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和樓正昊比賽只是他一時興起的事情,我完全沒有當回事,但是沈凡森每天都給我補課,我好像把這場比賽也當成了十分重要的事情,重點在于,我喜歡沈凡森給我補課時的感覺。
每天早上,我期待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他——沈凡森。最近天亮的早,每當我站在班門口,第一縷陽光正好落在沈凡森的發絲上,我的眼里就沒有別人了,坐在第一排的感覺,仿佛班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他給我講題的時候會格外的認真,有時候聽著聽著,我就會陷入恍惚,有種此去經年,我們倆卻始終沒有變的感覺,要是一直這樣該多好……
我們在最青春的年紀,熱愛藍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我們奔跑在大地上,追逐著、相信著,我們心里懷揣著一個忽近忽遠的念想,小心翼翼,不敢聲張,看著他的側臉,心情就像雛菊一樣在心里綻放。當我在三十多歲的年紀再次回首當年的情愫,嘴角總是會上揚,即使我已經無法像青春時候的自己那樣,會蒙著被子在被窩里大哭與大笑,但是青春時候的暗戀像一首沒有結尾的詩,美到不敢去觸碰,沈凡森,三十多歲的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依然會想你。
樓正昊每天會來跟我宣戰,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我覺得有點好笑,他好自信又好快樂,對待和我比賽這件事像是在玩一場游戲,他總是對于任何一種未知的事情都有迷之自信的感覺,似乎都可以,似乎無所謂,無所謂習慣了,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在乎些什么,又很想學習他游戲人生的狀態,他跟我和沈凡森完全不像,調皮的性格有時候并不討喜,但他完全不以為然,我和沈凡森卻總是被這樣那樣的目光控制著,不得已要變成別人眼中的孩子、學生、朋友,被各種條條框框局限了,我們都無法完整的說出自己究竟想要什么,自己究竟是什么樣子。
那時候不懂樓正昊,后面我懂了,18歲的樓正昊擁有三十九歲我的心態,我沒有和樓正昊在一起,可他卻實實在在治愈了我一段時間,一直不敢面對又逃避的人,是那個懦弱的我自己,害怕面對他的熱情與真誠,我一直都覺得,沈凡森的認真會超過樓正昊,所以從心底里,我只接受沈凡森的好。他對自己的狠勁,對目標未達成的不罷休,后來也全權運用到了我跟他的感情上,對自己狠的人,對別人從來也不會心慈手軟,在他心里,目標感超越了任何一種虛無縹緲的情感,只有自己真正能夠把握的,才是屬于自己的,因為害怕失去,因為沉沒成本他從來都承擔不起。
毫無懸念,我沉浸在沈凡森日復一日幫我補習的甜蜜里,其實學習一點都沒有長進,每天聽他講話,講著講著就會發呆,想象時間停滯在那一刻,有時候也會幻想,長大以后的我和他的樣子,還會這樣一起討論,一起成長,偶爾也會因對方彼此牽動情緒嗎。我的未來沈凡森會在嗎?
樓正昊看似每天都在玩,其實他自己在暗自較勁,因為我老是對他的話不聞不問,似乎這場比賽從來不是我和他的競爭。輕視對手是很可怕的事情,會激起對方的勝負欲,在我毫無察覺的時候,樓正昊已經努力在超越我了,來我們面前刷存在感的次數越來越少,只是我之前從來沒注意,也忽略了這一變化。
考試前一天,樓正昊來到我桌前,信心滿滿的告訴我,這次他穩贏,并揚言贏了要請我和沈凡森吃飯,這個傻子,贏了還要請別人吃飯的,那我輸的豈不是毫無痛感。后來,在不經意間,我才慢慢意識到樓正昊那些溢出式的關心,大笑他傻,卻又被他的真誠而感動。
從來,最真誠的人都是他。
比賽毫無疑問,我的物理數學差的一塌糊涂,沈凡森考完試開心的找我說,這次好幾個題類型我都給你講話,怎么樣,都答上了吧,我搖搖頭,不知道該怎么表達,是我沒聽懂,還是說沒有聽進去,哪一個回答都不妥當,索性沉默了,我和沈丹森說話,從來都要經過深思熟慮以后,不像和樓正昊,怎么講話他都表現得很開心的樣子,沒心沒肺慣了,好羨慕他,但并不想成為他。
成績下來,我在班級落后了10個名詞,落后樓正昊3個名次,輸了的結果就是,我被班主任談話,被爸媽談話,以及……被樓正昊請客吃飯,看似他在炫耀,其實一直都在考慮我的感受,只是那時我一直沒有意識到罷了,一個勁的沉浸在對沈凡森的追逐以及對青春失意無限的懊惱之中,糾結,無助,懷著對未來的恐懼以及無盡的惆悵,似乎什么都沒希望,但又被包裝成前途一片光明的樣子,真不知道,未來的路究竟是誰定義并讓我們這么走下去的。
后來我也沒懂,只是多了些淡然,路一直走,總會一直走下去的,沒有糾結,沒有困苦,有的只是一個一個的坎,邁過去還是繞過去,都是我的個人選擇,只是這些個人選擇,拼成了人生里無法復制和回溯的片段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