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的陽光斜斜地照著,遠處的一對男女影子交纏,二人卻還有段安全距離,男人的眉眼里有幾分擔憂,更深處是壓抑住的迷戀。
容雪音擺著手,拒絕李世聰的攙扶:“肚子有點疼,我先行離開。”
李世聰的神色從擔心轉向不甘心,他伸出手想阻攔容雪音,但又放下,聲音里是深情:“能再考慮一會嗎?”
他會等她,但他還是想再讓容雪音考慮下。
“抱歉。”容雪音嘴角微勾,淺淺一笑,眼睛彎得如月牙兒,“你很好,但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不用等我,沒有任何用。”
嗓音很干凈,像春日清晨時節的露珠,讓人想到一個詞:天籟之音。
“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能剝奪我愛你的權力,你好好照顧自己。”他無力地說,但沒有回應。
容雪音早已離去。
李世聰還覺得聲音還在腦內回蕩,他嘆口氣,反駁容雪音的最好一句話,英俊的面龐上是惋惜:“哎,你若不是良人,誰是?世間還有人比得過你嗎?”
病房窗外養的幾盆植物,蔥郁碧綠,不知名小鳥在鳴叫奏樂,幾束陽光照在綠色上,格外富有生機沖淡醫院的絕望。
屋內有一名60有余的老人,頭發差不多全白,長相刻薄,表情嚴肅,眉毛緊皺,是小孩子見了會嚇哭的表情。
他拄著根拐杖,在病房內走了一圈又一圈,邊走邊敲得大聲,可能是累的,額頭滿是汗水。
開門聲突然響起,老人立馬站在門邊,見到來人正是自己想見的人,神色十足地說:“怎么這么久才回來,生病就要老老實實地待在病房,亂跑什么。”
他的語氣里沒有長輩對晚輩的關心,反而帶著責怪,特別是眼神飽含惡意。
“你想死了不打緊,但你是我家少爺的血庫,可要珍惜好自己的命。”老人看面前的人就像看一樣東西,一件還有價值的東西。
起初,容雪音突然看到許久未見的人,還有些發懵,連帶著李世聰表白帶來的沖擊感,也淡了不少,她肚子疼也只是個借口。
她看著面前的人,此人是顧辰逸家的管家——李叔,現在聽到他的一通責罵,已經徹底清醒。
她迅速反擊:“怎么?我連自身的命也無法把握嗎?”其實,她對李叔的感情很復雜。
幼時,容雪音剛來到顧家人生地不熟,她接觸得比較多的只有顧辰逸,但她非常怕顧辰逸,因為他總是面無表情,看她總帶著冰,不對,他看誰都帶著冰川。
記得有次,容雪音錯過吃飯時間,她本想捂著自己扁扁的肚子,獨自回到房間,餓一晚上就好,這也不是第一次,當然不會是最后一次,她早已適應。
但有人叫住她,李叔端著盤小蛋糕,臉上是慈祥的笑,語氣柔和地說:“沒吃飯嗎?你要不要?”
后來容雪音才看出慈祥深處的討好,她能救顧辰逸,所以這位忠心耿耿的管家,才會對她格外好。
但當時的自己看不出披著羊皮的狼,她餓極了,那塊小蛋糕在燈光的照耀下清晰無比,周圍空氣里都彌漫著芳香。
她怯生生地看著,咽口水,伸出手:“謝謝。”
回到現在,容雪音閉了閉眼,把回憶埋到角落,她再睜開眼,里面有著星辰。
李叔哼哼下,也沒有再出口嘲諷,他剛才好像看到幼時的容雪音,天真無邪,也蠢得可憐,自己不過幫了她些小忙,她就真的把自己當成什么好人。
小時候的容雪音那雙眼也真的好看,像小鹿般,只是誰叫少爺不喜歡,自從少爺表露出對她的不耐煩,他的態度就開始轉變。
“我來是說正事的,少爺出車禍,情態緊急,正是發揮你作用的時刻。”李叔眼里帶著迫切。
容雪音冷淡一笑,并無半點笑意,嘲諷性很足:“血庫的作用嗎?”
李叔給她個“不然呢?”的眼神。
“我在離婚時就說的清清楚楚,從此和顧辰逸無半點關系,他是死是活都不關我的事,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憑什么為他輸血?”
“現在倒撇得一干二凈,顧家的錢你也沒少拿,說兩清就兩清嗎?”李叔不贊同地說。
她嗤笑聲:“是嗎?顧家的錢?我還覺得顧家欠我很多呢?從小時候到現在,我給顧辰逸輸過那么多血,救過他不止兩三次命吧。”
“顧家少爺的命可是天價,那么一點怎么夠呢?你覺得呢?”
李叔忍不住罵道:“都說戲子無情,我看婊子更無情。”
容雪音聽到這,想要哈哈大笑,無情?到底是誰無情,她給顧辰逸獻血幾十年,最后還成為他的合法夫妻,他拋下自己在大火中,救下唐雨欣。
假若自己無情,那誰算有情,好在她覺醒過來,擺脫顧辰逸。
她徒然抓起的拳頭放開,手心里有幾道血痕:“你家少爺連婊子也不如,而你不過是顧家的一條狗。”
“你不要命了嗎?竟敢罵少爺。”李叔青筋暴起,從顧辰逸做到那個位置以后,沒有人敢在明面上罵他。
容雪音諷刺地說:“要的,但顧辰逸難道不無情嗎?大婚當日,大火噴涌,舍棄自己的妻子,不顧她的死活,改救別人。”
“你也配和唐小姐相提并論,唐小姐是什么出身,你算什么?只是個從孤兒院出來的野孩子,要不是你的血液剛好與少爺相配,夠得到顧家嗎?”
“對,我不配,你去找那位唐家大小姐,別叨擾我。”容雪音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
她感到有點渴,倒了杯茶,輕抿一口,緩解些渴意,抬起頭,發現李叔還站在那里,沒好氣地說:“傻站在那干嘛?還不走。”
李叔威脅道:“少爺他失血過多,現在還沒起來,你甩什么小性子,快跟我一起去醫院。”他認為容雪音就是羨慕唐家小姐,才說出那些話。
容雪音又喝了杯茶,說:“我身體狀況并不好,自己就是一個病人,輸不了血。”
“剛還不牙尖嘴利,要是不去的嗎?我就把別墅里關于你的東西全燒了,反正少爺看了也心煩。”李叔威脅道。
她心底開始強烈不安,那里面有非常重要的東西,絕不能被扔掉,她一直都在想辦法拿回來,里面包含著自己很深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