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把手套揣進寬大的袖子里,著手去找了都蔚,小太監領著孟寧進了殿,殿里沒炭火,冷得孟寧打了寒顫。
小太監將孟寧帶進后,行了禮,便退出了,殿里很冷清,只有她們兩個人在,除了那小太監,孟寧就沒見過他身邊有過以外的人。
孟寧朝著輪椅上的男人喊著:都蔚。
輪椅上男人雙手推著輪椅轉過身,銀制的面具下深邃的眼睛盯著她,一言不發,他的臉被面具遮著,但她確定,他的眼睛是盯著她的。
空氣里寂靜了半響,孟寧有些不自在,她朝燕行妄走近,和他隔了兩步的距離停下,摸出糖攤在手心遞到他面前溫聲開口:都蔚,吃糖嗎,很甜的。
燕行妄看著她白皙的手掌里,赫然是白色紙衣包裹著,他沒拿,孟寧也沒動,燕行妄開口道:我一向吃不慣甜的,苦盡甘來的甜,他不太想要了。
孟寧尷尬的收回手,將糖揣進衣兜里,孟寧今日穿了淺綠,披了也是淺綠的披風,孟寧一向喜歡素雅,發髻也很簡單沒有過多裝飾,只別了一根珊瑚的?子。
空氣中又是沉寂了一會兒,孟寧站著,不知如何搭話,燕行妄著手倒杯了涼茶獨自喝著,孟寧將手套放在桌前他道:前幾日瞧著都蔚的手被凍得起了凍瘡,所以差人做了這物件,還望都蔚不要嫌棄才是。
燕行妄也沒瞧桌上的手套,突兀地開口諷刺:長公主還是收起你的那點兒爛好心,我說過,我是小人,睚眥必報,可不會因為你的爛好心,放過你。
孟寧對他冷言的朝諷,她向來好脾氣,也鮮少發火朝,這會兒她提了音量朝他一字一句道:我雖不知你的過去,對你現在的作為我也不妄加地做評判,也沒資格對你指手劃腳,孟寧話停了一會兒道:都蔚,你本該不是這樣的,每個人的出生,都被值得好好的對待。
燕行妄譏笑地扯扯唇,若放在以前這番話從誰嘴里說出來,他多少心里得點慰藉,但偏她從她李姝嘴里說出來,他只覺得可笑。
說來倒也奇怪,這三年來,李姝的性子變了很多,時不時地拿著新奇的物件到他跟前湊。
殿里已經沒了李姝的身影,燕行妄拿過桌上的物件,只看了一眼,便丟進了火盤里,推著輪椅望向窗外。
孟寧走廊下,正是響午,陽光照著大地,雪化了不少,孟寧直視陽光的方向,如果不是那場車禍,她今年該是滿二十了,上了大學,還是聽從媽媽的安排?
停留了一會兒,孟寧提著步子離開,孟寧也沒想好燕行妄那顆心捂熱,只是出于本能地想對他好一點,算是憐憫吧,她自是知道以燕行妄如今的地位,是不完全不稀罕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好,她只是盡力而為,燕軍如今攻打著明清節節敗退,已經攻下了好幾個城池了,倘若燕軍打進來,如燕行妄所說,她能逃過一劫他便放她一馬,那自然是最好不過。
數十日下來,燕軍已經攻打在城門外了,孟寧去了宣城殿,孟寧看到李顯的時候,他躺在已經爛醉如泥了。
腳邊堆積不少的酒瓶,他發絲披散,衣衫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露出胸膛,孟寧走到他跟前,蹲下,伸手拿掉他手里的酒瓶,酒瓶沒了,李顯伸著手胡亂地抓著,嘴里吐酒氣道:酒呢,朕的酒呢,來人啊,給朕上酒。
他隨手摸到腳邊的酒瓶,拿起就往嘴里倒,一滴都也沒有倒出來,發了脾氣把酒瓶摔在地上,砰地摔碎了。
孟寧看著他頹廢的模樣,俊逸的臉滄桑了少許,下巴布滿著胡渣,孟寧提了音量道:皇兄,清醒一些吧,燕軍的人已經攻到城門外了,不出三五日,就會攻進宮里來了,百姓們四處流躥,你想想你的子民,她他們正處于水深火熱之中,他們需要你啊,王兄。
李顯眼冒金星,歪倒地從地上坐起身來,看著孟寧笑了:咦,燕卿,你怎么來了,他說著又朝孟寧打量了彎曲的雙腿道:你這腿咋長回來啦?
孟寧氣急,都醉成這樣了,胡言亂語了,她撥了聲音溫怒道:皇兄,你醒醒吧,別在這樣喝酒了,振作起來,李顯哈哈大笑著:朕拿什么振起來,拿命?還是跪地求饒,叫燕軍別殺我?
他這皇帝當得一點兒骨氣都沒有,窩囊至極,靠著一介廢人登上皇位,手里沒有一點兒實權,就是個傀儡皇帝,這窩囊的皇帝他李顯不做了。
李顯拿過孟寧腳邊的酒瓶,是剛剛孟寧從他手里拿過來,孟寧隨手放在腳邊的,李顯喝了一大口,瘋魔地說著:殺吧,殺吧,都殺光了,好讓朕的耳根子清凈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