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說爾雅公主與她那名多出來的侍女手臂上都紋有花朵圖樣?”方紫嵐微微皺眉,“狄戎之部多有刺青風(fēng)(fēng)俗,便是紋了一朵花,也算不得什么……”
她說著頓了一頓,“還是說,你認(rèn)得那是什么花?”
“若是傅統(tǒng)(tǒng)領(lǐng)(lǐng)確定沒有看錯……”鄭琰抿了抿唇,好一會兒才再次開口道:“據(jù)(jù)我所知,那是吉祥花。”
“吉祥花?”方紫嵐疑惑道:“那是什么花?”
“狄戎之部傳說中的祝福之花。”回答她的人是蕭璇兒,沉聲道:“只是,這種花已經(jīng)(jīng)消失百余年了。”
方紫嵐愣了愣,看向鄭琰問道:“吉祥花消失了百余年,鄭琰你又是如何識得?”
鄭琰垂眸不語,蕭璇兒略一思索,開口道:“方大人不必為難鄭將軍,若是我沒有猜錯,鄭將軍應(yīng)(yīng)是從衛(wèi)(wèi)國公大人處得知。”
“我……”鄭琰猶豫了片刻,最終解釋道:“我不是從衛(wèi)(wèi)國公大人處得知,只是衛(wèi)(wèi)氏親兵刺青時,曾提到過這個圖樣,被我不小心聽到了。我聽他們對此諱莫如深,便好奇心起,偷偷調(diào)(diào)查了一番,輾轉(zhuǎn)(zhuǎn)得知了吉祥花是何物。”
衛(wèi)(wèi)昴,衛(wèi)(wèi)氏親兵?方紫嵐這才想起衛(wèi)(wèi)昴的生母是蠻族女奴,難道她竟是狄戎人嗎?
“方紫嵐!”阿宛蹦蹦跳跳地跑了進(jìn)來,“我聽說狄戎使團(tuán)提前入京了……”她站定之后才注意到蕭璇兒和鄭琰,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你們在議事?”
“無妨,此事你也可以聽。”方紫嵐斂了神色,阿宛倏然瞪大了雙眼,“什么事我也可以聽?”
“花花草草的事。”方紫嵐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示意鄭琰繼續(xù)(xù)說,他便說了下去,“吉祥花是狄戎之部的圣花,只有守護(hù)部族的巫氏長老才能紋這種圖樣。”
方紫嵐眉頭緊鎖,“巫氏長老是什么人?”
“這我就不知了。”鄭琰搖了搖頭,蕭璇兒接口道:“狄戎之部中有一族巫氏人,相傳他們精通巫醫(yī)(yī)蠱術(shù)(shù),不僅能醫(yī)(yī)死人肉白骨,還能占卜預(yù)(yù)言吉兇,是以被歷代狄戎之部首領(lǐng)(lǐng)奉為座上賓,世代守護(hù)狄戎之部。”
“這般厲害,聽起來與汨羅的陰陽家有得一比。”方紫嵐?fàn)釧撇喚?jīng)意地提了一句,實(shí)則是在聽到蠱術(shù)(shù)之時,便隱隱意識到了不對勁。
“倒是被方大人說中了,狄戎巫氏與汨羅陰陽家確實(shí)有交。”蕭璇兒娓娓道來,“百年之前,汨羅最后一位大祭司的母親,便是狄戎巫氏。”
“你說什么?”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不敢置信之色,蕭璇兒的聲音低了幾分,“有傳言說是陰陽家那一任少主誆騙了巫氏女,只為利用其血脈,誕下汨羅最強(qiáng)的大祭司。此傳言真假難辨,但當(dāng)時的汨羅皇帝確實(shí)借了那位陰陽家少主之手,對狄戎之部出了兵。”
“那一戰(zhàn)(zhàn)我也曾在書中看過,狄戎之部損失慘重。”方紫嵐的神色晦暗不明,“在那之后,狄戎之部與汨羅爭斗不休,至今已有百年,期間既有短兵相見,也有伺機(jī)暗殺,甚至于在大京初建與汨羅開戰(zhàn)(zhàn)時,狄戎舉部來投,寧愿一部之人皆做刀,也不愿與汨羅共處。”
諸葛鈺徑自問了下去,“明日一戰(zhàn)(zhàn),嵐姐姐有幾分把握?”
“五成吧。”方紫嵐說著坐到了諸葛鈺面前,“畢竟打著換人的幌子,無論如何也要把戲做全了。屆時我不是被綁走的,就是被打傷了拖走的,要全身而退想來也沒那么容易。”
諸葛鈺看向方紫嵐,她的神情是明顯的躊躇難安,讓他心中也多了一絲隱隱的擔(dān)(dān)憂,“嵐姐姐怕劫匪出爾反爾,不愿放了華納斯?”
“放不放人都不是問題。”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只要能見到華納斯,我就總有法子把她帶回來。但我怕的是明日根本就見不到華納斯,那就糟糕了。”
“若是明日見不到華納斯,嵐姐姐意欲何為?”諸葛鈺定定地看著面前的人,只覺得心中不安愈發(fā)(fā)濃烈。
方紫嵐眼中閃過一抹決絕之色,“那就只能深入虎穴,人擋殺人神擋弒神,直到把華納斯救出來為止。”
“這般膽大妄為,過于冒險了。”諸葛鈺不贊同地?fù)u了搖頭,方紫嵐卻勾起了嘴角,“阿鈺是在擔(dān)(dān)心我?”
諸葛鈺沒有回答方紫嵐的問題,她也不甚在乎,自顧自地說了下去,“我記得當(dāng)初諸葛公子也是對我疑心深重的那群人的其中之一,縱是北境之戰(zhàn)(zhàn)中我拼盡全力九死一生,諸葛公子也不曾真正信任我。怎么如今反倒會憂心我的生死?”
她不動聲色地?fù)Q了稱呼,神情也變得凌厲了幾分,“我若是死了,諸葛公子與陛下心中的石頭想必也能落下了,對嗎?”
“時移勢易,人都是會變的。”諸葛鈺幽幽開口,清亮的眼眸變得深邃了許多,“方大人膽識過人身手不凡,行事作風(fēng)(fēng)讓人不得不欽佩。在沒有任何證據(jù)(jù)之前,我選擇信任方大人。只不過……”
他說著頓了一頓,“方大人身為女子,未免過于拼命了。”
方紫嵐輕笑出聲,笑容中有苦澀無奈,但更多的是堅定不移,“諸葛公子出身世家,順風(fēng)(fēng)順?biāo)?xí)慣了,從不會花費(fèi)太大的力氣。而我不一樣,若是不拼命,也許連活下去都做不到。”
聞言諸葛鈺不由地怔住了,他這才明白,原來自己也是存有偏見的那一位。
這世道對每個人并不公平,有人憑借出身就能錦衣華食,可有些人僅是吃飽穿暖就要竭盡全力。
在他面前的方紫嵐,身為女子立于北境之主的高位,無異于是走在刀刃上。
背后多少雙眼睛盯著,明槍暗箭防不勝防。她沒有立于不敗之地的底氣,卻偏偏用一刀一劍拼出了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還有一件事,我……”方紫嵐的聲音拉回了諸葛鈺的思緒,他看著眼前面露難色欲言又止的人,接口道:“嵐姐姐有話不妨直說。只要我能做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