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老爺回來的日子跟預想的一樣,不過是有顧大帥親自送差人送他回來的。
蔣老爺此行明顯消瘦了許多,他也未曾想到,顧仲南會為了他親自插手此事,顧仲南這么一插手就意味著跟英國人的關系徹底無法回旋。
蔣老爺表情凝重,他還記得他出獄當晚,同顧仲南夜談時說的話,讓他一改對軍閥的刻板印象。
印象中的軍閥應該像陳宜茂那樣,但不想顧仲南一改粗俗鄙陋,甚至有些意氣奮發,但終歸軍旅出身,讓蔣老爺不得不忌憚。
那日他們促膝長談,顧仲南句句發自肺腑,他不愿同日本人,洋人接觸尋求合作,就如同蔣老爺般不卑不亢,敢公然拒絕英國人開出的條件,推諉接觸,由此看來,他們倆的出發點是一致的。
審時度勢,國內戰亂四起,民不聊生,內憂外患,日本人,英國人那些個洋人哪個不虎視眈眈地望著中國,試圖從中分一杯羹。
如今雖不知今后國內如何,南北派系的戰爭該如何了解,但現在首要做的就是讓日本人,洋人無從插手中國人的事。
只是顧仲南常年鎮守寧遠,按理說江城也算是他的轄地,也應隸屬于他,可他常年未經手,又加上南北界限模糊,讓國民政府搶先一步,轄制了江城了,如今顧仲南的意思,他要將江城重握手中,這其中就免不了商界名流的支持,同國民政府還有洋人之類斡旋,蔣家是江城大戶,自然少不了他們的支持,再加之蔣家同江城市長是連襟有這層關系,倒為他省去不少事。
對于蔣家來說,多了一層保護,日后做買賣也少了許多制約。
兩人當晚相談甚歡,某個方面達成了一致。
是蔣南枝率先開口,“父親,您回來了。”
“總算是回來了!快去給老爺彈彈身上,去去晦氣!”蔣夫人吩咐下人道。“這一路還算順利吧?沒受什么罪吧?你的老毛病可沒再犯吧?你這一走,我的心啊,一刻都沒揣在我身上的,下次有這樣的事情,你不要去了,好吧,讓商行里的年輕人去,可是急死我了!”
“你這老太婆!我這不是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嗎?!”蔣老爺寬慰道,“我年輕的時候,什么事情沒經歷過,音兒剛出生那年,我還進了土匪窩,差點命都沒了,還不是命大,趁著天黑跑了出來,一個晚上走了二十多里路!想想那個時候,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了!不過這次,還多虧了顧家,我們家可又欠了顧家一個人情!”
“我還正準備說這件事呢,顧家怎么說的?”蔣夫人問道。
“顧家倒是通情達理,自掏了腰包補了陳宜茂不少軍需,不然陳宜茂怎么肯放我回來?”蔣老爺將其中原委細細說來,“不過,我們兩家的親事也要抓緊去辦了,從前我在這件事上還有猶豫,如今我是徹底想明白了,顧家才是枝兒最終的歸宿!”
說到此處,蔣南枝陳沉默了,從前她有無數理由,不同意這門婚事,如今顧家恩威并施,她早就沒了會絕的理由。
蔣夫人怕女兒一時想不通,“你才回來,就先別提這些事了,肚子餓了吧,我一早就讓廚房做了你愛吃的飯菜,趕緊用一些吧。”
“我路上用過些了,就不吃了,我先上樓換身衣服,還要急著去商行去,也不知道我不在的日子,生意上的事,手下的人處理的怎么樣了!”蔣老爺擺了擺手,一邊吩咐管家,去讓董秘書來家里一趟。
隨后蔣老爺就上了樓。
蔣夫人怕蔣南枝想不通,勸慰道,“你也知道你父親,他認準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你跟顧家的婚事如今顧大帥也算是知曉了,這下更是板上釘釘了,枝兒你不妨跟那顧少帥接觸接觸,或許他還算不錯,你也沒多討厭他呢?至于那個徐之恒,你還是忘了他才是!”
“母親,先不要提此事了,想著越大頭疼!”蔣南枝苦著臉說道。
“我是要讓你心中有個數,別再渾渾噩噩下去了,徐之恒不靠譜的,母親不是反對你跟什么人在一起的,如果徐之恒靠得住,父親跟母親就算是得罪大人物,也在所不惜的,可是……他還是……要好好考慮考慮的。”
“母親,我清楚了,我會好好想想的!”蔣南枝思索片刻,“母親,我先回房間了。”
這么多天,蔣南枝一直在想辦法解決生絲的事情,眼見交貨時間臨近,可問遍了各個商戶都沒有結果。
“好了,母親,就讓枝兒想想吧,我們不好逼她太緊的。”蔣南音寬慰母親,“更何況枝兒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蔣南枝回房片刻,蔣老爺又差人來請,蔣南枝隨著管家來到了書房,父親板著一張臉,讓董秘書開口跟他說,生絲的情況。
“二小姐,這些天我走訪了很多商戶,按理說生絲不可能會被買斷的,我想此事一定蹊蹺,就找人打聽了最近買生絲的是什么人,結果一打聽,才發現這大量買走生絲的人,是徐少爺。”董秘書將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地告知蔣南枝。
蔣南枝不可置信,“怎么會是他!”
“雖然我不知道真正想買我們的生絲的買主是誰,但徐少爺跟這件事多半脫不了關系,不知道小姐能不能聯系到徐少爺,說不定還能解我們的燃眉之急。”
“我問你!徐之恒呢?!他可還在江城?”蔣老爺問道。
“他……他不在……江城!”蔣南枝吞吞吐吐說了出來。
“我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是跟著別人合伙做局來坑害我們家,還是想拿著生絲做籌碼,逼我同意你們的婚事,無論是哪種!他都已經不配作我蔣廣思的女婿!我勸你也死了這條心吧!不然我們蔣家遲早會被他所連累的!”蔣老爺對蔣南枝下了最終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