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幾乎沒有人來往,偶爾能聽到一句狗吠聲,但也只是瞬間。
時間正值冬日,厚重的雪讓整個黑夜都顯得格外的壓抑,本是熱炕頭的時候,卻還有人為了一口飯食而奔波。
衣衫襤褸的孩童孤獨的行走在街道上,手中捧著一盞燭火,在風(fēng)中凌亂,也不知道何時會熄滅,也許就是下一刻。
街道領(lǐng)居也許是看到了可憐的孩童,卻沒有人愿意伸出援手,都仿佛是躲避災(zāi)星一般躲得遠遠的,就好像誰碰到了那個孩子就會沾染厄運一般。
“活著是為了更好的死亡嗎?老天,請告訴我答案吧?!焙⒆酉蛑焐仙衩髦孕牡亩\告。然而上天卻沒有回答他。
雪,越來越大,似乎是為了送孩童一程,冷風(fēng)呼嘯,鋒利如刀,是上天對孩童最美好的回答,也很美妙。
孩童走累了,隨便找了一處墻角,似乎還有狗的尿騷味,不過他并沒有在意這些,安靜的躺了下去,最后看一眼這個世界,嘴角含著微笑,閉上了眼睛。
在夢里,孩童穿上了溫暖的衣服,笑瞇瞇的坐在炕頭上,看著窗外飛舞的柳絮,撒鹽空中差可擬的佳景。
在夢里,家人歡聚一堂,有說有笑,長輩在旁,晚輩在后,四世同堂,其樂融融,那一切仿佛格外的真實,似乎真的存在過一樣,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上天給他最后的溫床,夢不會醒,因為這個夢一旦結(jié)束,也就代表他的結(jié)束。
在夢里,他衣著體面,成為了人們眼中的上流人士,擁有了天地間最尊貴的身份,宛如那些小說里面的男主角,開場自帶王冠特效一般。世間所有的人事物,只要他開口,就沒有他得不到的,整個世界都不過是他的掌中之物。他的喜怒哀樂決定了整個世界的命運。
在夢里,他成為了一名作家,他塑造了一個跟他一樣命運曲折的主人公,但書中的主人公卻是有貴人相助,一路上雖然有許多坎坷,但所幸命運不負他,最終他成功翻身成為了一個成功人士。
在夢里,他進去了一座古剎,金碧堂皇卻又格外古典的殿堂,四周整齊排列著菩薩與羅漢,來往參拜的行人全都顯得格外的安靜,都不敢大聲言語,恐打擾了這里難得的清靜。
他在古剎里徘徊著,直到遇到了一位年長的僧人,古井無波的看著他,慈祥的笑著,說著“施主,萬事自有緣法,也許你已是寒冬下的孤獨,也許這就是你現(xiàn)在的處境,這里,你已經(jīng)來了,等待你的有緣人也已經(jīng)來了。你是她的貴人,終有一天會遇見他的。”僧人說完,如煙飄散,留下少年一人在原地思索著。
思索了片刻,他突然盤坐在地上,雙眼緊閉,周圍空間變換,不再是古剎,而是靜謐的花園,皓月懸置于空,天明時刻,周圍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只有入定一般的少年以及身下逐漸成行的陰陽魚。
“有些人,本是死去的人,卻因為執(zhí)念而復(fù)活,是為了想要給固執(zhí)的執(zhí)念一個交代,但應(yīng)該始終謹記,天命不可違?!焙⑼路鹨凰查g長大一般,轉(zhuǎn)身成為了少年模樣,少年睜開眼睛,眼中瞬間閃過了一些畫面,將少年思緒帶到了很久以前。
那是少年回憶開始的地方,有這一傾國傾城的少女微笑的看著他,向著他緩緩伸手,目光柔和,像極了天使。
“你好,初來乍到,還請多多關(guān)照?!鄙倥S鸝鳥一般清脆的聲音在少年心里泛起了一陣有一陣的漣漪。不待他反應(yīng)過來,少女繼續(xù)說道“我們現(xiàn)在是朋友了哦,以后大家有什么事情一起面對哦。”
少女不過是隨口一句話,卻讓少年記在心里一輩子,也讓少年心里感到暖暖的,仿佛過去寒冬雪夜里的那些痛苦都已經(jīng)成為了過眼云煙,那個雪夜里躲在角落凍死的孩童似乎與他無關(guān)似的。
但少年終究明白的,天命不可違,他與少女之間終究是有緣無分,最終還是會因為一些觀點不同的事情分道揚鑣,過去的一切都成了不愿提起的遺憾。
他始終還記得那一天,也跟兒時一樣刮起了風(fēng),但沒有雪,只剩下淋濕了天空的雨,悄無聲息的濕潤了他的心。
“對不起,過去的我已經(jīng)死了,所以,請你忘了我吧,以后,人海茫茫,各自安好,如此,也算是我們之間最好的歸宿?!鄙倥届o的說完了話,不回頭便直接離開了,留下了一個不知所措的少年在風(fēng)雨中凌亂成傷。
“我們真的沒有以后了嗎?我還有很多話沒有跟你說起,還有很多有意義的事情沒有陪你去完成?!鄙倌甓自陔娫掃吷?,懇求著一個結(jié)果,雖然他明白,從少女把他所贈的禮物還給他時,一切都結(jié)束了。
“我說了,過去的那個她已經(jīng)死了,我們之間連朋友也算不上了,希望以后不再糾纏,至少我們之間,還能以校友想稱。”電話里的聲音,打破了他所有幻想。
后來啊,少年曾經(jīng)數(shù)次說起自己已經(jīng)忘記了那個人,但他自己也明白,從他說起這句話時,有些人注定忘不了,他或許有了未來對這個已經(jīng)落幕劇情的交代。
再后來,少年進去了社會,用第一份工資買了一座墓地,把那份退回來的禮物和一些照片放在了里面,然后把自己過去為了她而寫作的一切全都放在了里面,其中還有一顆緬懷過往的心。
“我不知道該怎么看待我們過去的友誼,如果真的只是一場夢,那么醒了就不會疼了吧,可我還是會感到心痛難忍,再見了,我所珍視的故人,世界欠我一個你,世界欠的,不是你。”少年說完,在墓碑上放下了鮮花,一步一回頭的離開了。
往后的許多年,少年都會來這里看看,每次都帶著一束鮮花,為了保證花的新鮮,他自己開了一家花店,每天都悉心照料著,即使沒有多少人光顧。
在某一個時間,有一位少女走進了店里,與她有些相似,少年卻是在心里提醒自己,不是那個人。因為他記得她是誰,他也記得隨著她一起入土的那顆心的主人,名字叫做萊思卿!
“我口袋只剩玫瑰一片,此行又山高路遠?!边@首歌,便是少年對她和自己最好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