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眾閨秀起身行禮。
葉筠一臉煩憂的擺了擺手,“免禮,叫你們久等了,本宮遇著些事兒,來晚了,都坐吧,咱們邊吃邊說話。”
“娘娘母儀天下,要操心的事情的確繁多,不過娘娘也當(dāng)愛惜身子才是呢,臣女會調(diào)香,今兒恰好帶了一些自己調(diào)制的安神香來,獻(xiàn)給娘娘,祝娘娘安眠,是臣女的一點心意。”曾氏笑著道。
語罷就讓隨身侍女捧上來一個錦盒。
葉筠讓繪月接過來,很給面子的聞了聞。
“曾姑娘巧手,這香比之宮里的也不差呢,只是本宮這心里的事兒多了呀,再好的香也不管用,正好今兒叫你們都替本宮想想,這中秋將至,恰逢遼國又派使臣前來,本宮該如何接待的好。”
底下一群姑娘立刻就面色各異了。
都猜到這是皇后娘娘的考驗,可卻有人并不知道考點在哪兒。
果然,就有一位做陪襯的賀姑娘輕輕說一句,“按著規(guī)矩辦,總不會出錯的。”
一直沒張嘴的伍氏這會子才柔聲開口。
“賀妹妹有所不知,這遼國皇族為拓拔式,其先祖皇帝的忌日便是八月十五,這一日遼國舉國默哀,不得歡慶,與咱們中秋的歡度佳節(jié)是截然相反的。”
末了又不好意思的笑,“我素日雜書看得多,知道一些,父親還常訓(xùn)斥我心思未放在正經(jīng)詩書文章上呢,諸位姑娘可別笑話我。”
這話就說的十分圓滑了,既展現(xiàn)了自己的才學(xué),又維護(hù)了其他閨秀的顏面。
表現(xiàn)不錯。
葉筠便頭一個點了她,“那不如先由伍姑娘來說說怎么做吧。”
“是。”伍氏起身,模樣很從容。
站定后就道,“臣女以為,不能為了遼國幾位使臣就不辦中秋宴了,這豈不顯得是我南啟低頭?可是為了兩國交好,也不能一點兒不顧及遼國的面子,不如就將使臣安排在四方會儀館,命專門的官員和奴才們陪伴他們盡哀禮,如此也兩相齊全。”
“我到不覺得這樣好。”沈家姑娘站起來反駁,“所謂入鄉(xiāng)隨俗,遼國前來朝拜,也該拿出些誠意來,更何況,遼人從來不安好心,野心勃勃,我南啟泱泱大國,何須縱得他們不知天高地厚,就該讓他們一道赴宴。”
林氏嗤笑一聲,“如此豈非硬生生壞了兩國交好之意,如此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擔(dān)的,我覺得伍姑娘的想法更好,與我是一樣的。”
葉筠看著她們爭執(zhí),面上噙著笑,一點兒瞧不出她的情緒。
偏頭看向一側(cè),“那曾姑娘怎么看?”
“這...此等大事,臣女不敢妄言。”曾氏咬著唇福身。
她的確不知道怎么說,一點兒沒了方才的伶牙俐齒。
葉筠淡淡的收回目光,終于看向了從頭到尾都安靜的蕭氏。
“蕭姑娘說說吧。”
一時,眾人安靜下來,都望過去,想看看這個落魄戶的女兒能講出什么來。
“那臣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蕭氏起身,大方的行禮。
瞧著就是胸有成竹的樣子。
“臣女以為,中秋國宴雖是皇后娘娘操辦,但涉及使臣接待便更是前朝之事,后宮不可干政,娘娘大可丟出去,叫禮部擬出個章程來,倘若事事都需娘娘親力親為,養(yǎng)著那么些大臣,俸祿豈不白發(fā)。”
“當(dāng)然了,娘娘既然問了,臣女也該說出個正經(jīng)法子來,臣女其實更贊同沈姑娘的說法,我泱泱大國何須遷就,但又因為是大國,也更該拿出大度包容的風(fēng)范來。”
“中秋節(jié)于南啟乃是團(tuán)圓之意,遼國將八月十五定位拓跋氏開國先祖的忌日,在這一日盡哀思,未可不能說是緬懷逝者,渴求團(tuán)圓再會,如此豈不與我們的團(tuán)圓不謀而合,不過一個為生者,一個為逝者罷了,陰陽本為一體,未嘗不可一同慶之。”
一番話說完,在場之人都是眼神微變。
誰也沒想到她能答的這樣縝密周全,包括葉筠,忽然心里關(guān)于家世門第的念頭都有些動搖了。
不過到底沒有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就表現(xiàn)出什么。
只笑了笑,做閑話似的開口。
“都說的極好,各有千秋,看來我南啟真不乏有才的女子,這是南啟之幸了。”
幾位閨秀,包括蕭氏,都想從葉筠的神色語氣里捕捉到些什么,只是葉筠的城府又豈是這群十幾歲的姑娘能看透的。
最后出宮之時,誰也沒能知曉皇后娘娘的心意。
便只能等結(jié)果了。
當(dāng)天,葉筠就和寧琛將今日宴會上的事情說了。
夫妻兩人在這件事情的抉擇上足足商量了近五天。
在這五天里,寧琛一度動用了手里的暗衛(wèi)去調(diào)查了這些姑娘。
他是真的不希望給太子的后院里選進(jìn)不好的女子。
十日后,塵埃落定。
圣旨頒布,沈氏為太子妃,蕭氏為太子側(cè)妃,伍氏為良娣。
看到這個結(jié)果,蕭氏心里是意料之中,但依舊失落。
不過終歸是如愿了。
其實這些天里,寧琛和葉筠商量了許久,是覺得蕭氏做太子妃,除了家世,其他都是夠的。
可太子妃不僅僅是要符合做太子妃的標(biāo)準(zhǔn),更是太子的妻子。
誠然蕭氏聰慧,可這個女子太過冷靜和理智且有目的性,她不及沈氏赤誠坦率。
這樣的女子,必須得有人能好好駕馭壓制,否則極容易生出變數(shù)。
沈氏不乏聰慧,手腕更果斷潑辣,是個好人選。
對于這個結(jié)果,太子沒有什么異議。
而事實上也正如葉筠所想,入府后,沈氏雷厲風(fēng)行,賞罰分明,的確是當(dāng)家主母的好料子。
蕭氏聰慧,不欲爭鋒,很好的成為了調(diào)劑中和之人。
可人總有喜好,明顯,太子還是更喜歡蕭氏一些,但對沈氏也滿意。
葉筠對這兩個兒媳只有一個要求,不論是誰,都不許對子嗣下手。
沈氏做事光明磊落,答應(yīng)的痛快,蕭氏則是聰慧,知道這逆鱗不能觸碰,所以也恪守。
終歸是讓太子的后院十分安穩(wěn)。
只是太子也有失意的地方,就是一輩子沒能追求到父皇和母后那樣的感情。
多年相處,不論是沈氏還是蕭氏,亦或是其他女子,他都沒有過別樣的情感。
這也算是一個遺憾。
畢竟像葉筠這樣的女子實在不多,哪怕當(dāng)年的蕭氏那樣特別,也依舊比不得。
不過,太子的一生也經(jīng)歷了兩個皇后,沈氏生了兩個女兒后病故,他又立了蕭氏。
蕭氏其實也只生了一個兒子,后來被立為下一任太子。
寧鈺景的一生其實都很順?biāo)欤腔埃改附o鋪好了路,登基后就大展拳腳,兩任皇后也都算是滿意的,一輩子后宮里沒有過因爭斗而喪命的孩子。
他從沒有體驗過父親當(dāng)初的艱難,卻也沒有像父親那樣遇到不可或缺的心愛之人,不過一生也算圓滿,這就是皇室里難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