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轉轉，潘騰又回到了最初的樣子。

　　他從未體驗過的嚴寒，和如何在這里生存下去。

　　和秦菲一樣沿街乞討？

　　這會和她形成行業競爭，讓本就受他影響的的秦菲更加貧苦。

　　潘騰綜合自身條件，結合本地情況，他決定干老本行：賣卦。

　　“這里？你確定？”

　　秦菲聽到潘騰的決定，愣了好久。

　　“你離我遠一些，聽說賣卦的身上有晦氣，怪不得我討不到飯！”

　　秦菲不知從哪兒聽來的流言。

　　聽到秦菲的話，潘騰不由惋惜，龍算師已經沒落至此了么？

　　如此污蔑的話，乞丐都能堂而皇之說出口。

　　更不要說，其他虎視眈眈的高職了。經過秦菲這么一提醒，潘騰測了一下自身運氣，鴻運當頭。

　　又給秦菲測了一下，否極泰來。

　　都是挺好的運勢，怎么就變晦氣了呢？

　　頭戴文士帽，手持招客幌，身著青長衫，肩挎白布褡，腳蹬千層底，這扮相是行走江湖的龍算師標準套裝。

　　潘騰相信，失去他行蹤的段云帆很樂意他如此醒目。

　　那些關注著他的生靈，亦是如此。

　　潘騰弄出這身打扮，剛坐下沒多久，第一個顧客就來了。

　　“你要找死也不用拉著我們墊背吧？”

　　一條身材魁梧的龍族，壓低聲音說道。

　　潘騰聽出了他話語中威脅和無奈，但他又必須出現提醒。

　　“要不來一卦？”

　　潘騰微笑道。

　　“不不不，請你好自為之！”

　　突然出現的龍族，又突然消失。

　　秦菲聽著這邊的動靜，破爛青衫之下，露出一口龍牙雪白無暇。

　　潘騰那邊沒開張，秦菲這邊倒是開張了。

　　有龍族路過，見她可憐，將手頭沒吃完的食物丟給了她。

　　秦菲感激地向他們跪拜，狼吞虎咽起來。

　　天色漸晚，夜風變冷。

　　寒冷像一把閃爍著寒光的鋼刀，一片一片削掉無家可歸之龍的衣服。

　　“我們該去找熱源了！”

　　秦菲留了一口食物給潘騰，真就一口。

　　潘騰也不嫌棄，張嘴就吃下，大口咀嚼起來。

　　寒冷就像舉著鐮刀的死神，在夜色籠罩的神王都中穿行，物色合適的候選龍族。

　　所謂的熱源，就是一些龍器的某個部分。

　　為了保證龍器在極地溫度下也能正常運作，它會有自加熱系統。

　　如此一來，它們就成了熱源。

　　叫法很多，本質一樣。

　　秦菲運氣不錯，她有了沒多遠，就找到了一處正在維修的龍器，這是新出的熱源。

　　雖然不知道維持多久，但今晚應該沒問題。

　　見識過要切掉龍爪的低溫，潘騰很想見識一下神王都的低溫！

　　冷，能有多冷？

　　用一個數字來表示，那就足夠了。

　　“那很燙的。”

　　潘騰善意提醒。

　　“神王都很冷，就像權力一樣冰冷刺骨?！?p>　　秦菲反駁道。

　　“聽你這話，你還摸過權力？”

　　潘騰來了好奇，詢問道。

　　“能在這里生活的，非富即貴?！?p>　　秦菲想挺直腰板，但離開了熱源，她就覺得冷。

　　天還沒有完全黑，最冷的時候還沒到，潘騰憑著一身青長衫，并不覺得有多冷。

　　潘騰明白秦菲的意思，她在成為疫后龍之前，非富即貴。

　　確切來說，潘騰接觸過秦菲，她就沒有秘密可言了。

　　貴是不可能了，不是四大龍王，不是十八路將，談不上尊貴。

　　富是真的富，但財富如雪崩，積累得慢，去卻很快。

　　能在寸土寸金的神王都買下一座莊園，那是其財富的巔峰了。

　　一場席卷神王都的瘟疫，就剩秦菲還茍延殘喘，她也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么。

　　那段時間，她都想到了結束。

　　做了無數次心里建設，她終于走出那一步，卻無法成功。

　　一次兩次，秦菲還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三次四次，秦菲就察覺到了蹊蹺。

　　十次八次，秦菲選擇放棄。

　　她也不清楚這是為什么，既然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阻止她自我了結，秦菲尊重命運的安排。

　　渾渾噩噩一段時間后，直到她在睡夢中，被神王都吸走，見到了戴著金色面具的母龍。

　　那個時候，秦菲以為這就是她的命運，是黃鸝的話友。

　　秦菲陪她聊聊天，黃鸝給她溫飽。

　　在與黃鸝交往過程中，秦菲或多或少影響了她的決策。

　　在這個過程中，秦菲感受到了權力的冰冷。

　　一個命令，往往決定的是一地的主官任免，由此引發變動，決定了無數龍族的命運，甚至是生死。

　　“你是富，還是貴？”

　　潘騰追問。

　　“我是乞丐?！?p>　　秦菲看傻子一樣，看著潘騰。

　　“明明又富又貴，卻不自知。”

　　潘騰搖搖頭，心里嘀咕道。

　　“越來越冷了，過來擠一擠吧?！?p>　　秦菲沒有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讓出一點位置來，給潘騰。

　　天已經完全黑了，寒冷無孔不入，熱源附近，熱退冷進。

　　加之寒風凜冽，熱源所能輻射的范圍，更少了。

　　“謝謝?！?p>　　潘騰坐在旁邊，后背貼著熱源。

　　“你經歷的最冷是什么時候？”

　　潘騰伸手觸摸背后的溫熱。

　　“現在?！?p>　　秦菲緊貼熱源，仿佛寒冷利刃的刀尖就抵在她的脖子上，隨時會要了她的命。

　　“你呢？”

　　秦菲禮貌隨口反問。

　　她對潘騰經歷最冷的時候，并不感興趣。

　　“一只腳，塞到我懷里的時候?！?p>　　潘騰認真想了想，確認道。

　　“是白綾，還是紫欣？”

　　秦菲來了興趣，貼著熱源的腦袋微微轉向潘騰。

　　她看不見，但聽得到，也聞得到，更感受得到。

　　只不過，她卻沒有察覺，熱源數百米之外，有兩條凍得直哈氣熱手的龍族，悄悄靠近。

　　神王都的夜，非常冷。

　　但遠沒有觸及到潘騰所能承受的極限，所以他并不覺得冷。

　　實力越強，對極端溫度的忍受也就越強。

　　理所當然的事情，卻不是所有龍族都能接受的。

　　至少，秦菲被封鎖了提升的路徑。

　　“段云帆?！?p>　　潘騰給出出乎秦菲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答案。

　　“原來是她，也確實該是她！”

　　秦菲微微頷首。

　　“哥，那里有一處熱源！”

　　驚喜的聲音，打破了潘騰與秦菲之間的寧靜。

　　這也讓秦菲瞬間緊張起來，身體不由得向潘騰靠了靠。

　　“不想死，就滾蛋！”

　　另一個聲音，滿是殘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