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拖著行李箱遠遠的觀望著,遠處的人群中,端莊的站臺上,他和她的慶典,我從一旁的牌子上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
新郎趙卓文
???????新娘葉川瑩
我不知道還用怎樣的心情接受這個事實,只能強迫自己,拽著自己沉重的行李箱踏上回家的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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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前,我來到這個城市上大學,這個城市幾乎每個早上都會從薄薄的晨霧中醒來。
霓虹還沒有褪去,在薄霧里閃爍,這個城市開始了它一天的車水馬龍。
我拽著行李箱,茫然的走在街頭,那時的我初來乍到,對這座城市毫無所知。我只不過曾有所耳聞,這座城市的風景。
這所大學和我想象中一樣,宏偉且端莊,踏進校門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人都得到了升華。
第一次遇見他是在學校的圖書館里,那天下著雨,雨勢滂沱,我有些失落的站在門口,準備撐傘,他將校服外套高高舉起,在雨里略顯狼狽。
他低著頭,自顧自的沖進圖書館大樓,我在門口剛剛撐起傘,卻被猛地一撞,踉蹌著跌倒。
他連忙道歉,把我扶起,然后跑到前臺——他是來還書的。
我不禁嘟囔道:“長的好看怎么了,長的好看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但奈何我生性膽小,也只敢在心里不滿。
素質低下,目中無人。
這是他給我的第一印象。
他將一本《徐志摩散文集》放在前臺上,和前臺的管理老師交談了一會,然后走上樓去。
管理老師拿著那本《徐志摩文集》翻了一會兒,準備將其放回原來的位置。
我連忙跑過去:“那個,老師可以把這本書借給我嗎?”
天見猶憐啊,我?guī)綴跽冶榱嗣懇粋€書架,結果,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也喜歡徐志摩?”管理老師笑了笑,“我給你登記吧,三周后來還。”
再一次遇見他,是還書的時候,那時候他和管理老師侃侃而談,談吐之間,自有風度。
謙謙君子,溫良如玉。
這是他留給我的第二印象。
我排在后面,等著還書,前面的他如無旁人般的和管理老師交談著,口若懸河般,說一些大致關于論文的事,盡管我聽不大懂,但并不影響我由衷的崇拜。
那之后,我開始處處留意,關于他的一切。
但是生性內向的我整整用了三年,最終卻只能通過婚禮旁的牌子得知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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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捧著王國維的《人間詞話》,我等的公交還沒來。
我再一次遇見他,在公交車站的站臺上。
“咦,我們倆是不是見過?”他看了我一眼,有些詫異。
我支支吾吾,沒有回答。
“王國維先生的書?”他問。
我點點頭,明明王國維三個大字就在封面上啊。
他沒有再說話。
我猶豫著,糾結著,內心不停的爭論著,終于,我鼓起勇氣:“那個……”
沒等我說完,他扭頭一笑:“我等的車到了,先走了?!?p> 我愣住了,我剛剛準備問名字啊。
可是,他的表情,語氣,我們很熟?
公交駛離站臺,我緩過神來,盯著漸行漸遠的公交,喃喃自語:“五路公交車,哎,等等,五路?那不就是我等的車嗎?!”
我整個人都傻了呀,注意力全都放在要不要問名字上了,完全沒注意到。
我有過走回去的沖動,然而,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怎么回?
無奈之下,我只好攔了一輛出租車。
于是,原本兩塊錢坐公交就能到的地方,我花了整整二十。
回到家,懊惱不已的我跑到了陽臺上,四處眺望,對面單元樓下,他正在和搬家公司的人說些什么。
我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看錯,是他無疑。
不久后,搬家公司的工作人員把車上的東西一點點的搬上樓。
我想,他應該是剛剛搬過來的吧。
從那時起,我每天早上起來都會在陽臺上看對面單元樓,等到他出門,我再跟著去教室。
我跟著他去菜市場,很羨慕他可以和菜市場的小販們對答如流,他可以和那些阿姨們談天說地,直到吧63元的螃蟹砍到40元。
不知道因為什么,我鬼使神差的開始對他密切關注,但始終沒有勇氣去詢問姓名。
從小區(qū)保安的嘴里,我得知他姓趙。
那是小區(qū)保安和另一位業(yè)主交談時說到的,在兩人的嘴里,他都是如此優(yōu)秀,大方,溫文爾雅。
或許,這就是人格魅力吧。
我依舊觀察著他,慢慢的,我對他似乎不再是一開始的好奇,漸漸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喜歡上了他。
我不知所措,很長一段時間以來,我都是獨來獨往,很少和別人交流,我朋友很少,甚至,和父母都很少交流。
漸漸的,我習慣了遠遠的觀望他,看他陪其他女孩逛街,看他自己一個人在路燈下喝醉。
我心里五味雜陳,曾經(jīng)多少次,我想象著走上前去,詢問他的名字,安慰他,陪他度過。
但都放棄了,耳機里放著歌,我在陽臺上看著他,他坐在路燈下,左手邊是喝光的啤酒瓶。
天邊的烏云黑壓壓的壓過來了,他沒有要走的跡象。
我拿著傘,下到樓下,我在單元門口,靜靜的看著他。
天空里訇然作響,暴雨來的猝不及防。
他瞬間被雨水打濕,卻依舊沒有走的打算。
我跑到他身邊,為他撐起了傘,我不知道,是怎么樣的女孩能讓他仿佛丟了魂魄一般。
他抬起頭,醉醺醺的臉泛著紅,他咧嘴一笑:“咦,又是你,好巧啊。”
我的臉一陣發(fā)燙,把傘遞給他就淋著雨跑了回去。
我不知道,怎樣開口面對他,或許,躲在角落里悄悄的喜歡才是我應該做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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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的生活就這么結束了,我終究不知道他的名字,我變得開朗很多,但終究沒鼓起勇氣去找他,他把傘還給了我,放在了單元樓下,傘柄上貼著一張便簽紙,上面的字跡有些潦草。
他寫:謝謝你,陌生人。
我終究只是他的陌生人,盡管我一直遠遠的觀望著他。
我拽著自己的行禮,我在這所城市的學業(yè)結束了,我應該回家去。
我買了回家的高鐵票,去高鐵站的路上,我最后一次遇見他。
站臺下人潮涌動,親戚朋友,以及湊熱鬧的吃瓜群眾們摩肩接踵。
司儀莊嚴的說著誓詞,他和她含情脈脈的對視,他給她帶上了戒指。
舉止優(yōu)雅,端莊大方。
他給我留下的第三印象,也是最后印象。
我第一次知道了他的名字:趙卓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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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那所城市的印象,并不深,只是依稀記得,那座城市每天從薄薄的晨霧里醒來,開始它的車水馬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