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能不能把她直接拖回南冥。

　　但是這個想法一直到大學(xué)畢業(yè)都沒有實(shí)現(xiàn)，南冥那邊傳來消息，要我必須回去，聽說西方的人魚公主在人界玩兒，丟了。

　　他們擔(dān)心我也丟了，所以下了最后的通令。

　　再等等，再等幾十年就好了。

　　可人算不如天算，我的體質(zhì)居然被科研人員發(fā)現(xiàn)了。

　　是她的父母。

　　身后是破空而來的子彈，面前是呼嘯的海風(fēng)和澎湃的海浪，手機(jī)里傳來她的聲音：“……還會回來嗎？”

　　我不知道該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我又回到了南冥，以這樣狼狽的姿態(tài)。

　　重重的海水不斷的把我向下擠壓，離海面越來越遠(yuǎn)。

　　……還會回來嗎。

　　我的腦海里突然浮現(xiàn)了那個在死人堆里倔強(qiáng)抱膝坐著的女孩兒。

　　當(dāng)年那個被拐賣的女孩兒，如果我沒有趕過去救她，又會是什么樣子呢？

　　海水涌到嘴里，腥苦的味道。

　　手腕上的紅珊瑚似乎亮了，她倒在血泊里的影像似乎也無限放大。

　　有些東西是不是開始就錯了。

　　……

　　壽命總是那么漫長，不知道過了多少年，當(dāng)我再次向海岸走去的時候，或許等待我的是一具冰冷的尸體。

　　潮水向岸上狂涌，打濕了她亞麻色的發(fā)，她眉梢眼角的皺紋昭示著對我而言像夢一樣的十幾年是多么殘酷。

　　我錯了，人類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我對阿靈說，我想回去，回到人間。

　　阿靈微笑著問我，能否再次從我的花園里采摘一只紅珊瑚，我問她為什么，她說，很少有人能把紅珊瑚養(yǎng)的那么好。

　　阿靈是南冥的禮物，她是一個女巫，一個擁有奇怪發(fā)色的女巫。

　　我知道她要紅珊瑚肯定別有用處，和她做了一個神秘的交換。

　　她說她要到西方一段時間，因?yàn)榭瓷狹飼皫滋靵砟餡ぷ隹偷哪侵恍∶廊唆~。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已經(jīng)對南冥這種地方?jīng)]有任何感情了。

　　這是一塊兒受過詛咒的土地，阿靈說。

　　我祝她成功。

　　我攥著那瓶據(jù)說可以洗掉忘川水的東西離開了南冥，在凡間開了一所花店，阿靈從過來買過一束特別美麗的藍(lán)玫瑰，她說，小美人魚的眼睛是藍(lán)色的，像玫瑰一樣。

　　聽說小美人魚追北國的王子化作了泡沫，阿靈只是笑了笑。

　　“這是作為她擅自去人間的懲罰罷了。”

　　她微笑著。

　　我第一次看到她的眼睛里有種充滿了瘋狂的東西。

　　他們總是說鮫人太過于瘋狂，可事實(shí)上，鮫人只是沒有心，對于感情更過于敏感罷了。

　　在我即將死亡之前，我抱著她的骨灰走進(jìn)海里。

　　親愛的，我?guī)愕膠５納釤?，去看美人魚。

　　她們會教會我們?nèi)綰胃鼝垡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