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shuō)(shuō)她是自己跳樓還是……”王鳳生說(shuō)(shuō)著，看了眼李成空洞的眼神，感覺(jué)(jué)有些說(shuō)(shuō)不下去了。

　　其實(shí)(shí)他現(xiàn)(xiàn)在比李成也好不了多少，一個(gè)(gè)活生生的、上一秒還在和他們有說(shuō)(shuō)有笑的生命啊，就這樣突兀的在眼前，沒(méi)(méi)了。

　　李成作為前男友，盡管是早就分手了的，但心里多少還是會(huì)(huì)有些情分在的吧，自己都接受不了，何況是他？

　　“你們好，是你們報(bào)(bào)的警吧？”

　　這時(shí)(shí)候，另外一邊走來(lái)(lái)一位警察，中年、看起來(lái)(lái)四十多歲，戴著副眼鏡，不過(guò)(guò)身材挺拔，體型比經(jīng)(jīng)常去健身的王鳳生也不遑多讓。

　　他們不止報(bào)(bào)警了，當(dāng)(dāng)然還打了醫(yī)(yī)院的電話，警察來(lái)(lái)得更快，不過(guò)(guò)他們主要是調(diào)(diào)查情況。

　　而醫(yī)(yī)院的急救車(chē)已經(jīng)(jīng)把陳泳詩(shī)(shī)抬走了，雖說(shuō)(shuō)摔成那樣了，給人感覺(jué)(jué)肯定沒(méi)(méi)救了，但也說(shuō)(shuō)不準(zhǔn)(zhǔn)萬(wàn)(wàn)一。

　　而剛剛?cè)チ藰巧先∽C的警察，現(xiàn)(xiàn)在也又回到了這邊的死亡現(xiàn)(xiàn)場(chǎng)(chǎng)，然后找到了一直沒(méi)(méi)有離開(kāi)的李成二人。

　　這是廢話，他們當(dāng)(dāng)然不會(huì)(huì)離開(kāi)，畢竟這事情乍一看和他們關(guān)(guān)系可不小，這要是后面警察調(diào)(diào)查到了，他們卻提前離開(kāi)了，這不是坐實(shí)(shí)了有問(wèn)(wèn)題心虛么？

　　王鳳生覺(jué)(jué)得李成現(xiàn)(xiàn)在的狀態(tài)(tài)不對(duì)(duì)，正想要出面，卻聽(tīng)(tīng)李成已經(jīng)(jīng)開(kāi)口道：“是，我們是目擊者，當(dāng)(dāng)時(shí)(shí)她掉下來(lái)(lái)的時(shí)(shí)候，我們正準(zhǔn)(zhǔn)備去那邊取車(chē)……”

　　說(shuō)(shuō)著，他指了指對(duì)(duì)面那輛王鳳生的車(chē)。

　　那警察看了一眼，又接著問(wèn)(wèn)道：“你們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成，木子李，成就的成；我朋友叫王鳳生，鳳凰的鳳，生命的生?！?p>　　警察記錄好后，說(shuō)(shuō)道：“不介意的話，跟你們做個(gè)(gè)筆錄，沒(méi)(méi)問(wèn)(wèn)題吧？我姓陳……”

　　“沒(méi)(méi)問(wèn)(wèn)題，應(yīng)(yīng)該的，陳警官。而且，我其實(shí)(shí)也有些話想對(duì)(duì)警官說(shuō)(shuō)。”

　　這警察看他這樣好像要爆什么大料一樣，來(lái)(lái)了興趣，“說(shuō)(shuō)說(shuō)(shuō)看……”

　　李成看了王鳳生一眼，說(shuō)(shuō)道：“其實(shí)(shí)她是我大學(xué)(xué)時(shí)(shí)候的同學(xué)(xué)，我們還……談過(guò)(guò)一段時(shí)(shí)間。今天我跟我朋友過(guò)(guò)來(lái)(lái)拜訪一下她，因?yàn)槊魈爝€要上班，我們坐了會(huì)(huì)兒就準(zhǔn)(zhǔn)備回去了。

　　“其實(shí)(shí)剛開(kāi)始我們敲門(mén)的時(shí)(shí)候，她的反應(yīng)(yīng)挺奇怪的，在門(mén)口等了半天，過(guò)(guò)了很久才打開(kāi)門(mén)讓我們進(jìn)(jìn)去。不過(guò)(guò)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我們也沒(méi)(méi)多想，進(jìn)(jìn)去之后，她的表現(xiàn)(xiàn)也很正常。

　　“她說(shuō)(shuō)她現(xiàn)(xiàn)在一個(gè)(gè)人住，所以招待客人也是她一個(gè)(gè)人，忙里忙外的，倒是讓我們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我叫她一起坐下來(lái)(lái)，我們聊了會(huì)(huì)兒，大概就是這些年過(guò)(guò)得怎么樣啦，這類(lèi)的話。

　　“可能是太久沒(méi)(méi)見(jiàn)(jiàn)了，有些生疏，再加上我和她之前，有些事情，而且我們明天還要上班，就跟她告辭，打算先回去了。

　　“然后我們到了樓下這邊，準(zhǔn)(zhǔn)備過(guò)(guò)馬路去那邊取車(chē)，因?yàn)檫@邊停滿了所以之前只能停在對(duì)(duì)面了。結(jié)(jié)果我們剛要過(guò)(guò)去的時(shí)(shí)候，就聽(tīng)(tīng)到身后有重物落地的聲音，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來(lái)(lái)就看到是她……”

　　李成頓了一下，似乎有些說(shuō)(shuō)不下去了，陳警官便道：“然后你們就打了電話，叫急救車(chē)和報(bào)(bào)警？”

　　“是，”李成吁了口氣，“我們沒(méi)(méi)敢去動(dòng)(dòng)她，但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所以只能在這里先等著了?！?p>　　陳警官看自己還沒(méi)(méi)問(wèn)(wèn)李成就倒豆子一般，說(shuō)(shuō)得十分詳細(xì)(xì)，思路也顯得很清晰，他心里欣賞的同時(shí)(shí)，卻又帶著一份警惕。

　　畢竟一般人，就算會(huì)(huì)察言觀色，也絕沒(méi)(méi)有這么細(xì)(xì)致的，乍然見(jiàn)(jiàn)到熟人死后腦袋也不會(huì)(huì)立刻變得這么清楚，要不就是他的腦子確實(shí)(shí)和別人比一樣，要不就是，他有問(wèn)(wèn)題。

　　嗯，這兩種情況有的時(shí)(shí)候也可能是同一種。

　　在李成講述的同時(shí)(shí)，他其實(shí)(shí)一邊在聽(tīng)(tīng)，一邊在想?yún)s也一邊在做著記錄。

　　做筆錄就像是刻在本能里一樣自然，并沒(méi)(méi)有受到影響。

　　然后他才說(shuō)(shuō)道：“李成是吧，還有王鳳生……我們現(xiàn)(xiàn)在還在調(diào)(diào)查階段，目前不清楚她到底是被人推下樓，還是自己跳下來(lái)(lái)的。不管怎么樣，你的這份筆錄對(duì)(duì)我們的調(diào)(diào)查應(yīng)(yīng)該會(huì)(huì)有幫助。

　　“哦對(duì)(duì)了，你們先填一個(gè)(gè)住址，再留下個(gè)(gè)聯(lián)(lián)系方式，到時(shí)(shí)候我們有情況也好找你們。你們是在本市吧？”

　　李成接過(guò)(guò)他遞過(guò)(guò)來(lái)(lái)的詢(xún)問(wèn)(wèn)記錄表一邊填一邊點(diǎn)(diǎn)頭說(shuō)(shuō)道：“對(duì)(duì)，我們?cè)赬C區(qū)(qū)上班，也住在那里?！?p>　　“哎，等等，這后面這張筆錄，你也先簽一下字，就在右下角?！?p>　　李成又簽了個(gè)(gè)字，當(dāng)(dāng)然之前也把王鳳生的信息幫忙填完了，然后才遞還陳警官。

　　“那好了，暫時(shí)(shí)就這樣吧，你們明天還要上班，就先回去吧。有進(jìn)(jìn)展或者有什么問(wèn)(wèn)題的話，我會(huì)(huì)跟你們聯(lián)(lián)系的。記得手機(jī)(jī)隨時(shí)(shí)要開(kāi)！”

　　兩人點(diǎn)(diǎn)頭，轉(zhuǎn)(zhuǎn)身準(zhǔn)(zhǔn)備離去。

　　而等他們走開(kāi)，另一邊一個(gè)(gè)年輕些的警察才湊到陳警官這邊來(lái)(lái)問(wèn)(wèn)道：“陳組，這兩個(gè)(gè)人不會(huì)(huì)有什么問(wèn)(wèn)題吧？”

　　他剛才也多少聽(tīng)(tīng)了點(diǎn)(diǎn)他們的談話，總覺(jué)(jué)得那個(gè)(gè)叫李成的平靜的有些詭異。

　　陳警官淡淡道：“有什么問(wèn)(wèn)題，我們查一查不就知道了么？反正人就在那里，只要他不跑，就不怕查不出東西來(lái)(lái)?！?p>　　……

　　“呼，我可真的是自找麻煩，你也是自找麻煩。我們今天如果不來(lái)(lái)，可能就什么事情也不會(huì)(huì)有了?！?p>　　一上了車(chē)，系好安全帶，王鳳生沒(méi)(méi)急著點(diǎn)(diǎn)火，就先抱怨開(kāi)了。

　　他和很多普通人一樣，最怕麻煩，也怕跟警察接觸，不是因?yàn)樾睦鎘泄?，而是因?yàn)(yàn)樵諞話惆儺沼^念里，跟警察接觸的總是好像有什么問(wèn)(wèn)題一樣。

　　剛剛在那里那位陳警官問(wèn)(wèn)問(wèn)(wèn)題的時(shí)(shí)候，他們明明是作為目擊者和證人，他卻有種犯人被審的感覺(jué)(jué)。

　　這當(dāng)(dāng)然是錯(cuò)(cuò)覺(jué)(jué)，因?yàn)殛惥儼](méi)(méi)有給他們施加什么壓力。

　　李成突然說(shuō)(shuō)道：“這些事情本來(lái)(lái)就和你沒(méi)(méi)關(guān)(guān)系，我會(huì)(huì)處理好的。”

　　“你什么意思？”王鳳生瞬間音調(diào)(diào)高了幾個(gè)(gè)度，更加不滿道：“我不就是抱怨一下嘛，我又沒(méi)(méi)說(shuō)(shuō)什么。你這就想要把我踢出場(chǎng)(chǎng)外啦？”

　　如果是平時(shí)(shí)，李成估計(jì)(jì)會(huì)(huì)笑著回懟他“讓你你又抱怨不讓你又不滿，賤人就是矯情”，不過(guò)(guò)現(xiàn)(xiàn)在他真沒(méi)(méi)那個(gè)(gè)心情。

　　靠在椅子上有些心累的閉上了眼睛，說(shuō)(shuō)道：“我說(shuō)(shuō)的不是這件事情，是之后的事情。”

　　“之后什么事情？”

　　李成默然片刻，緩緩睜開(kāi)雙眼，車(chē)廂內(nèi)(nèi)光線較暗，映得他的眼眸也顯得幽暗深邃，“五個(gè)(gè)前女友，就剩下一個(gè)(gè)還活著，無(wú)(wú)論如何我都得找到她，然后想辦法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如果可能，我不希望她也步她們的后塵。我不想再看到這樣的事情發(fā)(fā)生，我不想再看到有人因?yàn)槲葉懶?！?p>　　王鳳生怔怔的看了他，好久之后才古怪的笑了起來(lái)(lái)，不過(guò)(guò)這次不是之前，覺(jué)(jué)得他神經(jīng)(jīng)質(zhì)(zhì)的嘲笑，“好吧，你決定了就好好去做，你不想我參與也沒(méi)(méi)什么。但我希望你有麻煩了，不要忘了我。

　　“你不想你前女友出事，哥們兒我也不想你出事，你明白么？”

　　李成看著他，慢慢點(diǎn)(diǎn)了點(diǎn)(diǎn)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