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的門被輕敲兩下。
“沈助理,雅石珠寶的人來了,說是來送周先生的東西。”
雅石珠寶?沈律有些疑惑抬頭,“讓他們進(jìn)(jìn)來吧。”周肇深今日并不在研究所里。
簡單地寒暄后,珠寶行的人將一只精美的盒子放在沈律面前:“周先生本來說昨天過來拿的,也不知道因?yàn)楹问碌⒄`了,我們今天就趁早送過來了。”
看盒子似乎是女性的珠寶?他怎么不知道周肇深要給人送禮?
“我們進(jìn)(jìn)行了清洗以及做了一些保養(yǎng)(yǎng),盡量恢復(fù)(fù)了戒指最初的樣子,希望能讓周先生滿意。”周肇深送來的時(shí)候他們也比較驚訝,因?yàn)槟菍?duì)已經(jīng)(jīng)氧化發(fā)(fā)黑的銀戒指確實(shí)(shí)不像是周肇深那種人會(huì)用的東西。
“戒指?”他心中模糊掠過一些猜想,面上仍是不動(dòng)聲色,“好的,非常感謝您,我會(huì)轉(zhuǎn)(zhuǎn)交給周先生的。”
葉懿凌在機(jī)(jī)場的行李托運(yùn)(yùn)處排隊(duì),鄭靈的通行證辦好之后,他們便立刻買了回去的機(jī)(jī)票。和聿懷簽訂醫(yī)(yī)療合同的時(shí)候他陪著她一起去的,周肇深沒有再出現(xiàn)(xiàn)過。
這樣再好不過了。葉懿凌想。
臨上飛機(jī)(jī)前,一個(gè)電話打了進(jìn)(jìn)來。
“小葉先生,您讓我查的那家‘Mog’書吧,它的所有人叫周肇深。”
“你確定?”他本來只想聯(lián)(lián)系老板看能否將那三張照片要回來,可鄭靈一直打工的書吧怎么會(huì)是周肇深所有呢?
“是這樣的小葉先生,據(jù)(jù)資料顯示,這家書吧由于經(jīng)(jīng)營不善在聯(lián)(lián)盟分裂后就倒閉了。周肇深直接買下了那塊地,然后按照原來的設(shè)(shè)計(jì)原封不動(dòng)地重新開業(yè)(yè)了。奇怪的是哪怕不交租金,書吧所得的盈利卻幾乎沒有,不知道為什么一直開著。”
葉懿凌冷漠掛掉電話,他一直就有預(yù)(yù)感,周肇深是不會(huì)這么輕易放棄鄭靈的。
可那是他的鄭靈。
回到I區(qū)(qū),鄭靈讓葉懿凌幫她放行李,自己先去了醫(yī)(yī)院。
“半個(gè)小時(shí)前吃了藥,現(xiàn)(xiàn)在在睡覺。”護(hù)(hù)士補(bǔ)(bǔ)充道,“沈女士最近好像有些不開心。”
鄭靈對(duì)女孩道了聲謝,輕聲推門走了進(jìn)(jìn)去。躺在床上的人仍在熟睡中,兩周不見,病痛的折磨讓她覺得沈漪安璽似乎又憔悴了些。
鄭靈在沙發(fā)(fā)上坐了一會(huì)兒,見她轉(zhuǎn)(zhuǎn)醒,起身走到沈漪安璽身邊叫了她一聲。
“最近覺得怎么樣?”
對(duì)方蒼白的臉上露出一個(gè)慘然的笑容:“玩夠了?”
“單位安排我出——”
“鄭靈!”對(duì)方截住她的話,稍微歇息了小會(huì)兒,“你覺得,你請(qǐng)長假的事,趙秘會(huì)瞞我嗎?”
是了,她母親畢竟馳騁政壇二十幾年。
“還讓小葉幫你圓謊,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想的?”
鄭靈啞口無言。
“去U區(qū)(qū)了。”
對(duì)方肯定的語氣讓鄭靈無從狡辯,只得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以作回應(yīng)(yīng)。
沈漪安璽冷哼一聲:“實(shí)(shí)話告訴我,你是不是還妄想著和他復(fù)(fù)合?”
“沒有。”鄭靈矢口否認(rèn)(rèn),但她不想讓她母親知道她去找周肇深幫忙的事情,想了想道,“我是……想去看一下爸爸,怕你生氣所以不想告訴你。”他們夫妻的感情早就沒有了。
“要不了那么久。”
“我的通行證掉了,補(bǔ)(bǔ)辦等了兩周。”鄭靈如實(shí)(shí)說到,“懿凌后來也來了,我和他在一起。”
沈漪安璽閉了會(huì)兒眼,休息了片刻,口氣不再咄咄逼人:“沒有見過他?”
鄭靈低下頭,輕聲道:“沒有。”
考慮到今晚在醫(yī)(yī)院陪床,鄭靈給葉懿凌去了個(gè)電話。臨走的時(shí)候,護(hù)(hù)士來進(jìn)(jìn)行體溫檢測,她無意瞟到女孩無名指上的戒指,自己手指卻突然不受控制抽搐了一下。她雙手緊握,指節(jié)(jié)相觸,雖然曾經(jīng)(jīng)她的無名指上也是有東西的,那枚廉價(jià)的銀戒指,她與周肇深的婚戒,她戴了數(shù)(shù)年。
落到哪里去了呢?鄭靈停住腳步想了一會(huì)兒,簽離婚協(xié)(xié)議書的時(shí)候甚至都忘了摘下來,直到最后,在辦公室打包東西的時(shí)候,才看到無名指上的戒指,她無處安放,只得和雜物一起扔進(jìn)(jìn)了紙箱里。
“媽!”她突然很想知道,“你是不是從來就不喜歡周肇深?”
氣氛凝固了半分鐘,沈漪安璽輕笑:“不相干的人無所謂喜不喜歡。”
不相干?鄭靈被這三個(gè)字猛地刺了一下,她和周肇深沒什么關(guān)(guān)系,周肇深的母親也不在了,那么這世上,周肇深身邊還有誰呢?
“阿姨!”葉懿凌清亮的聲音打破一室的沉悶,“很抱歉最近沒能來看望您,您身體如何了?”
沈漪安璽臉上換上一個(gè)柔和的笑容:“和靈兒玩得開心嗎?”
兩人對(duì)望一眼,葉懿凌接收到鄭靈無可奈何的神情,心下了然:“對(duì)不起阿姨,我不該對(duì)您說謊。”
“算了。”她嘆口氣,語氣寵溺,“你們年輕,貪玩也是正常。”
得到沈漪安璽的寬宥,他這才將提著的水果放進(jìn)(jìn)柜子里,鄭靈手指扯了扯他的衣服。
“阿姨。”他向鄭靈眨眨眼,回頭望向沈漪安璽,“其實(shí)(shí)這次我和靈靈……在U區(qū)(qū)還做了一些事。”
“靈靈一直很希望你能康復(fù)(fù),U區(qū)(qū)有幾位這方面的專家我剛好認(rèn)(rèn)識(shí),在界內(nèi)(nèi)很有權(quán)(quán)威,我們說了您的情況,他們覺得您的情況還是有幾種成功率比較高的治療方案……”
“你們想讓我去U區(qū)(qū)?”沈漪安璽何等聰明,“我自己的病我還不了解嗎?去哪兒都一樣。”除非……她沒說那句話。
“你都沒試憑什么要否定別人?”鄭靈急了。
“阿姨!”葉懿凌拍了拍肩安撫她,“我和靈靈希望您早日康復(fù)(fù)的心是不會(huì)變的,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愿意去嘗試。過幾天我會(huì)將幾位專家的資料和他們的治療方案發(fā)(fā)給您,您考慮一下,能給我們這個(gè)機(jī)(jī)會(huì)嗎?”
沈漪安璽沉默了一會(huì)兒,末了說到:“我看看再說吧!”
周肇深這次在D區(qū)(qū)出差了一個(gè)月,沈律并沒有去。從機(jī)(jī)場回去的路上,跟周肇深簡單匯報(bào)了研究所的情況。
他聽罷沒什么反應(yīng)(yīng),只在聽到雅石珠寶的時(shí)候偏頭問道:“東西在你那兒?”
“放在您的辦公室了。”
“回研究所。”
車內(nèi)(nèi)再次陷入沉默,周肇深看了會(huì)手機(jī)(jī),撥了個(gè)電話出去。
那邊很快接通。
“辦公室見。”只說了這一句,周肇深掛斷了電話。
不是女伴。這點(diǎn)(diǎn)沈律是很清楚的,對(duì)方工作和生活上的事,他甚少有不知道的。況且只從與覃書語分手后,周肇深身邊就再也沒出現(xiàn)(xiàn)其他女人。
他還愛著鄭靈。這是毋庸置疑的。
那個(gè)中年男人的氣質(zhì)(zhì)絕對(duì)算得上普通,一米七三左右的身高,綠色的舊夾克包裹住他微微發(fā)(fā)福的身材,手提一個(gè)老式公文袋,配合一雙永遠(yuǎn)(yuǎn)打不起精神的眼睛,一張黑色的口罩遮住他的大半張臉。
通勤卡刷入聿懷大廈的門禁,他直接走到最里面的電梯,打開了專用電梯的使用權(quán)(quán)限。
周肇深站在落地窗前,一根點(diǎn)(diǎn)燃的香煙夾在他指間,細(xì)(xì)細(xì)(xì)的煙霧裊裊升起。聽到人進(jìn)(jìn)來聲音,他轉(zhuǎn)(zhuǎn)過身來。
男人微微鞠了一躬,將公文包打開,拿出里面的照片攤在茶幾上。照片里的男人帶著棒球帽,看不清樣貌。
周肇深大致瞄了一眼:“沒有正面?”
“他挺聰明的。”男人的聲音帶上常年被煙酒侵蝕后的沙啞,“知道監(jiān)(jiān)控的位置,做了掩飾。”
“電梯怎么回事?”雖然距離鄭靈電梯被困事件已經(jīng)(jīng)過去一個(gè)多月了,但周肇深總覺得這里面有些刻意,所以一直派人暗中調(diào)(diào)查。
“他提前熟悉了酒店安保系統(tǒng)(tǒng),有操作知識(shí),是個(gè)行家。”男人點(diǎn)(diǎn)評(píng)道,伸手指向其中一張照片,“動(dòng)手時(shí)間就是當(dāng)(dāng)天這部電梯報(bào)修時(shí)候。”但可能由于酒店年初剛好進(jìn)(jìn)行過電梯安全系統(tǒng)(tǒng)大更新,所以電梯沒有掉下去,只是卡在了半路,沒有成功。
聽到這兒,周肇深對(duì)他笑了一下:“在U區(qū)(qū)對(duì)鄭靈下手,你覺得,他是朝著誰去的?”
“您的仇家更多一些。”
“是啊!對(duì)手太多了。”周肇深沒什么感情附和到,這些年他發(fā)(fā)展地太快,因聿懷利益受到損害的人,暗地里只多不少,“但會(huì)從鄭靈那邊下手的人不會(huì)太多,查查以前的人吧?”
“正在查了。”男人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再?zèng)]有多余的話,收拾東西離去。
鄭靈這些天醫(yī)(yī)院家里兩點(diǎn)(diǎn)一線,這日一個(gè)人在家做了午飯,正準(zhǔn)(zhǔn)備去醫(yī)(yī)院,門鈴?fù)蝗豁懥似饋懟?p> “哪位?”
門口傳來女人優(yōu)(yōu)雅的回答:“我是葉懿凌的母親,姓姚。”
鄭靈大吃一驚,不知為何對(duì)方突然大駕光臨,趕緊給葉懿凌發(fā)(fā)了個(gè)求助短信,然后稍微收拾了一番,佯裝鎮(zhèn)(zhèn)定地打開了門。
她知道葉懿凌母親是一位鋼琴家,看到真人更覺得氣質(zhì)(zhì)端莊,保養(yǎng)(yǎng)也十分得當(dāng)(dāng)。
身后還站了一個(gè)像是保鏢之類的人物。
鄭靈恭敬鞠了一躬問好。
對(duì)方禮貌打量了她一下,對(duì)她微微點(diǎn)(diǎn)頭一笑,朝身后人下了吩咐:“就在外面吧。”
鄭靈甚少有這么緊張的時(shí)候,實(shí)(shí)在拿捏不住葉懿凌母親對(duì)她的態(tài)(tài)度,倒了杯茶。
“小鄭是吧?你也坐。”葉母看她局促地樣子笑了笑,“早些日子我便央懿凌說想見你一面,今日得空,就過來了,沒打擾到你吧?”她早聽說自己兒子對(duì)這個(gè)新交的女朋友十分上心,提前考了試,還一起去U區(qū)(qū)旅游。最近也是整天膩在一起,家也不回。便十分好奇。今日一見,面貌氣質(zhì)(zhì)雖說不錯(cuò),倒是沒想到對(duì)方似乎比葉懿凌看起來更成熟些。
“阿姨有心了。我應(yīng)(yīng)該先去看您的,希望您不要怪罪。”
“無妨。這是見面禮,不知道你喜不喜歡?”一個(gè)包裝簡約時(shí)尚的盒子推到鄭靈面前。
“姚阿姨您太客氣了。”鄭靈打開盒子,竟然是一條帶鉆的項(xiàng)鏈,她有些驚訝,“我都沒有準(zhǔn)(zhǔn)備什么東西,真不好意思收您這么貴重的禮物。”
女人笑笑:“是我打擾了,你不收我也過意不去。冒昧問一句,小鄭是在做什么呢?”
“我在政府秘書處上班。”
“是個(gè)文職?還是挺不錯(cuò)的。”對(duì)方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其實(shí)(shí)阿姨這次來,主要是來邀請(qǐng)你。下周六就是懿凌爸爸的生日了,懿凌說他會(huì)帶你來,但我覺得不夠正式,所以就親自上門拜訪了,希望你不會(huì)覺得我唐突。”
“不會(huì)的。”女人的話始終毫無攻擊力,鄭靈放下心來,“謝謝姚阿姨的邀請(qǐng),能參加叔叔的生日宴,我非常榮幸。”
于是乎,匆忙從學(xué)(xué)校趕過來的葉懿凌,開門之后看見兩個(gè)女人坐在沙發(fā)(fā)上相談甚歡的樣子,一臉詫異。
四月底的陽光帶來暖意。鄭靈捧了書,坐在I大露天體育場的階梯座椅上看書。
她的視線一會(huì)兒落在書上,一會(huì)又移到足球場上正在奔跑的那個(gè)人身上。
和一群外國留學(xué)(xué)生一起踢球,身材高挑的葉懿凌也足夠惹眼。只是她不懂足球的規(guī)(guī)則,要是籃球倒還能認(rèn)(rèn)真看看,因?yàn)橐郧爸苷厣钍窍矚g打的。
她低頭看了幾頁書,又被那群留學(xué)(xué)生張揚(yáng)(yáng)的歡呼聲吸引了注意,抬頭望去的時(shí)候,葉懿凌的視線正凝視著她,鄭靈忽然覺得有些臉熱,回了一個(gè)微笑。
周五下午例行約的半場球結(jié)(jié)束后,葉懿凌和眾人道完別,朝鄭靈走去。
這個(gè)時(shí)候,通常陪葉懿凌換了衣服,兩人一起聊聊天,去超市買了菜回家弄晚飯吃。
今天也不例外。
“畢業(yè)(yè)音樂會(huì)準(zhǔn)(zhǔn)備得怎么樣了?”鄭靈并不擔(dān)(dān)心,畢竟專業(yè)(yè)能力上葉懿凌一向技術(shù)(shù)過硬,只是隨口一問罷了。
對(duì)方亦隨口答了一句,看起來不甚焦慮。
“對(duì)了,待會(huì)陪我取一下禮服。”明日就是葉懿凌父親的生日,鄭靈還是有幾分緊張的。
葉懿凌微微頓了一下,將她的手握得更近一些:“好。”
鄭靈停下腳步,微微皺起眉頭,直接問出口:“你不想我去呀?”不然怎么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呢?
“沒有。”葉懿凌自然趕緊否認(rèn)(rèn),只是他明天要在家里陪著母親迎賓,不能親自去接鄭靈,“我明天下午讓司機(jī)(jī)過來接你。”
他本來是很高興鄭靈能去的,只是之前偶然看到宴請(qǐng)賓客中有周肇深的名字,著實(shí)(shí)有些不悅。
“周肇深也要來嗎?”看到那人名字,他特意母親問了一句。
葉母點(diǎn)(diǎn)點(diǎn)(diǎn)頭:“當(dāng)(dāng)然了,今年我們和聿懷有商業(yè)(yè)合作。怎么了,你認(rèn)(rèn)識(shí)他?”
不想讓母親知道鄭靈同周肇深之前的關(guān)(guān)系,怕引起母親的介懷,葉懿凌沒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