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陣子酒局上聽同事說，所長的私人助理待遇極好，但總是干不了幾個月就離職了，

　　每到那時所長都會發愁，研究所的人力資源部就得聯絡城里的各大獵頭公司，面向整個新札幌社會廣納賢才。

　　原來如此，真相是這樣，不是離職了，而是因公殉職，秘不發喪…

　　現在…

　　輪到我了…）

　　不祥的預感令人頭皮發麻，李昂一時語塞，看著迪亞戈先生的黑白照片，乜呆呆發愣。

　　一位研究員抱著看樂子的心態圍觀，想道；

　　（這傻小子，可真是個冤大頭，啥也不懂，被老師忽悠來送死。）

　　喬瑟夫打破尷尬的沉寂：“對未知的恐懼，乃是人類之本能，你不必為此感到羞恥。”

　　“不！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李昂趕忙辯解，試圖維護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

　　喬瑟夫瞇著眼睛，看看畫框里裝裱的黑白遺照，又看看猶豫不決的李昂，語氣軟下來些：

　　“對不起，現在才告訴你這個，不是故意瞞著你，而是此事涉及公司機密，泄露的話，哪怕是我也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我懂…這是規矩，所長您不必為此道歉…”李昂像只泄了氣的皮球，一開始的自信沒了大半，說話都變得磕磕巴巴，猶猶豫豫。

　　看到對方這樣，喬瑟夫微笑起來，心想十拿九穩，拿捏了：

　　“好吧，事已至此，也沒必要瞞著你了，照片里這位，我的前任助手迪亞戈先生，他的工作內容相當有挑戰性，

　　比星際廢船拾荒者還刺激，比星際鉆井平臺工人還危險，要面對最強大的靈能者，一不小心就得完蛋。”

　　看到李昂還在猶豫，博士使出了激將法：

　　“我不會強迫你的，小子，想退出的話，你盡可以現在就離開B14區，回到樓上繼續當你的安全主管，依然可以為公司發光發熱，過得舒服愜意。

　　可是，這話又說回來了，高風險伴隨著高回報，你以后很難再碰到像今天這樣，絕好的晉升機會了。

　　迪亞戈死后，我已通知了人力資源部面對社會招聘，很快就會有幾百個不怕死的試訓者，

　　為了爭取這個階級躍升的機會，有的是窮小子愿意豁出命來拼一把，

　　畢竟，咱泰拉聯邦啥都缺，就是不缺人。”

　　·

　　這最后一句尤為扎心，讓李昂想起自己被流放后找工作四處碰壁的痛苦。

　　B14區的研究員們圍觀著這頭懵懂無知的待宰羔羊，大多數人一臉無所謂的看樂子，有人憐憫，也有人笑著嘲諷：

　　“看吶，他怕了，又是個沒種的家伙~”

　　這話精準踩到了紅線，李昂·維爾紐斯的臉龐火辣辣的，想起被驅逐流放的恥辱，

　　他可以被罵私生子，可以被罵叫花子，可就是受不了被人罵懦夫。

　　可以被殺，但不能被嚇死，

　　那是他身為歷史悠久的騎士家族，維爾紐斯家的男子漢，

　　失去一切以后…僅存的尊嚴了…

　　·

　　“我愿意嘗試這份工作，所長。”

　　李昂挺起胸膛，報復似的看向適才那嘲諷自己的研究員：

　　“迪亞戈前輩的工位在哪？我這就收拾東西搬過來。”

　　“別急，稍后我帶你去工位~”喬瑟夫的老臉樂得滿臉褶子：

　　“這份差事可沒那么簡單，你得證明自己夠格才行。”

　　“我準備好接受考驗了！”

　　李昂自信滿滿，心想自己過去和靈族海盜打得有來有回，用鏈鋸斧迎戰外星人的光劍，這實驗室里又能有什么怪物是他應付不來的。

　　“很好！很有精神！”

　　喬瑟夫贊許道，轉頭對著學生們揮手：“別杵這看熱鬧了，都干活兒去吧，孩子們~

　　光說不練嘴把式，來，跟我來這邊，來看看你是否夠格接手迪亞戈的工作~”

　　“我會拼命的，所長。”

　　“好小子，一定沒問題的~”

　　·

　　喬瑟夫示意李昂跟上，拿起磁卡靠近閘機，厚重的氣動門‘歘’地一下升起，

　　里面充滿白色的消毒煙霧，看不清前路如何，不知道走進去會不會被抬著出來，就像他的前輩迪亞戈先生一樣，變成墻壁上懸掛著的黑白照片。

　　拋卻恐懼和猶豫，帶著滿腔的雄心壯志，李昂義無反顧地邁步前進，無論等待自己的命運是機遇還是劫難，他都會坦然面對。

　　跟著博士邁入霧氣之前，一位矮胖的女研究員回頭偷偷看他，

　　那眼神有些憐憫，

　　像是在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