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月,這里!”一個身著紅色短裙、腳踩十厘米高跟鞋、畫著一臉濃妝的女人站在停車場出口處,朝著剛剛停好車的林暖月揮了揮手。
“看到了,好久不見啊班花。”不遠處,一位穿著白色長裙的女人從一輛白色雪鐵龍上下來,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鏡,不一會兒便走到了出口處。二人是高中同學,和大多數人一樣,在高考后聯系甚少。這天同學聚會,她們那些青澀的回憶才再度涌入腦海。
時值九月,是莘莘學子的開學季,也是脫下校服者的回憶之時。
兩人在還有三步遠的地方一下子跳起來抱成一團,“誒呦,這么大的老板了,還自己開車?”被叫做班花的女人打趣道。林暖月干了五年鉆戒銷售,老板看她辦事踏實、業績也不錯,就把她派去管理一家分店,好歹算個經理。
“就家小店,剛買上車呢。”林暖月打量了幾番眼前的女人,“倒是你啊,這么多年過去了,還這么好看,追你的人能從這排到咱高中了。是吧,小班花?”
“得了吧,以前洗把臉就能出門,現在還得靠那些化妝品一層一層的涂,勉強能看罷了。”頓了一會兒,她又補充道:“別再叫班花了啊,再起哄我打你!”
“是是是,李萱李大人,民女不敢了——”林暖月自然而然地挎在對方胳膊上,“大家都到了?”
“差不多了吧,烏央烏央地,有些人都認不出來了。”
“哪些啊?以前追你的那些毛頭小子?”
李萱作勢要打她,被林暖月伸手擋住了。“你再說!人家有的都有娃了,唉,徒留我一個單身狗,上天賜我一個男人吧!”
“那是你眼光太高,這些年你身邊多少男的啊,男朋友恨不得當衣服一樣換,跟誰這兒裝單身狗呢你?”
“那就是玩玩,我對他們又沒感覺——”李萱嘟起嘴,湊到對方身前解釋。
“感覺?什么樣的有感覺?既劍眉星目又得風度翩翩,既才高八斗又要家財萬貫的高富帥?”
“嗯,差不多吧,其實人家覺得呀,最好再多一點傻,把錢都給倫家管——”李萱故意用一種嗲嗲的語氣惡心她,在看見對方假裝嫌棄的表情后再哈哈大笑一場。
兩人挑在靠邊的位置落座,與其他同學或多或少地寒暄了幾句。
桌子的另一邊,一個當初的同學端著一杯紅酒,準備過來敘敘舊。只是林暖月沒注意到,回了一下頭的功夫撞到了酒杯。那位同學沒反應過來,紅酒便盡數灑在了林暖月的白裙上,暈染了一大片紅色的痕跡。
“啊——真是對不起!”女同學立刻拿來餐巾紙,補救那條沾上污漬的裙子。
“沒事,我去趟洗手間,你們先玩。”林暖月保持著儀態,從座位上起身,在嘈雜的環境中走向門口。不知怎的,現下有些走神,一不留意,撞上一個厚實的胸膛。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沒——”林暖月回過神來,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不免有些意外。
顧陽,一身黑色西裝,正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哦,對了,這是當年的小學弟,小咱兩級。”班長起來解釋,“他們班在隔壁聚餐,這巧的,聚一塊了。”
林暖月怔了一下,暗嘆相遇的猝不及防。“好久不見啊。”她盡量克制住內心的翻涌,用一種還算平和的語氣說道。
“……好久不見。”
她忽的想起白裙上的污漬,慌慌張張地跑去了洗手間。真是丟人,這么久了一見面還毛毛躁躁的。
不一會兒,林暖月回到了座位。看著桌上這一群昔日的同學,都紛紛在回憶過去的時光。也或許,除了曾經,他們早已丟失了共同語言。
聚會不出意外地結束很早,林暖月來到旁邊的一家奶茶店。顧陽連忙起身迎接,沖她揮手的樣子,讓人不禁想起了以前那個穿著白襯衫的少年。
“你最近怎么樣?”顧陽點了兩杯香芋奶茶,用最慣用的重逢開場白問候道。
“還不錯,最起碼不用喝西北風。”
“我聽說你在做鉆戒銷售經理,事業發展的不錯啊。”
“自己沒機會戴鉆戒,總得讓我看看別人戴上它的樣子。”
“這理由非常林暖月——”一陣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二人的談話。顧陽看了看來電信息,接起了電話。
這么晚了,有什么事啊?林暖月這么想,她也這么問了。
沒什么,就是明天有家記者想采訪我們公司,問問戒指設計的靈感。顧陽解釋了一會兒,埋頭猛吸了幾口奶茶。他所屬的公司主要從事珠寶設計,在設計領域闖了這么久,他也總算混出了一些名氣。
“誒,你說咱倆是不是太有緣了。你看啊,我是設計戒指的,你是銷售的,橫豎都在戒指圈兒里。”
“你這次打算待多久?”林暖月扯開話題。
“看情況吧,不過起碼三個月,我看這兒的老板還挺喜歡我的設計。”
“誒呦,這么自信?”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括號里:前兩名是我董事長和老總。”
“去一邊去吧你!”
兩人多久沒見了?印象中,好像大學畢業后就沒大有聯系了。林暖月想起了那天傍晚時分送別的站臺,想起了每周天下午那杯熱騰騰的香芋奶茶……好像這一刻,腦海里激起了水花。
“喂!想啥呢你?”顧陽察覺到對方的心不在焉。
“沒什么,就是覺得時間太快了,就這一晃眼,都快奔三了。”
“誒呦,對啊,你今年都二十七了,哈哈——”顧陽看著對方那鋒利的眼神,及時止住了笑容。“誒,你打算多大結婚?你爸媽現在肯定整天催你吧,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媽那嘮叨的本事。”
“三十之前吧,別邁進大齡剩女的門檻就行。你呢?多大人了,別一天天的沒個正型。”
“哎呀,我還年輕,事業才剛起步呢,沒時間想那些。”
“年輕什么年輕?男的不該先成家后立業?告訴你啊,二十七八就該結婚了。再說,就比我小兩歲,能年輕到哪兒去?”
“小兩歲也是小啊——”
“那你還不快叫姐,別整天喂喂喂、誒誒誒的!”
兩人雖許久未見,但還是輕易地找到了話題,就這樣聊到了凌晨兩點。奶茶店早該打烊了,店長實在忍無可忍,便把兩位請了出去。
回到家后,林暖月拎起一罐啤酒,來到了陽臺。她想了好多從前的事,想起了那個陪伴了自己整個青春的少年。他終于如愿以償,成了一名真正的設計師。還真是年少有為啊,她苦笑道。不知怎的,覺得此時月光竟有些刺眼。
月影清冷,陣陣微風拂面。今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