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土食1
又到雨季,肖行想起了小向北。
他不知道,這小可愛是在搬運(yùn)尸體呢,還是已經(jīng)(jīng)回到了北方,完成了作為幻靈一生的目標(biāo)(biāo)。
向北皮做成的護(hù)身符,還躺在肖行懷中,這能抵御精神攻擊的法寶,忠實(shí)地守護(hù)著他。
肖行希望,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huì)用到這個(gè)護(hù)身符,因?yàn)檫@一次性的東西,如果用過了,就失去了靈魂,這就仿佛小向北完全離開了他的世界。
帝國中部遭遇了大水。
洪災(zāi)(zāi)摧毀了人們的家園,帶來驚險(xiǎn)的災(zāi)(zāi)情,同時(shí)也帶來了難纏的疫病。
肖行不是抗洪英雄,但作為幻靈旅人,他也接受了委托。
因?yàn)榘殡S洪災(zāi)(zāi)出現(xiàn)(xiàn)的,是無數(shù)(shù)被打擾的幻靈,它們受到驚嚇,到處作妖,使本來就艱難的災(zāi)(zāi)民們,處境更加雪上加霜。
肖行忙碌了一天,就處理了不下五只幻靈。
這些幻靈能夠被洪災(zāi)(zāi)騷擾,其實(shí)力強(qiáng)不到哪里去。最厲害的一只,也不過是英雄級。肖行就算用實(shí)力碾壓,也都不成問題。
他不覺得處理起來有什么困難的,但他就是很累。
因?yàn)檫@些事情仿佛沒完沒了,只要大雨一天不停,他都必須到處去奔波。
肖行坐在草棚里,看著黑壓壓的云,身前是瓢潑的大雨,雨點(diǎn)兇狠的翻開濕土,帶出灰黃色的污水,淅瀝哇啦的,又吵鬧,又粘人。
肖行脫下已經(jīng)(jīng)濕透的鞋子,臟兮兮的襪能夠拉出一條水線來,他使勁一捏,大水潑地,更臟了。
一個(gè)人撐著雨傘走了過來,他收起傘,但沒有甩落傘上的雨水,他對肖行點(diǎn)了點(diǎn)頭,坐了下來。
這是一個(gè)極其丑陋的男人,臉上是縱橫交錯(cuò)的溝壑,干巴巴的,就似長期未得到雨水滋潤的干裂土地,他外露的手臂也很干燥,皮膚翻起,連指甲都破裂開來。
他的傘上沒有水珠,褲子鞋襪也沒有踏過雨水的痕跡。
一進(jìn)到草棚,肖行就感到十分的舒爽,那泡在水缸里的粘稠感,隨之消失了大半。
“同行嗎?”肖行問。
“嗯。”那人又點(diǎn)了點(diǎn)頭,干裂的嘴唇露出一絲笑意。
“你身上有‘土食’,雨水接近不了你,但你卻還戴個(gè)避水珠,不覺得難受嗎?”
“習(xí)(xí)慣了,有一點(diǎn)水都不舒服,還是全身干燥的好,連汗都沒有,洗澡也省了。”
肖行也不勸說,人各有習(xí)(xí)慣,自己喜歡就好。
兩人于是說起近日來處理幻靈的事,因?yàn)槭峭校由媳┯曛掠植患敝x開,所以聊得十分暢快。
一個(gè)多小時(shí)后,雨勢緩和了一點(diǎn),那名叫景土的男人望了望天,和肖行說了聲再見,起身就走。
肖行看著雨點(diǎn)灑落,幾乎全部避開了景土身邊的半米范圍,他有點(diǎn)羨慕。
不過,他隨即想到,景土全身干裂的皮膚,還有那注定孤獨(dú)的人生,不禁又搖了搖頭,對比活成那樣,他更寧愿每天都泡在水中。
他拉了拉因?yàn)榫巴恋拇嬖冢兊酶稍锏囊路胫裉爝€有兩個(gè)委托,雖然不情愿,但還是撐起雨傘,走到雨中。
……
眼前的俊俏青年,名叫黎風(fēng)(fēng),他見肖行處理幻靈的手段很干脆利落,就拉著肖行,來到自己家中,想讓肖行幫他看看有點(diǎn)風(fēng)(fēng)濕病的右腳。
肖行檢查了一下,說:“我可以開些藥,給你緩解,但你作為漁夫,長期被水汽包圍,這病是無法根治的。”
黎風(fēng)(fēng)“吧唧”一聲,說道:“小哥你不行啊,我老友也是幻靈旅人,但他幫我治療,連藥都不用,只要給我捏幾下,就一整年都不疼了,嗯,你學(xué)(xué)藝未精,還需要努力啊……”
肖行也有點(diǎn)不服氣,覺得黎風(fēng)(fēng)在吹牛,但他也懶得跟黎風(fēng)(fēng)爭辯,于是說:“那有機(jī)會(huì)你給我介紹一下,我也好向前輩請教。”
黎風(fēng)(fēng)對肖行的謙虛態(tài)(tài)度十分滿意,自豪的說:“那你運(yùn)氣好了,我朋友一會(huì)就過來,我給你介紹介紹。”
說話間,景土就挽著一尾魚,推門進(jìn)來。
肖行問黎風(fēng)(fēng):“你說的是景土?”
黎風(fēng)(fēng)說:“你也認(rèn)(rèn)識(shí)他?”
肖行苦笑:“如果是他的本事,我還真學(xué)(xué)不來。”
景土經(jīng)(jīng)常到黎風(fēng)(fēng)家串門,屋里的環(huán)(huán)境很熟悉,也不客氣的開始生火煮魚。
而黎風(fēng)(fēng)先抱了景土一下,就轉(zhuǎn)(zhuǎn)到房間,翻出兩瓶土炮酒。
他爽朗的說:“我去年跟叔伯們要來了這兩瓶好酒,就等著你過來了。”
景土哈哈大笑,氣氛相當(dāng)(dāng)融洽。
黎風(fēng)(fēng)的妻子對肖行本來挺客氣的,但一見到景土進(jìn)門,一張臉就陰沉下來。
尤其看到黎風(fēng)(fēng)去抱景土,臉龐貼上了景土那張丑臉,她就嫌棄的扁起了嘴。
“怎么又來了?你們幻靈旅人們不是一天到晚都很忙嗎?”
“不忙不忙,嫂子,你看看我?guī)淼倪@尾魚,肥得很,你一會(huì)也嘗嘗啊!”
妻子卻冷哼一聲:“這大洪水的,我到外面轉(zhuǎn)(zhuǎn)一圈,都能撿出一桶魚來,你倒是會(huì)算數(shù)(shù)啊,一尾魚換兩瓶酒,這生意真劃得來。”
景土尷尬的抓了抓后腦,他也知道嫂子討厭自己,所以不會(huì)因?yàn)槔溲岳湔Z而感到生氣。
魚鍋煮好,香氣四溢。
妻子也坐下來,先夾了幾大塊魚肉到自己碗中。
她才不會(huì)跟景土共吃一鍋,看景土的臉,都不知道是不是傳染病,要是自己也變成這樣,她寧愿去死。
黎風(fēng)(fēng)與景土則是自成一個(gè)小圈子,他們喝酒吃肉,說著這一年以來的經(jīng)(jīng)歷。
肖行這時(shí)才知道,景土每年都會(huì)來黎風(fēng)(fēng)家里一趟,給黎風(fēng)(fēng)治療腿病,兩人老朋友了,感情很深。
肖行看了看黎風(fēng)(fēng)妻子,她一邊挑著魚刺,一邊低聲的罵著什么,還故意坐在丈夫和景土之間,生怕兩人太過親近,會(huì)讓丈夫惹到什么奇怪的病。
肖行搖了搖頭,想到景土身上帶著的避水珠,他心里說:“你就趕他吧,有一天他真的不來了,有你哭的時(shí)候。”
第二天一早,肖行繼續(xù)(xù)投入到無止境的幻靈事件中,人一忙起來,他沒有再在意景土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