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即便是煉獄也無法容忍這里的無常。”編號43101說,許文智默默的點著頭。
沒過多久,太陽升起,氣溫極速回升,剛剛還是零下三十多度的溫度,瞬間爬升至八十多度的高溫,這氣溫還在上升中。金屬身體經歷了刺骨的冷,又接受如火般的炙熱,埋在金屬身體內部的神經纖維,可以清晰的感覺那種收縮而后迅速膨脹的痛。許文智望著編號43102與編號43101,發現他們忍受的苦痛比自己要強的多。
“當初為什么要讓我們的身體擁有五感?”編號43101大喊著,似乎呼喊之中能夠減少他的痛楚。編號43102也喊著:“前面有個石洞,我們去那里躲一躲吧,曬不到太陽,氣溫會比較低些。”編號43101看到編號43102所指的那個石洞,感激著:“謝天謝地,真是神靈保佑啊。”飛奔著,三個機器人奔入了石洞,隨著他們熱浪也跟著涌入,片刻間融化了石洞內的凍土,變成了一塊塊,而后又變成了一粒粒。三人進入石洞,向著深處而去,走了幾十米到了盡頭,而后用長袍將他們的身軀包裹,像個球一樣。編號43102向著許文智說:“快像我們這樣,我們身上的長袍是用一種隔熱材料做的,有一定的防護功能。”于是,三個機器人用身上的長袍裹著蜷縮的身軀,就像是一個球一般,嚴嚴實實。
裹了半個小時,在長袍的作用下,他們的身體慢慢的接受了外界的溫度。編號43101滿是沮喪的語調說:“我們的身軀并不怕熱,怕只怕那溫度的驟變,讓分子之間的距離瞬間縮短或增大,這痛楚就跟人類的肌肉撕裂一樣,我不怕死,但我怕痛。真是想不明白,讓我們擁有五感是為了什么?”
“你的能源很快就會消耗殆盡,到時候就解脫了。”編號43102邊說,邊解開長袍的包裹。
“我能源殆盡后,你會把我的大腦帶回去嗎?”
“當然,你的大腦肯定會與前人們一樣,被存放在靈堂中。”
編號43101眼中的紅色閃爍著,解開了長袍,而后跪倒在地。昏暗的石洞里,他的身體發出機械般的顫聲,“警報、警報,能源即將耗盡,請盡快關閉大腦,以免記憶丟失。”聲音未落,編號43101的雙眼失去了顏色,頭也緩緩低垂,沒了知覺。
“他死了嗎?”許文智問。他這一路上有看見一些機器人殘骸,都是殘缺不全的,有的像是被人拆卸過,有的又像是被日曬雨淋后,腐朽了。
“他的身體死了,但大腦還在。”編號43102說著,打開了編號43101的頭蓋骨,取出了一塊正方形的晶體。編號43102的胸口打開一個暗格,將晶體放入。“只要有足夠的能源可以支配,他說不定又會活過來的。”
“你們沒有足夠的能源?”
“是的,一切都要以維持靈堂的能量為主,如果不能維持靈堂正常運行,所有的一切都會付之一炬。”
“靈堂是什么地方?”
“靈堂是所有人的歸宿,不管是誰。”編號43102想了想,又打開了胸口的暗格,將編號43101的晶體取出給了許文智:“你帶著他吧,如果路上我也耗盡了能量,就由你將我們的大腦帶回去吧。”
許文智接過晶體,看似很輕巧的東西,卻十分沉重,他學著編號43102打開了胸口的暗格,將晶體放了進去。
兩人走出了石洞,迎著烈日前行,這時的地表溫度,已經高達四百多度。許文智有些疑問,他明明記得,第一天夜間時,溫度曾一度達到662攝氏度,可現在烈日高照,為何才四百多度呢?這時游戲又開始拉快了進度,眨眼間兩個月過去。在這期間,他的身體又記錄了一百三十五次的氣溫驟變,而后一條巨龍般的極光出現,這一次,極光一直都在,晃動著,搖擺著,如真似幻。
這天,出現了極夜的現象,反正等了很久也沒看見太陽升起。編號43102望著天上的極光,怔怔出神,而后他一會兒看看手腕處的時間屏幕,一會兒又看看天,那面目全非的臉上漸漸的有了笑容,最后歡呼了起來:
“穩定了,穩定了,你看這美麗的極光,它還在……”最后那個‘在’字拖了很長的音。
許文智其實早就猜測,他所處的地方,應該處于南極或者北極地區,因為只有在極地才可能看見太陽風粒子經加速后在地球大氣沉降的極光。
編號43102解釋說:“極地出現長時間的極光,這說明磁場穩定了。”
“磁場穩定了?”
“以前總是混亂的。”
“混亂?為什么?”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地球好像生病了。”
“聽你這么說,天上的極光是好的預兆?”
編號43102微笑著點頭,而后用一種虔誠的目光望著天上的極光跪拜了下去,“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我乞求自然回歸天地。”
許文智實在想不到一個機器人會說出這般封建迷信的話。但此刻的這片空間的溫度,正在迅速的趨近正常,在一段時間后,穩定在了攝氏三十度左右。
“這樣的穩定,能持續多久?”許文智問。
“根據以往的經驗,出現這樣的天象,穩定的天后能持續三天或者三年不等,這說不準的。”編號43102跪在荒涼中,仰頭望著天上的巨龍,“沉睡紀元前31年的以前,這個世界的一切都還處于穩定和諧之中。”說到這里他長嘆了一口氣,“唉,真羨慕那個時候的時光。”
“現在是沉睡紀元618年?你是說這樣的混亂已經持續了618年?”
“準確來說,混亂的時間只有577年,剩下的那41年是穩定的,零散的穿插在這六百多年里,很是短暫。”
“這樣說來,這個世界的氣候基本可以說是毫無規律的?”
“是的,在這樣的極端氣候下,人類的文明要延續受到了極大的考驗,尤其是資源的日漸匱乏,讓這一切都如置身鋼絲之上,一不小心就墜入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