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名弟子面色一變,靜心是他們最不想遇到的人。他們慌忙地向四周看去,一旦發現靜心的身影就立刻逃跑。但這一切還是晚了,靜心早已掌握了這片戰場。陳默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靜心便已經鎖定了他們的位置。接下來,令陳默永生難忘地畫面發生了:這片天地在他的眼里已經不再是原先的他所看到的那樣。天空黯淡下來,時間開始停滯,一切都被暫停。陳默還可以看到站在自己身前的那兩個出云宗弟子,他們的表情就這樣的凝固下來沒有改變。他轉頭看去,一切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停頓。陳默起身環顧四周,這里變為了一張棋盤?沒錯就是棋盤!所有人在這張棋盤上都有自己的一席之地,都有一枚棋子作為代表,他自己也不例外。緊接著,他看到有一只大手憑空出現。這只大手抓起那兩枚象征著出云宗弟子的棋子,用力一捏,那兩枚棋子頓時化作齏粉。
“這是什么……?”陳默的三觀已經被震碎了。他從未想過自己能夠遇到過這種情景,這個世界再一次讓陳默知道了他現在所見到的一切不過只是冰山一角罷了。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少東西是他所想象不到的?異象結束,一切都恢復了正常。太陽重新歸為光明,廝殺還在繼續。一切都重歸正常,唯一變的是:那兩個出云宗弟子發就此消失了!沒有留下一絲痕跡!就好像他們從未存在過一樣!
天水守軍最后的心氣兒已經被炸出來了。他們愈戰愈勇,西征軍迫于人數的壓制而出現了敗像。靜心的聲音在此時傳遍了戰場:“全軍撤退!”這支大軍對于服從命令已經被刻入到骨子里。接到了靜心的命令后全軍無一人戀戰,直接撤退。
看到這支玄甲大軍退去,幸存者們無不歡呼起來。李子通全身染血,身上有著幾處傷口還流著血。他松了一口氣,丟掉了手中被鮮血侵染的長槊。王憲來到了他的身邊遞給他一顆丹藥。李子通沒看直接送入口中,在療傷丹藥的作用下李子通開始恢復。這位將軍用他的行動贏得了這位出云宗弟子的尊重。看著自己身邊的殘兵敗將,這場大戰自己有五千同袍永遠的葬身在此地。剩下的人都在看著他,包括那位高高在上的出云宗弟子。他們的眼中保有希望,李子通知道這希望是自己帶給他們的,用一場敵人施舍的“勝利”。諷刺!太諷刺了!李子通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對手是誰?是誰指揮著這樣一支大軍?他在玩弄自己,玩弄自己和這兩萬同袍。
李子通深呼一口氣,他下令道:“走吧!我們去迎一下張道長。”李子通的內心此時有了一個信念,他想帶著自己身邊的這些人活下去,把消息帶給京師。就算是張文和真的出現了意外,自己也要帶著這些人活下去。李子通看了一眼敵軍撤退的方向,在那大軍的后邊,一定有一個掌控全局的人!你想把我當做棋子肆意玩弄?那我怎會如你所愿!
“靜心前輩!感謝前輩救命之恩!默必不敢忘!”陳默來到靜心的身邊感謝道。
靜心依舊是負手而立,他淡淡道:“無妨。”
“敢問前輩,剛才的那個是前輩的手筆?”陳默小心地問道。
“那是我的本命神通。在此地試試手罷了。”靜心道。
本命神通?陳默的心中再次被震驚到。本命神通是指修士在煉氣期每一個階段突破時,可以自己凝聚的神通。但陳默剛剛突破還沒來得及凝練。這種神通對于修士補益極大,有著各種各樣的正面效果:或是無需消耗法力;或是威力增強;亦或是無限釋放。但這種本命神通?別說是陳默這種修仙路上的小白,便是谷云子那等元嬰期修士見了也要驚為天人。
“前輩您……當真是神通廣大。”陳默憋了半天,就想出了這么一句話。
靜心搖了搖頭道:“不要相信你肉眼所見的。世間表象千百萬,但在一顆通明心面前也不過是徒增笑爾。”
“晚輩受教了。”陳默恭敬道。
“我剛才已經接到了秦荒前輩與謝道友的傳訊,他們已經在‘一線天’大破敵軍。此時正在往天水城方向趕來。我們已經對他們形成了包圍之勢,縱使他們插翅也難逃。”靜心淡淡道。
“如此甚好!我們在他們后邊追擊給予壓力即可。”陳默道。
“全軍聽令!追趕敵軍但與他們相離二十里!”靜心下令道。
“李將軍!他們在我們的后面跟著。”王憲發現了敵軍只是暫時退去,現在他們正繼續追趕,“但他們好像是在刻意與我們保持距離。”
李子通對于那個事實已經越來越承認了。但他不能露出哪怕一絲的遲疑。他斬釘截鐵道:“無妨!我們只需與張道長他們匯合就可以反攻了!”
王憲點了點頭,繼續放出神念探查著前路。只要與長老匯合,一切就可以逆轉。這是支持王憲繼續走下去的動力。他對于身邊的這位凡人將軍已經充滿了敬佩之情,此人當真是堅韌不拔,絲毫不為外物所動。
這種“驅趕”式的追擊持續了接近半天的時間。陳默在這期間多次下令讓將士們給予天水守軍一點壓力,就像是驅趕牲口時要用鞭子抽打一樣。然而就是這樣地試探也讓天水守軍風聲鶴唳。在氣勢上,天水守軍已經被磨平徹底地任由西征軍揉捏。
李子通已經想盡了一切辦法來振奮士氣,然而都不過是杯水車薪。隨著路程的推進,王憲的心里已經開始打鼓。他想到了那個壞的不能再壞的局面——張長老戰死了!
可是以張長老金丹期的修為,誰能對他造成威脅?還是說那叛軍中有金丹期甚至以上的存在?這不就只是一個凡人國度的小小叛亂么?為何會演變成今天這樣?同門死了不少,現在連長老都可能隕落了一位!他不顧精神上的疲憊把神念開到了最大向著前方探去,他的神念已經張到了八里開外!
然而,接下來他所看到的一幕卻讓他徹底絕望!遠處來了一支大軍,但是他們的裝束卻是玄甲。王憲毫無姿態地癱坐在地上,他面無血色,張著嘴卻什么都說不出。李子通見他這副模樣又豈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盡管已經做好了心里準備,但當事實真的擺在你的面前時你還是難以接受。
李子通瞇眼向前看去,但他看不真切,只感覺遠處確有人影浮動。他搭手把王憲拉起道:“道長!王道長!起來!”
王憲像是一只提線木偶一般被李子通很輕松地提了起來。王憲搖了搖頭道:“沒希望了。李將軍。我們沒有希望了。就連逃跑都做不到。”
“王道長!我們還可以再戰!哪怕是戰死至最后一人!”李子通提聲道。
“李將軍,你不懂……”王憲依舊搖頭道。
李子通松開手,他知道自己面前的這位“仙人”已經崩潰了。“全軍原地休整!準備迎敵!若有降者……”他沉默了一下,“若有降者,現在就留下武器向前或向后跑去,我只給你們……一炷香的時間!一炷香后若有人跑格殺勿論!”
一炷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了,但無一人逃跑。李子通笑了,他高聲道:“諸位兄弟高義!此次戰敗皆是我一人之罪!承蒙各位不離不棄,此恩我李子通永世難忘!”
“將軍!南賊毀我家園,殺我親人!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一名士卒高聲喝道。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將士們揮動著武器吶喊道。群情激奮,沒有人想要在此刻茍活。
“道長!你看到了嗎!這便是我大月的男兒!”李子通對著王憲喊到。
王憲看著周圍這群神情激動的凡人,他好像懂了什么。“這便是紅塵煉心么?”王憲笑了一聲。他出自出云宗的世家,從小到大都是在山間修煉,他的一生到目前為止也就只有現狀才是他唯一經歷的失敗。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對著李子通拱手道:“將軍,憲在此必竭盡全力助君一戰!”
西征軍的兩部終于在此會師了,在他們的中間還夾著天水城的一萬多殘兵。秦荒早就看到了陳默,發現他已經“通氣竅”心中更是開心。他對著旁邊的謝遠明道:“沒想到陳默這小子還真算是有幾分天賦,這才幾年就已經‘通氣竅’了?”
謝遠明點了點頭,他是看著陳默的成長,見他如今“通氣竅”心中也不乏幾分欣慰之感。
“行了!把最后這點兒殘兵敗將收拾了!我今晚要進天水城!”秦荒笑道,“眾將士!沖!殺光他們!”沒有勸降,只有屠殺。由秦荒這邊率先發難。西征軍的將士們早就被敵人伏擊搞得憤怒無比,秦荒一下令他們就沖了出去了。這不到兩萬人的大軍如狼似虎一般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陳默見那邊已經發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我還想著能不能勸降一下,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將士們!咱們的同袍就在前方,他們要立功,咱們也要!沖!”
面對著兩邊襲來的敵軍,李子通提起長槊奮力道:“殺!此戰我與諸位兄弟生死與共!”
王憲沒有對這些凡人留手,他施展出云劍法每一擊都可以帶走十幾條性命。但他很快就引起了在場的幾位修士的注意。秦荒冷笑一聲便出手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秦荒手中凝出三枚毒針向著王憲射去。王憲根本就沒有想到在場外會有一個金丹期的毒修暗算自己。他身中毒針也沒有發現,這毒針是用黑魔毒所化,他每次動用法力都會把他向死亡的深淵推近。
“中了黑魔毒,神仙也難救!你道金丹多條命,中了此毒也沒命!”秦荒陰笑道。他就這樣看著那王憲戰至力竭,最后被吞沒死于凡人的亂軍之中。
這場戰斗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說是戰斗但更像是一面倒地屠殺。天水守軍沒有任何還手之力,但他們卻并不投降,依然做著最后地抵抗。
李子通手握長槊穿透了一名敵軍,但他拔出武器卻費了極大的力氣。天水守軍將近兩萬余人被殺得只剩下了他身邊的幾百人。敵軍把他們團團圍住,他們揮動著武器怪呼著讓他們投降。
李子通抬頭望天,他閉上眼回想著這幾日的經過。把五萬大軍折騰得只剩下幾百人,這世上應該沒有像自己這樣蠢的將軍了吧?他讓這些剩下的殘兵丟掉武器,自己走到陣前大喊道:“我們降了!”他身后的士卒沒有什么反應,他們此刻已經麻木不堪,生死已經不能夠再刺激到他們的神經了。
西征軍的將士們爆發出一陣一陣的歡呼,他們勝了!在付出那么多的代價后,他們勝利了。陳默、謝遠明等四名修士出來接受了李子通的投降。李子通看著這四人,慘笑道:“四位道長?”
謝遠明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是誰做出的指揮讓你們從沙漠穿過直襲天水城?”這是李子通一直想知道的。敢做出這種決定的一定是個瘋子,至少還是一個保有理智的瘋子。
“這個決定是我們共同商議出來的結果,由我和靜心前輩帶隊。”陳默道。
李子通看了看陳默,這張臉有些過于年輕,甚至比自己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還要年輕。他艱難地拱起手道:“道長真是年輕有為。居然敢帶領大批人馬穿過那片沙漠。末將這一戰敗得不冤!”說完后,他面相東方緩緩地抽出身上掛著的佩劍。他跪在地上大喊道:“陛下厚恩!臣萬死不能相報!今臣短視輕敵釀成大禍卻無力回天,望陛下準臣以死謝罪!吳帥!屬下令您失望了!”說完便自刎了。他的遺體倒向了東方,向著皇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