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無眠的一夜,傾城躺在床上,大富趴在地上,窗外星空燦爛,與她無關;月光皎潔,與她無關;蟲兒熱鬧唱和,與她無關。一切都與她無關。她在自己的世界里傷心著,在愛情的世界里痛苦著。
曾經的一幕幕還在眼前,那日的海誓山盟還在耳邊,如今,他正擁她人入懷。不肯聽自己一句解釋,或許他根本不用聽自己解釋。不愛便是不愛了,他把自己從心里一腳踢開,自己又能如何?要怎樣才能找到以前的那個他呢?
從前她說什么,便是什么。她吵鬧、無禮、撒潑,翊王都包容疼愛,府里一應人等都笑著陪應,就是因為有翊王的寵愛,王府是他的,下人是他的,他把自己裝在心上,自己便擁有一切;他對自己厭煩了,那便都來取笑嘲諷。
可是哪樣是自己的呢?她一直以為翊王是她的,現在看來是自己想錯了。恰恰自己只是他的附屬品。
翊王在床上坐著,窗外那片夜空,群星閃爍。“此刻她定不好過吧……痛過便好了。”他暗暗思慮著。回想她在門外趴在地上哭,他肝腸寸斷。
廖神醫一早來向翊王辭行:“殿下,我打算再去哈桑國一趟,好生研究這‘百日無憂’的解法,救傾城姑娘情況緊急,只得用這冒險的法子,如今,老夫斷不能眼睜睜看著殿下……唉”他重重嘆息一聲。
翊王感動,道:“先生不必大費周折了,路上兇險,并非易事。”
廖先生道:“這倒無妨。如若老夫找到解藥,再回來救殿下,如若無果,便不再回來了。天大地大,我本就四海為家。”
“保重!”
“殿下保重”
傾城在翊王府實在是一個惹人厭的存在,翊王對她視若無睹,一然對她避之不及,丫頭家丁見她冷眼相對,更甚者挖苦幾分。只有大富和她站在一起,一起受盡冷眼。
傾城想一走了之,可是心里還有一絲期待,期待翊王對她說,這只是一個誤會,他們還會和好如初,還會回到從前,而她,會先故作矜持,繼而原諒他。可是,這只是自己的一絲期待。
陽光明媚,云淡風輕。
翊王行至石橋上,傾城從后面急忙追上來,從后面一把抱住他:“楚哥哥,你相信我,我心里只有你,我沒有對不起你,你不要這樣對我了,好不好?”
他整顆心都開始顫抖,有感動,有不忍,有心疼,有自責。他是多么罪不可恕!她在乞求,她在認輸,他不自覺抬起手,想要握住她的手,不能,絕對不能,不能功虧一簣。
他雙手抓開她的手,猛然轉過身,他緊緊攥著她的手腕,眼里滿是冷漠與厭棄,冷冷的說:“你還不明白,你讓本王蒙受奇恥大辱,滾!”
他雙手一推,傾城便徑直掉入荷花池里,一顆心徹底碎了,希望也碎了。
翊王不回頭,不停留,大踏步離開。一然趕緊跳入池中,傾城似一只瑟瑟發抖的雞崽兒木木的被他撈起。
“姑娘,有沒有受傷?”一然趕緊問。
傾城拿開他的手,看他一眼,沖她一笑,搖搖頭,拖著濕透的身子走出翊王府。
徹底結束了,忘了是何時開始的,反正是現在結束了。
街上很熱鬧,有小販的叫賣聲,有孩子的嬉笑聲,男男女女的交談聲。傾城從鬧市走過,人們對這個渾身濕透,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女人投來異樣的目光,對她評頭論足。
身后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一位俊秀公子縱身下馬。來人是齊王。
齊王跑到傾城面前,見她頭發、衣服全都濕透,臉色慘白,目光呆滯,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太心疼了。自己送她回翊王府,是成全,怎的搞成這樣?
“傾城,對不起,我來晚了。”
傾城不語。
“跟我回家吧.”
傾城崩潰了,她嚎啕大哭,旁若無人。從前也是翊王將她帶回家,如今又把她掃地出門。
她就這樣哭著,他就這樣抱著,過了好久好久。
傾城突然覺得自己這幾年就像走過一個鬧市,見過人聲鼎沸,熙熙攘攘,見過十里長街,繁花似錦,走到盡頭,終究是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