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天的煙塵逐漸消散，龍亞咳嗽著揮手，打開撲面而來的塵土，邁步走向對面。

　　阿波利亞仰面躺在地上，如同一塊破爛不堪的廢棄零件，生命激流龍一擊打碎了他半個身體，到處都是崩碎開來的金屬碎片。

　　“你贏了。”

　　沉默地望著天空好一會兒，阿波利亞面無表情地開口。

　　“那黑洞……”

　　“太一還不至于沒有原則，Z-ONE會按照商量好的等半個小時，給游星他們自救的時間。

　　但半小時是極限，那之后，永轉機就有被黑洞刺激到徹底暴走的風險。”

　　龍亞松了口氣，雖然心中依舊因為妹妹焦慮，但目前的局面已經是他能爭取到的最好，現在只能選擇相信黑洞內的游星。

　　“為什么呢？”

　　阿波利亞突然自言自語了一句，他冷酷的眸子帶上一絲迷茫。

　　“什么為什么？”龍亞在阿波利亞身旁半蹲下來。

　　“很久以前我就發誓，為了拯救未來，必須要舍棄無意義的情感，那只是人類脆弱的象征，會影響我的決斷。但為什么，擁有這種決意的我會輸給一個天天嚷嚷著愛和正義的小鬼？”

　　阿波利亞并沒有看龍亞，只是繼續盯著天空，仿佛要將那里盯出一個窟窿，他身上時不時“滋滋”地漏出電火花。

　　龍亞撇撇嘴：“不要小瞧愛和正義的力量啊，大叔。”

　　“大……大叔？”

　　龍亞仿佛沒聽到阿波利亞古怪的語氣，拍了拍對方鐵皮似的肩膀，道：“你說過，是人類內心的黑暗導致了永轉機暴走，那你更應該明白‘愛’的珍貴，只有它才能讓人心遠離黑暗，你們這條救世路如果舍棄了人類最珍貴的情感，就是走歪了啊。”

　　阿波利亞輕輕握住拳頭，冷聲道：“黑洞也好，心理黑暗的人也罷，只要將所有可能造成永轉機暴走的因素消滅就行，哪怕其中有游星這樣的附帶傷亡，也是必要的犧牲。”

　　龍亞不服道：“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帶來問題的人？這樣的邏輯太荒謬了。你只是在逃避責任，在試圖用最省力的方式達成目標，為什么不嘗試著引導人類走向正軌？”

　　“逃避責任？你太小看我們的格局了！”

　　阿波利亞聲音帶上怒意，身周的電火花跳動得更加厲害：“我們太一無數次穿越時間線，也曾嘗試過引導人類，但最終都無法扭轉未來，人類這種生物無可救藥，再怎么引導也是白費功夫，所以我們最終選擇了毀滅！”

　　“你，你怎么跟頭驢一樣犟？”

　　龍亞氣的踹了阿波利亞一腳，發出“砰”的響聲，指著對方罵道：

　　“連達姿那個家伙都比你們這群未來人看得透徹，他雖然壞得流膿，但他至少承認人心也有光明的一面。”

　　阿波利亞“哼”了一聲，但沒能反駁，當年達姿雖然是死敵，但他對游凜的欣賞是實打實的。

　　龍亞平復心情，徐徐道：“阿波利亞，只要你曾經還是人，就不可能真正放棄自己的感情，在你決定犧牲安提諾米的時候，我能看出你內心的痛苦。”

　　“別試圖動搖我，我已經是機器人了，人類的喜怒哀樂和我無關。”

　　“塞特也是機器人，他可比你有人情味多了。”

　　提起塞特，阿波利亞也恍惚了一下，哪怕以他的眼光來看，塞特的成長也是真正不可復制的奇跡。

　　就算在未來，人工智能也沒有發展到可以和人類共情的地步，但塞特卻誕生了生命才擁有的靈魂，成為了一種獨特的、具有人性的機械生命。

　　“阿波利亞，人類的‘愛’是最強大的一種力量，它讓我們一次次超越極限。因為愛，我才能從一個菜鳥成長為龍印者，并且擊敗曾經只能仰望的你；同樣是因為愛，塞特才能被喚醒真正的人性。”

　　龍亞口中的“愛”，并不是狹義的戀愛，而是一種廣義的情感。

　　只要心中在乎一個或者一群人，并且愿意為了他們付出巨大的代價，這就是愛，這無關性別，甚至無關種族。

　　龍亞將手搭在阿波利亞肩上，鄭重的神色和曾經幼稚的他天差地別：“我這個活生生的例子都站在你面前了，為什么不能再試著相信一下人類的可能性呢？”

　　阿波利亞目光深邃，第一次正視了這個他看不起的小菜鳥。

　　雖然他不同意龍亞有關“人性可被扭轉”的結論，但那番話還是給了他一定沖擊。

　　動畫原劇中，阿波利亞看到龍亞絕境逆轉后重拾希望，甚至為了保護龍印者團隊和Z-ONE敵對，證明他心中其實一直藏著溫柔，潛意識里一直相信希望。

　　沉默持續了很久，龍亞放棄了繼續勸說的打算，站到一塊碎石堆上眺望遠方的黑洞，憂心忡忡。

　　直到某一刻，他聽到身后傳來的聲音。

　　“少年，想去黑洞里幫他們嗎？”

　　龍亞猛地轉頭。

　　阿波利亞已經蹣跚地站了起來，將自己身上散亂的零件一一歸位，勉強修補了一下千瘡百孔的身體。

　　龍亞猶疑道：“可是，黑洞有進無出……”

　　“只要速度超越光就不會被黑洞困住。”阿波利亞打斷，“我們的D輪能在短時間內進入超光速，在那個時代也是最尖端的科技產物，你們的時代甚至連復制它芯片上的一枚半導體都做不到。”

　　他將最后一枚龍亞看不出用途的零件摁在胸前，淡聲道：“我們有十分鐘的超光速時間，之后D輪會因為引擎過載而熄火，如果運氣好，你說不定能在里面找到妹妹并且把她帶回來。”

　　龍亞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動，撲到阿波利亞身邊抱住他的腿：“大叔，我錯怪你了，你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啊！”

　　阿波利亞眼角抽了抽，嫌棄地踢開龍亞，抬手喚出自己的D輪。

　　未來風機車由一枚折疊的芯片變化而出，“砰”地落在地上，尺寸堪比坦克，惹得龍亞又是一陣驚嘆，他毫不客氣地爬了上去，到處摸索。

　　還沒等阿波利亞呵斥，龍亞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動作一頓。

　　“吶，阿波利亞，你說你們未來四人組都有一輛能超光速的D輪？”

　　“是的，但你別做夢了，這種D輪技術含量太高，不是你們的時代可以復制出來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龍亞猶豫了一下，道：“既然安提諾米也有能超光速的D輪，為什么他會被黑洞困住？”

　　阿波利亞忽然沉默了，眼中閃過一絲龍亞看不懂的復雜。

　　隔了很久他才道：“安提諾米他……這次只是有點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