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茗哲忽然就笑了,是發自內心的,被林傾給哄高興了的那種笑。
“林傾。”
“嗯。”林傾低著頭,看著手里的被子。
“行。”最后他妥協一般的點了點頭。“一起睡沙發?”
“嗯。”
“行。”
于是最后兩個人放著好好的床不睡,擠在一張窄窄的沙發上,擁擠程度可想而知。林傾躺在里面許茗哲在外面,他側著身子,面朝著林傾。林傾還是沒有要睡覺的欲望,眼睛半合著,在走神。許茗哲其實已經很累了,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這會兒也沒有了睡覺的欲望。
“過的好嗎?”許茗哲的聲音低低的傳到林傾的耳朵里,林傾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臟有了幾秒的空白,然后眼睛朝著許茗哲看,許茗哲的目光剛好和她的撞在一起。
許茗哲的眼睫毛很長,根根分明,因為燈光的原因,在自己的眼底落下一片陰影。林傾嘴角動了動,眼睛像是被許茗哲給吸住了一樣,一旦捕捉到他,就再也挪不開眼。
“不好。”她語氣罕見的帶著委屈。
許茗哲聽到這話,眼睛緩慢的眨了一下,喉結緩慢的滑動,看著林傾的眼神變得濃稠。
“林傾。”
“嗯?”
許茗哲看著林傾,感受著自己每一句話都會得到回答的感覺,似乎下一瞬這些都會消失一樣,他感覺自己的情緒快要溢出來了,但是他還是在強壓著,現在是很特殊的時期,不管什么情緒,都要等到所有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睡吧。”
“哦。”許茗哲一句話就把林傾所有的期待給按了下去。
她不記得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著的了,只是知道周圍包裹著的都是自己熟悉的氣息,她難得安心的睡了一個晚上。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八點,許茗哲很明顯不在自己身邊。她伸了個懶腰,忽然覺得這樣挺好的,如果可以,她好想帶著許茗哲逃離,逃出這個是非不分的地方,到一個安靜的地方,過兩個人的生活。
可是她不能,許茗哲不能就這樣離開,她要她的少年站在耀眼的光里,和之前無數次一樣,凡是她的少年到的地方,光都會穩穩當當的灑在他的身上。她要她的少年重新長在光里。
他們開始不斷地篩選之前搜集到的很多證據,大部分都是孫澤以前的同學提供的,但是要真的要點很有說服力的,其實沒有。就這樣找了一個星期,林傾想要重新找一條路的時候,萬方遠打電話過來了。
“喂?”
“林傾?”萬方遠試探性的問。
“嗯,是我。”
“我有點事情想跟你說。”萬方運說。“是,關于孫深之還有他哥哥的。”頓了一下他又補充道。
林傾很敏感的蹙了一下眉,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邊的許茗哲和楊鳴,回了句好。
地點還是約在了酒吧,他們三個人都去了,但是萬方遠似乎只想和林傾一個人交流,于是到了最后,許茗哲和楊鳴站在一邊等著,林傾自己和萬方遠到吧臺那邊去了。
“什么事?”林傾表情很認真。
“上次,和你來的那個是孫深之的哥哥,對吧。”似乎是不放心,他再三確認。
“嗯。”林傾也不含糊。
“你們?”
“沒什么關系。”林傾察覺到萬方遠的猶豫,很干脆的否認。
“他,不是你的朋友?”
林傾猶豫了一下,然后很堅定的說“不是了。”
“哦。所以···”
“所以有什么都可以跟我說,就算是我們是朋友,只要你說的都是真的,我也會如實報道出來,更何況我們現在連朋友都不算了。”林傾的語氣平靜而冷淡。
萬方遠點了點頭,似乎是放心了一點。然后好像忽然又想到了什么,說道“你前男友是許茗哲?”
“嗯。”兩個人說著目光都朝著許茗哲落去。許茗哲不知道在和楊鳴聊什么,很嚴肅,眉頭微微皺起,坐在那倒是沒有了之前的痞氣。
“你怎么知道他叫什么?”
“新聞我還是看的。”萬方遠說。林傾這才意識到,許茗哲現在估計已經出名了,這樣明目張膽的走在大街上好像不是很好。
“你們倆?”
“也沒什么關系,只是他那個新聞我懷疑有點問題,在調查。”
“你不是新視界的記者?”
“是啊。”
“那···”
“新聞不是我發的,我也管不了。”林傾說完眼眉微微垂下來。“所以我現在在想辦法。”最后一句聲音聲音很小,萬方遠甚至沒有聽清楚,但是林傾的語氣很堅定。
“對了,這件事和孫深之他們家有關系。”
“所以就想聽聽我會說什么?”萬方遠也算是在社會上打拼了那么多年,雖然林傾比他大,但是他在氣場這塊根本沒有輸過。
“嗯。”
萬方遠點了點頭。
“我之前和孫深之的關系其實還挺好的,在那件事情沒有發生之前。”
“他考試被爆出作弊之前嗎?”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們那個時候都還很小,上初中嘛,不是很懂事,就覺得幾個人成群結隊的在一起是很酷的事情,但是我的思想也僅限于此,就覺得幾個兄弟一起就挺好的了,但是孫深之和還有一個兄弟叫余魏不是這樣想的,他們有一天忽然就和一伙旁邊學校的人打了起來,我那個時候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來才知道,孫深之有一個喜歡的姑娘,但是和旁邊學校的一個人好了,所以他就找人把別人給打了。”
“然后呢?”
“最主要是,那個兄弟單槍匹馬,也沒做過什么過分的事情,就是和那姑娘兩情相悅在一起了而已,我當時放學趕到的時候,那個兄弟已經被打的鼻青臉腫,我看不下去了,就攔了下來。結果孫深之他們像是爆竹一樣,誰點都燃,那次是躲過去了,但是后來他們又找了那個男生好幾次,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我不再是那個團體里面的一員,雖然考試的時候還是會幫他作弊,但是我們的關系已經沒有之前那么好了。”
“嗯。”
“后來孫深之他們似乎是找到了什么發泄的口,又或者說他們認為這樣才是很酷的事情,他們不再有原因了才去找別人的麻煩,大部分時間,他們只要是覺得看著不爽的人,二話不說就和人上手。這也是為什么后來有人舉報他作弊,他直接就把人給打了。”
“所以這樣的事情是經常發生的?”
“對,當時最令我震驚的一點還是他的家庭,他好幾次因為把別人給打了,都鬧得挺大的,我就是在那個時候見到他哥哥還有他媽媽的。他媽媽用最溫和的態度,說著最狠毒的話,就覺得只不過是初中生之間的打架,根本沒什么,不愿意承認她兒子是校園霸凌的元兇和指使者,這期間很多人都因為他轉學了,當然,最嚇人的還是他哥哥。”
“他也護著孫深之?”
“不是,他會打,有次他母親沒來,他哥哥來的,他打了孫深之,是那種很狠毒的打法。”
“你怎么知道?”
“本來我是不知道的,但是那次我剛好經過樓梯口,看到他哥哥在打他,他不敢發出聲音,但是渾身都在發抖。”
林傾蹙眉,覺得這現象有點反差,腦海里也閃現不出孫澤那樣一個親切的人,是如何狠毒的打自己的弟弟的。
后來萬方遠又說了很多,幾乎把所有他知道的細節都說了出來,其實孫澤所占的不過是很小的一部分,但是光是通過萬方遠的介紹,林傾似乎能大致了解到孫深之到底生活在什么樣的環境里。
她猜測之前她采訪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和諧的畫面都是假象,換句話來說都是營造出來的,孫夫人可能并不像表面上那么優雅而孫澤還有孫深之似乎也不像外界所看到的那樣優秀又陽光。
她忽然覺得有點可怕。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家,才能讓兩個兒子都是這樣陰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