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哐當(dāng)
伴著熟悉的聲響,左卿旬翻看著手中的書簡。
瘦小的身子,盤坐在床頭的角落。
目光呆滯,定住一般,好似并非在看書。
這是左卿旬自己的一種狀態(tài)(tài),看似癡傻,實則大腦正在迅速吸收著書本上的知識。
合上書簡,左卿旬眼神恢復(fù)清明。
靈源經(jīng)第一卷,并非修道功法。
全書寥寥數(shù)萬字而已,內(nèi)容類似于前世論語、道德經(jīng)等書籍。
沒錯,左卿旬,二世之人。
靈源界,是現(xiàn)在所處世界的名字。
據(jù)傳,當(dāng)今是靈源界自存在以來的第五個時代。
天下被至強的六個宗門所統(tǒng)(tǒng)領(lǐng)。
天下六宗各有所長,其中仙羽門隱隱為第一大宗。
原因是其所修之道最易領(lǐng)悟,有靈修資質(zhì)的人都可修習(xí)。
在這里
雖然法治并不像前世那么嚴(yán)明,但只要安分守己,便會得到王城庇護。
當(dāng)然,有人便會有紛爭。
哪里都是如此,但總體來說,日子還算過的去。
至少,目前,左卿旬是這么覺得的。
“流兒,吃飯了”一聲溫柔細語傳來
流兒,是窮碧落的乳名。
“誒,這就來了”左卿旬應(yīng)聲下地。
“娘,今天吃什么呀?”左卿旬仰著小腦袋,眼中好似有星光般的望著自己的娘親
“當(dāng)然是,我家流兒最喜歡的雞腿、酥肉和蛋餅啦”婦人彎身抱起左卿旬。
坐在餐桌的一側(cè)
左卿旬望著自己娘親,婦人長相普通,只能算是耐看的那種。
但性子很溫柔,也不奢求什么大富大貴,只盼一家人和和睦睦。
“當(dāng)家的,過來吃飯啦。”
“誒,馬上就好,最后一錘。”不遠處滿頭大汗的高大漢子應(yīng)聲道
哐當(dāng)
這一聲就像是這個家的定錘音一樣。
一聲響后,一家人方可坐在一起吃飯。
一聲響后,心靜了,家安了。
天天如是。
婦人放下左卿旬,走到漢子身邊。
“真搞不懂你,一個打鐵的漢子穿的像個書生一樣。”
婦人一邊說,一邊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手帕,一點點幫漢子擦著額頭,脖頸上的汗水。
陽光灑下,婦人仰頭為漢子擦拭汗水的樣子,很美。
“你不懂,這是應(yīng)有的禮節(jié)(jié),赤著膀子終歸是不好。”漢子向上挽著衣袖說道
“好好好,你說的都對,來吃飯吧。”婦人低頭細聲道
“等一下”漢子叫住婦人道
“怎么了?”
漢子伸手從衣衫中拿出幾粒糖果塞到婦人手中。
“諾,給你的,這是前日,李家喜事的糖果,我已經(jīng)吃過幾顆。”
“當(dāng)誰是小孩子那”婦人嘴上說著,但仍是將糖果揣進衣兜。
這是屬于二人的甜蜜。
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從小便在一起玩耍,漢子兒時去吃大戶人家的喜宴得來的糖果,總會塞給婦人幾顆。
無他,就這幾顆糖,栓住了婦人的心。
左卿旬將一切都看在眼里,眼前的一幕,自己也曾奢望過,或許以后會有。
看著自己的父親,左卿旬心中有些許遺憾劃過。
父親喜好讀書,原本可以擺弄些筆墨,閑來教教書什么的。
但因家中本有兄弟三人,父親排行老三歲數(shù)比兩個哥哥要小上許多。
老大在數(shù)年前上了戰(zhàn)(zhàn)場便再也沒回來過。
老二在兄弟三人中頗有些修道天資,“不知趣”尋那飄渺仙緣去了,也不知是生是死,沒了音訊。
就這樣,老三扛起了家的重擔(dān)。
因是天子腳下,加上父親一手打制凡俗兵器的手法堪稱一絕。
家境在這外城中算是殷實,小日子很是不錯。
一家人落座,安安靜靜的吃完一頓早飯。
婦人,漢子都去忙碌自己的事。
左卿旬也自顧自的玩耍去了。
日子,就這樣,在一聲聲打鐵的聲響中過去。
轉(zhuǎn)眼天空飄起了小雪,這個世界的冬季要更長一些。
一個身穿書生服飾的漢子,肩上騎著一個小臉凍得通紅搓著小手嘴里含著糖塊的孩童。
漢子背著孩童小心的在原地轉(zhuǎn)了一個圈之后說道:流兒,天這么涼,不怕冷么?
明明已經(jīng)凍的直搓手的孩童奶聲奶氣的道:不怕,我要做個像爹爹一樣的男子漢。
漢子聽后爽朗開懷一笑道:好啊。
孩童從漢子肩上下來,小手拉大手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了,留下一路的腳印。
院落傳來:爹爹,我?guī)湍悴梁梗煤謾?p> 這一年窮碧落六歲。
一日,一個小臉圓嘟嘟帶有一絲倔強的左卿旬一路跌跌撞撞的小跑過來沖正在打鐵的漢子說道:爹爹,我想成為靈修者。
壯漢一聽只當(dāng)是玩笑便道:流兒乖,那靈修者不是咱普通老百姓的念想,吶,你要的小木劍給你做好了。
左卿旬聽后立馬小吼道:我不,我就要成為靈修者,爹爹怎么知道我沒有靈修的天分?
漢子心頭更加詫異想到:自家孩子今這是怎么了?平日乖巧懂事的很。
其實哪個父母不望子成龍呢?只是靈修這條路不光兇險更多還有無奈。
再加上自己那二哥因為修道至今都下落不明。
漢子寧愿自家孩子平安喜樂的過完一生。
漢子問道:娃兒,你為什么一定要成為靈修者呢?
左卿旬心想:是呀,為什么呢?
雖然這是個以武為尊的世界,但自己的性子無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都是隨性而為,沒有什么大追求,只想平凡開開心心的活著。
再者自家的日子已算不錯了。
現(xiàn)在為什么如此追求呢?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那是大概三月前。
逢王上王后出游,萬千百姓都跑出去看熱鬧。
人群分成兩列,漢子和他也在其中。
他看到了一個和他一樣大的男童,男童生的好不英俊,樂呵呵的看著周圍人群也不怯場。極小的年紀(jì)就自成獨特氣質(zhì)。
這男童和小流兒同日出生,牧無煌第三子牧仙元。
仙元,一是希望此子能夠得仙道,中興牧龍稱霸靈源界。
二是期冀此子能夠得仙緣脫離塵世困苦。
就是那一眼,在左卿旬心中留下了想要變強的種子,雖然還很渺小。
本來事情就此過去,今日小流兒又看到兩名青年在擂臺上比武,比武俠小說里的還要精彩的多。
戰(zhàn)(zhàn)斗場面自不細表,只是最后那擂臺上的幾處直達地面的裂痕,就讓左卿旬燃起了想要成為靈修者的想法。
有時候,世上的事往往就是這么簡單,看似毫不走心的舉動往往能在他人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然后生根發(fā)(fā)芽。
左卿旬沒有回答只是一直望著漢子,眼中隱隱有著幾分堅定。
漢子看著男童的眼神嘆了口氣道:唉,罷了,我去弄來一本靈修的基礎(chǔ)功法來,看看你小子有沒有這個天份吧。
聽到壯漢的回答男童一蹦一蹦的跑開了。
邊跑邊想,好歹也兩世為人了,雖說前世不善交際很傻很天真,但現(xiàn)在怎么感覺性格完全變了個人是的。
想不通,想不通就不想啦,這種無所謂的態(tài)(tài)度倒是沒變。
夜里,放下老爹拿來的獸皮書。
苦笑了一聲,左卿旬眼角抽搐,只覺得頭上有幾只烏鴉飛過。
作為一名穿越者,我怎么一點優(yōu)(yōu)勢就都沒有呢?所謂的兩份靈魂一加一大于二呢?金手指呢?攻略呢?
這資質(zhì)就是比不能修行的人好那么一點而已。
老爹拿來的功法是純純的爛大街的貨色,是最簡單的煉化源氣的功法。
可是自己這資質(zhì)。
唉,源氣感知力還好,不像無法修行的人絲毫都感知不到,要不然真的是神仙難救。
至于這留于體內(nèi)的成數(shù)?又是一聲長嘆。。。十之一二吧。
沒有了初次修煉的新奇,左卿旬開始苦思接下來的道路。思考良久也沒什么頭緒只能作罷。
次日,壯漢問及左卿旬修煉的如何,看著兒子耷拉個小臉知道結(jié)果不好。
寬聲安慰道:沒關(guān)系的孩子,靈源界無邊無盡無奇不有,天無絕人之路。
左卿旬心想,是啊無奇不有,自己都來到這世界了還能有什么更稀奇的?
婦人也安慰道:娃兒,沒事的,不管怎樣娘都在身邊,出去玩玩,玩夠了回來娘給你做你最愛吃的蛋餅。
聽聞這話左卿旬心頭一暖,轉(zhuǎn)身走出大門跟父母應(yīng)了一聲:我去茶館啦。
想要打聽逸聞趣事嗎?想知曉天下有哪些聞名遐邇的強大靈修者嗎?且聽小生我慢慢道來。。。
傍晚,夕陽西下,左卿旬連顛帶跑的往家趕,想吃娘親做的蛋餅了。
快要走到家啦,但是越走近越能聞到一絲異味。
左卿旬心頭一緊想到:不可能吧,不會的,不會的。
進了自家院落,映入眼簾的一幕讓他徹底呆在了那里。
父親母親都倒在了血泊當(dāng)中,二人相互依偎著。
都已沒了氣息。
母親做的蛋餅還是熱的,冒著熱氣。
父親的手中還緊握著打鐵的鐵錘。
二人的眼睛還未閉合,微睜著,院子直至屋內(nèi)還有血印。
很明顯,二人并非一擊斃命,是失血過多而死。
左卿旬定睛一看,登時心臟停了一下。
婦人手中還攥著一件衣物,那分明是自己一兩歲時穿的小衣服!
左卿旬整個人就這么站在院里,沒有半點聲音。
只剩下
痛,鉆心的痛,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上萬只螞蟻在心上啃食。
想要吼出去,卻又發(fā)(fā)泄不出去,無力感,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想要回到不久之前。
尤其是想到不久前母親還和自己說過,娘給你做最愛的蛋餅。
想起以前騎在父親肩上,熱淚止不住的流出。
那是什么樣的感覺呀?單純的憤怒嗎?
遠遠不是,形容不出來,可能是后悔吧,回不去的后悔。
跪下身子,窮碧落用力的捶著地面想要讓那感覺離開,讓父母活過來,但,那可能么?
是誰!左卿旬沖天大吼,恨意沖天。
這一年,左卿旬七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