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角回到石林深處,一片狼藉的地上明顯是剛剛經(jīng)歷過一場大戰(zhàn)。
安然與阿貝多兩人并肩站立,一人緊握兩把匕首屈膝弓背側(cè)蹲,隨時準(zhǔn)備撲出,另一人則手拉彎弓,銀白箭矢對準(zhǔn)前方。
他們對面的正是那個須發(fā)皆白,卻精神矍鑠的神秘老人。
只見此時老人周身狂風(fēng)大作,星武者的強(qiáng)大星力展露無遺,如滔天巨浪般的威壓向?qū)γ鎯扇四肴ァ?p> “阿貝多,這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你們島上的人嗎?為什么會突然攻擊我們?”安然此時一臉懵逼。
他與阿貝多進(jìn)入石林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竟是一處不大不小的祭壇。祭壇呈四方狀,各邊角均燃燒著一簇篝火,中間則供奉著一尊人首蛇身的石像。
阿貝多告訴他,這種祭壇在小島中心的石林深處一共有三個,呈三角之狀圍起。阿勒守在另外兩處的連線上,他們身處的這處就由他來防守。
正當(dāng)他倆談話間隙,這個神秘老人卻突然出現(xiàn),二話不說就沖他們發(fā)起攻擊。兩人僥幸閃避逃脫,卻將不慎將石像撞斷。
而石像斷裂后老人仿佛發(fā)了瘋一樣,原本平和的氣息突然爆發(fā),仿佛下一刻就要將他們撕碎。
于是就有了現(xiàn)在兩人并肩與老人對峙的局面。
“我也不知道!這位爺爺平時都是在岸邊接船的,誰也不知道他怎么會有如此強(qiáng)大的星力!”
阿貝多舉著弓弦的雙手微微顫抖,即使身為中位星使。他也無法承受跨境界帶來的威壓。
一旁的安然只是下位星使,雖然戰(zhàn)力強(qiáng)橫,但面對星武者的星力傾瀉更是難受,仿佛渾身骨架肌肉都被擠壓碾磨一般。
就在這時,那個神秘老人動了。
溢滿整個祭壇的狂躁星力波動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猶如銳利尖刺般的精準(zhǔn)殺機(jī)。
他化為一道閃電沖刺過來,模糊的虛影,帶著置對方于死地的堅毅殺氣向兩人洶涌襲來。
阿貝多的蓄力弓箭脫手而出,飛速的流矢在觸碰到那道閃電的瞬間就被碾碎成粉末。
安然雙手合十,兩把匕首周遭紅色星力化為劍刃沖出,尖嘯著朝老人的身影刺去,卻在碰到對方的一秒之內(nèi)被沖散化為星點能量瞬間消散。
兩人各自施展全力一擊,在生死關(guān)頭比以往更加強(qiáng)大,可對方甚至都沒有被阻撓片刻。老人如手持鐮刀的死神,頃刻間就能毫不留情的收割掉他們的生命。
這就是星武者的實力嗎?安然第一次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感受到了這難以逾越的星階鴻溝。
如果說現(xiàn)在還有一個機(jī)會能夠救他,那就是陷入沉睡的陸老!
正當(dāng)他在心底瘋狂呼喚之際,一道出乎意料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
“嘭”,一聲拳腳碰撞的巨響后,那股縈繞著死亡之息的罡風(fēng)終于被阻攔了下來。
竟然是阿勒。
“爹!”阿貝多看到眼前之人的背影,驚喜交加。
“阿貝多!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你們會打起來?”阿勒大發(fā)雷霆,他穩(wěn)了穩(wěn)因交手而倒退的身形,抬手就想一巴掌朝著阿貝多扇過去。
可他抬在半空的手終究沒有落下,而是方向一變指向安然問道:“還有,這個人怎么會在這里?”
“爹,是這個老人先襲擊我們的!”阿貝多一愣,臉上突然閃過一絲猶疑,隨后說道。
“胡說!船……他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對你們出手!”阿勒臉上怒氣更盛。
阿貝多聽到這話身體一怔。
安然也沒有想到,和兒子相比,阿勒竟然更相信這個神神秘秘的老人。他看向阿貝多,卻發(fā)現(xiàn)他神情痛苦,似乎在和什么東西做著斗爭。
“這……他打壞,不!我……神像……”阿貝多雙手抱頭,面目扭曲。
原本阿勒出現(xiàn)后,神秘老人已經(jīng)有所平靜,可聽到“神像”二字,他就像是失心瘋一般,又?jǐn)y著狂暴星力不顧一切的向三人沖去。
面對同級別的對手,阿勒也無暇分心再向阿貝多問詢。他召喚出星器飛爪,全力以赴的應(yīng)對老人的進(jìn)攻。
這邊阿貝多卻似是頭痛欲裂,蹲在一旁口中喃喃自語。安然不明所以,只好為他捋一捋后背以作安撫。
照看阿貝多的同時,安然也同時在關(guān)注著兩個星武者的戰(zhàn)場。
他越看越膽戰(zhàn)心驚。
身為下階星武者的阿勒有星刃飛爪防身,時而揮舞飛爪如龍蛇般搖擺而出攻擊對方,時而收回飛爪環(huán)繞身前做出防守,一招一式有板有眼。
可反觀對方,只用赤手空拳,出招毫無章法。星力肆意揮灑使用,毫無顧忌。即便這樣,阿勒仍是處于被動防守,隨著時間推移漸漸落入下風(fēng)。
能夠這樣壓制一位下階星武者,難道這位老人竟然是一位中階星武者,甚至更高?
安然心中打鼓,按照這樣打下去,阿勒必輸無疑。
可僅憑他和精神狀態(tài)不穩(wěn)定的阿貝多,與兩人實力相差懸殊根本難以進(jìn)入戰(zhàn)場,無法作為破局的關(guān)鍵。
眼看這邊阿勒就快要招架不住,他雙手握住飛爪橫在胸前,正要防御神秘老人揮下的凌厲手刀。
就在此時,阿勒腳旁的藤蔓突然猛地瘋長,周身突出黑色尖刺,直接緊緊纏繞在了他的腿上!
被這劇烈的刺痛扎的一個趔趄,阿勒一手撐地就要倒下,而老人的手刀仍然無情的揮下砍向他的臉。
“爹!”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時刻,一個清亮的女聲從旁響起。一往無前毫無顧忌的老人,在聽到這一叫聲后竟兀的停了手。
所有人都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一襲綠袍站在祭壇的篝火旁,總是掛著冰霜的臉上頭一回露出焦急的神情,正是毛毛。
老人聽到那聲喊叫后手刀仍然懸在阿勒臉上,望向女孩的方向若有所思。
“魚……兒?”他試探性的開口。
“是我。”毛毛見老人叫出她的名字喜出望外,連忙跑過去回答。
安然看著這對一老一少滿頭霧水,怎么就突然認(rèn)上親了?他又看向阿貝多與阿勒。
阿貝多此時頭痛已經(jīng)減輕,也是一臉驚訝的望向這對父女。
而邊上的阿勒似乎并不意外,他一揮飛爪斬斷攀附在腿上的魔化藤蔓,向著石林入口方向呵道:“看夠了沒有?你在外面這么多年,還是只會些暗箭傷人的勾當(dāng)嗎?”
“啪!啪!啪!”阿勒面對的方向,礁七與鼓著掌的許二爺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真是一出感人的父女相認(rèn)!”
“本以為島上只有阿勒一個星武者,沒想到……”許二爺瞇起眼睛,陰惻惻的盯向老人。
“方團(tuán)長,您……果然還沒有死啊!”
“許忠!”老人尋聲看向許二爺,瞳孔瞬間放大,怒眉上挑。他將毛毛護(hù)在身后,星武者強(qiáng)大的星力洶涌而去壓向?qū)Ψ健?p> 許二爺同樣運轉(zhuǎn)星力,一揮手便將襲來的星力威壓卸去。
“過了這么多年,您怎么反倒變得急躁起來了,這可與我印象中那位沉著冷靜的老團(tuán)長不符啊。看起來腦子也不太好使的樣子,不會是老糊涂了吧?”
“還有……”許二爺邊說話邊運轉(zhuǎn)星力,橙色的氣流從他周身涌入手上戒指。
“我現(xiàn)在也是星武者了!您這點威壓,可再也壓不住我了!”他話音一落,手上戒指閃爍出奪目的橙色光芒。瞬間祭壇周遭植物瘋長,尖銳的倒刺從巨大的藤蔓上破體而出,將祭壇圍成了一個荊棘牢籠。
“哼!實力長進(jìn)又有何用,終歸是個叛徒罷了!你爹真是瞎了眼!給你起了個許忠之名!”阿勒惡狠狠的嘲諷。他盯著對方兩人,慢慢移動到毛毛身旁給她比了個手勢,示意她帶另外兩人進(jìn)入祭壇深處。
現(xiàn)在對方明面上有兩名星武者,可暗地里還不知有沒有支援。島上現(xiàn)在最強(qiáng)戰(zhàn)力就剩他與毛毛的父親,必須要留在這里和這兩人對峙。
因此他希望毛毛帶領(lǐng)另外兩人進(jìn)入祭壇深處,從祭壇另一處出口逃出,去守護(hù)其他村民的安全。
毛毛冰雪聰明一點即通,她隨即與兩個男孩秘語幾句,悄悄向著后方走去。
“狗叛徒,這次回來還帶了幫手嗎?看來晉升到星武者也改不了你膽小的毛病!”阿勒瞥見幾個孩子向后撤離,雙手一抖舉起飛爪,做出防御姿態(tài)。
“多年不見,阿勒你倒是機(jī)靈了點,不再是之前那個愣頭青了。不過你也不必用言語激我來掩護(hù)那幾個小崽子撤退,因為你們島上的人一個都跑不掉!”
“等我大哥收拾了方飛花和她船上的一群雜牌海盜,接下來就輪到這個島上的所有人了!”許二爺毫不在意的看了眼撤離的三人,又向阿勒示威道。
“什么?你這個叛徒!竟然還要對副船長下手!”阿勒聽了許家家主要去攔截銀魚海盜船,勃然大怒。
“阿勒,我當(dāng)年加入冒險團(tuán)本是為了以后能在我許家出頭。”
“可你們明明拿到了寶物卻又要把它放走。你用你那一根筋的腦袋好好想一想,這我怎么可能辦得到?”
“況且你一口一個叛徒的叫我,有沒有想過,為什么我們能對這里的情況了如指掌?”
許二爺越說越得意。他戒指上黑芒一閃,兩株狂化樹木枝丫猛地擴(kuò)張,其上尖刺如獠牙般飛向阿勒。
“裝神弄……”阿勒拋處飛爪抵擋。話音還未落,他突然覺得肩上一痛,有人從背后襲擊!
他下意識轉(zhuǎn)頭看向安然,卻發(fā)現(xiàn)對方并無動作。
再一看,難以置信的表情浮上臉龐,在他視線所至的方向——阿貝多正舉著長弓對準(zhǔn)了自己。他手中那剛剛射出一箭的弓弦,因為力道太大還在不停地震動。
背后的星力羽箭,竟然是從自己的親生兒子手中射出,從那張自己為他打造的弓箭射出。
“哈哈哈哈,好侄兒!我們能夠突破封鎖找到這風(fēng)暴島,能破壞迷霧結(jié)界進(jìn)入祭壇,阿貝多你功不可沒!”
看到眼前一幕,許二爺放聲大笑,他接著向怒急攻心的阿勒投出一個鄙視的眼神說道:“阿勒,好好看看吧,連年輕人都懂得審時度勢。而你卻只能守著你那愚蠢的忠誠,被自己的兒子親手送進(jìn)墳?zāi)梗 ?p> 阿勒也不理會許二爺,只面如沉水地盯著自己的兒子。
阿貝多此時仍然保持著拉弓放箭的姿勢,臉上有著茫然之色,仿佛大夢初醒。
阿勒看了看眼前強(qiáng)敵與村子方向,心中有所定奪。他不再猶豫,拋出的飛爪如流星般朝阿貝多雙腿襲去。
這位嚴(yán)厲的父親,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凌厲殺招!
眼看阿勒就要大義滅親,突然身旁的老人一把抓住了飛爪,將空中飛馳的流星硬生生扯了回來。
他指了指黑袍人,又低沉的說出兩個字:“傀……儡……!”
阿勒驟然明白了意思。剛才他與許二爺對峙時,老人同樣在與那個黑袍人對峙。
這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黑袍人,很有可能在關(guān)鍵時候,暗中使用了傀儡術(shù)影響了阿貝多的心智,想要通過親情間的背叛瓦解自己心理防線。
作為久經(jīng)沙場的老將,阿勒在電光火石之間已經(jīng)想通并做出了決定。他踮腳一步退向阿貝多方向,一拳將其打暈,隨后看向安然與毛毛。
“之前誤會你了,安然小兄弟,抱歉……時間不多了,你倆趕快進(jìn)入祭壇深處躲避,我來抵擋他們。”阿勒一手托著兒子放在地上,一手捂著被偷襲的傷口,左肩微微顫抖。
“那他……”安然看向阿貝多。
“這臭小子,就讓他留在這里,你們不必理會。”阿勒搖頭道。
“叔,我相信他不是叛徒。”一直沉默的毛毛突然開口,她乘著倒地昏迷的青年將他浮起。
“大叔,我也相信我的朋友。”
安然同樣扶起阿貝多另一只肩膀,向阿勒微笑:“我們會限制住他的行動,等危機(jī)解決再做決斷也不遲。”
“您不是說過嗎,忠誠是銀魚島最寶貴的財富。我相信阿貝多他一定沒有拋棄這份財富。”
阿勒聽了這些話,沉默的看了阿貝多一眼。他沒有再多說,拍了拍安然的肩膀,隨后轉(zhuǎn)身朝許二爺走去。
“沒錯,忠誠是銀魚島最寶貴的財富,這是我的多年一直堅守的信條。”
阿勒一把將背上的箭矢拔出,橙紅星力涌出將流出鮮血止住。
他凝視著手中的雙爪說話,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對這對星刃做著莊嚴(yán)的宣誓。
“我也說過……”
“如果有人想要給島上帶來災(zāi)難,無論是誰,我都要將他碎尸萬段!”
在進(jìn)入祭壇的最后一刻,安然回頭看了眼戰(zhàn)局。
他看到那個誓用生命捍衛(wèi)小島的男人的背后,似乎有火在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