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剛過,夜空已掛著三輪淡金色的月亮,照著四方的繁星與天地。在這燦爛而斑駁的星空下,一望無際的麥田一直蔓延到山腳。它們被規則到有些奇異的石板路分割成一個個矩陣塊,整齊的像是有人開著游戲視角規劃出來的。
在麥田與遠處小鎮的交界,寬大的水渠被一根根石柱托起,這些石柱有長有短,使得水渠在不同的地形上保持相同的空間高度。一座座石質階梯以等間距由地面連接至水渠,在它們之間,灌溉管道由上而下蔓延開來,在金色的麥田里縱橫交錯。
在這充滿秩序與規則的天空下,一只風箏在規則的飛著。在這規則的風箏下,一位少年正仰躺在樹蔭下的水渠上,他的身邊,被系住的風箏線隨著天上的風聲嗡嗡作響。
“計時器有了,度量尺也有了,可是這單位怎么換算?”,方生看著越來越模糊的風箏喃喃自語,“可惜我原來的身體沒了,不然就可以通過心跳頻率來換算了。話說,什么地方會用一息做最小時間單位啊,他們就沒想過這個一息是誰的一息嗎?”
“阿生哥,阿媽喊你回家吃飯了!”,一個梳著總角辮的小女孩沿著石板路一蹦一跳的過來,仰著頭對著正在碎碎念的方生喊道,“阿媽還說了,你要是沒在晚鐘之前回去,她把你房間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扔了!”
“那是嬸嬸騙冬冬的,其實是因為冬冬不乖,她打算把冬冬的草繩娃娃和草繩狗狗都扔了”,方生一邊收拾風箏一邊嚇唬她。
“阿生哥你胡說”,冬冬挺了挺胸脯,“冬冬很乖的,阿媽可疼冬冬了,她不會的?!?p> “不信你去看看呀,你的娃娃這時候說不定已經不在了呢?!?p> “你......你騙人......”冬冬低著頭想了想,難道阿媽知道了我把午飯給旺財吃了?可是旺財剛剛生了好多小狗狗,我想讓她多吃點嘛.....
看著冬冬一臉著急地轉身跑開,方生偷偷笑了笑,拿著風箏沿著石階走了下來。
“假設這顆星球也是一顆行星,而我只能觀察到一顆'太陽'三顆'月亮',也就是說這是一個主星型恒星系,這顆'地球'有三顆衛星”,方生邊走邊想,“雖然這里離海邊很遠,但四季氣候分明,雨水氣溫都很正常,可是有這么大的衛星,這顆星球的潮汐是怎么穩定下來的?”
“早知道來之前去補補天體物理了”,方生拍了拍腦袋,“如果這里的一天十二個時辰就是指二十四個小時,那這顆星球的自轉速度也和地球一樣?可是這怎么可能呢?那三個月亮難道有問題?”
“算了,不想了,明天問問師姐她有什么發現吧”,方生甩了甩頭,深吸了一口清涼的晚風,隨著麥浪向小鎮走去。
.......
“阿生回來啦?快去洗洗手吃飯了”,嬸嬸正在教訓抱著一堆娃娃的冬冬,“媽媽沒有扔你的草繩娃娃,快把你那些東西放回去,吃飯的時候抱著東西像什么樣子!”
方生笑著看著她們母女倆玩鬧,慢慢走進屋里把風箏放好,又去院子里的水缸里接了水洗了洗手。等他收拾好,冬冬已經一臉乖巧的坐在她的小凳子上準備吃飯了。
“阿生餓了吧,快吃吧”,嬸嬸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盆魚湯放在桌子中間,又特意盛出一大碗放在方生面前,一旁的冬冬已經噘著嘴了。
嬸嬸把三個人都安排妥當,坐下來沒多久又拉著方生的手叮囑起來。
“阿生啊,你不是嬸嬸生的也是嬸嬸養的,當年你父親和你叔叔為了什么勞什子的寶藏跟著別人往山里跑,那仙人的東西是我們凡人能拿的嗎?他們走了,你娘親傷心過度也走了,就剩下我們三個相依為命,你說說,這有什么好爭的,爭的連命都沒了。你以后可不能這樣,凡事都要想想,要多想,知道嗎?”
“嬸嬸,我知道的,你放心吧。”
冬冬司空見慣了這種對話,埋著頭吃飯,順便把方生碗里的魚肚子也夾了去。
“哎,嬸嬸知道你懂事了,你今年已經十九了,再過幾天就是二十歲,就要帶冠了”,嬸嬸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朝著里屋走去,等她出來時,手上已經抱著一個盒子,“嬸嬸覺得也是時候告訴你了。”
“阿生,其實你父親當年,真的找到了寶藏”,嬸嬸走過來把站起來的方生按回去,自己也坐了下來,“準確的說,是找到了寶藏的一部分?!?p> 嬸嬸打開盒子,里面卻是一枚玉佩,“仙人念你父親之功,賜下了這枚玉佩,你拿著它到天山府的太初山,可以直接參加外門考核。你若是不想去,我們就把此事翻過,平平淡淡的生活下去,嬸嬸還想看著我家阿生娶妻生子,這樣也很好。阿生,你怎么想?”
“嬸嬸,您知道這種玉佩,一共有幾枚嗎?”,方生拿起玉佩,對著燭光照了照,那玉佩明明通體翠綠,在燭光照射下卻幾近透明,如一汪春水緩緩流動。
冬冬也難得地抬頭看了看,覺得有些無趣,盯著方生碗里的最后一塊魚肉看了會,又低頭扒飯。
嬸嬸想了想,“其他地方我不清楚,我們鎮應該只有兩枚,另一枚在鎮東的蘇員外那里”
“蘇員外?有意思,這么經典的RPG開局啊?”,方生笑了笑,“那就是緣分了,我還不得不去了”
“你想去的話嬸嬸也支持你,只是千萬記得,萬事謹慎,想當年你父親和你叔叔.....”
“好了好了嬸嬸,我記住了,咱們接著吃飯吧?!?p> “對對對,快吃飯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p> “吃飯吃飯.......嗯?我碗里的魚呢?”
.......
夜越發深了,方生吃過晚飯洗漱完畢,晚鐘已響了兩輪。
方生走到窗前望著遠方黑色的山脈,又仰頭在夜空胡亂掃視,卻怎么也找不到那顆熟悉的北極星。在這滿天群星的環繞下,已經開始適應異世界的他又一次感到了那令人窒息的孤獨感。
他終究還是個外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