xué)校的一些基本情況。
“啊!……啊……”
“學(xué)校財政主要來源,租妖怪,最有人氣的是給人帶來財運(yùn)和福氣的金靈,帚神不僅幫助主婦做家務(wù),更主要是可以保佑孕婦生產(chǎn)(chǎn),不過現(xiàn)(xiàn)在日本年輕人不結(jié)婚不生孩子,所以開始打破以前的規(guī)(guī)矩,幫助外國孕婦順產(chǎn)(chǎn),大人們喜歡讓表面看起來像烏龜和青蛙的河童看著孩子寫作業(yè)(yè),讓飛頭蠻……”
省略號是一堆我聽不懂的日語,好在我們很快就來到筆試考場。
這場筆試只有我和小光頭參加。題目很簡單,都是一些關(guān)于愛心和責(zé)任心的選擇題,對我來說比較難的是最后一題翻譯,好在考場提供日英英日詞典。我偷瞄了幾眼小光頭,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昏昏欲睡,真是奇怪,自從來了東京,他就總是想睡覺。
吃過晚飯,各自回到房間,我寫了來到東京后的第一篇日記。
《夜游》
沒有你的夜里,我會在心里面一遍遍地寫你的名字,那每一筆每一畫,都有你暖暖的笑意。
我選擇孤獨(dú),選擇這此時此刻,你熟睡著,我知道,但我依舊要陪著你,守護(hù)你。透紅的面頰,撅起的小嘴,我真希望自己變成你懷中那只閑散的苯熊,它是那么地幸運(yùn),而我在這里,卻只能任它分享著你的體溫。
我的思念在燃燒,我多希望我就這樣自然地在無聲的火光中安然,打開窗子,隨著風(fēng)把我吹出去,我不會在乎這刺骨的寒冷和漆黑,我只要一直這樣飄著。我要飄過神社鳥居上烏啼的挽留,飄過東京鐵塔,飄過農(nóng)(nóng)家的耕田,飄過那一座座整齊的橋梁和工廠,還要飄過抹茶的香甜和凄婉的紅葉,飄過牡蠣與一些敬畏之后,終于,我來到了大海的蔚藍(lán)。
我想給它起個名字,讓它從此和你一樣,不再孤單、不再張望、不再迷惘、不再徘徊、不再因?yàn)槭ザy過、也不會再為了擔(dān)憂而無眠,我愛它的蔚藍(lán),愛它上面那些黑黑白白綠綠、忙忙碌碌的士兵,我知道你在的話,你會想給它們重新排列、拍照,你會笑著,是的,你會笑,我又開始沉浸在你的笑顏之中。
在越過數(shù)(shù)不盡的金光閃閃之后,我來到熟悉的街頭,冷冷地看著一雙雙緊貼的臂膀,我追尋夢里的記憶來到了你的窗下,那顫抖的花紋對我訴說著你的秘密,我旋轉(zhuǎn)著,進(jìn)入的瞬間,淡淡的紫丁花香便開始把我圍繞,當(dāng)我蹣跚地來到你的床邊看到了你,看到那褪去紅潮、淡粉的面頰,依舊托著翹起的調(diào)(diào)皮,我蓋嚴(yán)你的被子,不自禁地想要打破這安逸的同時,我被床邊的鬧鐘驚嚇著,跳出了這里,抬頭一看,遠(yuǎn)處,太陽正開始甩掉自己的外衣,一條條光線穿透了我,射進(jìn)你的屋內(nèi)(nèi),我知道你也會開始溫暖,我便情愿在此刻消亡和離去,因?yàn)槲掖诵械哪康囊呀?jīng)(jīng)達(dá)到。
親愛的,你知道,我已經(jīng)(jīng)在你的額頭上說了早安。
我在facebook搜索了“絵里菜”,出來好多,但不知是哪個,隨便加了幾個。這時絵里菜給我發(fā)(fā)信息,恭喜我和小光頭通過筆試,我把這篇文字發(fā)(fā)到絵里菜的郵箱里。是寫給她的嗎?好像是,又好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