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去十一月，夏伊依把全部時間和精力都投入到找工作和學(xué)英語當中。
光棍節(jié)那天，她下午去參加了一個大型招聘會，有不少單位都招會計，可他們只要本科生，因為本科生要的工資低。那些招研究生學(xué)歷會計的單位給出的薪酬待遇只有夏伊依在醫(yī)院時的一半，但是要做的事情卻比醫(yī)院的會計工作復(fù)雜多了。
夏伊依垂頭喪氣地坐公交車回家，她實在沒想到，一個女研究生的再就業(yè)之路竟然如此艱難！她網(wǎng)投的簡歷大部分都石沉大海了，少數(shù)幾家要她面試的企業(yè)，面試之后也是音訊全無。
她無力地趴在沙發(fā)，第一次有一種找不到工作的恐慌和焦慮感。
過了一會兒，她一躍而起，眼神堅定地對自己說：“不行，我要降低標準，廣撒網(wǎng)，總能撈到一條魚！”
然后，她又坐到電腦前，開始網(wǎng)投簡歷。
天黑的時候，程小溪帶著大包小包回來了。
“伊依，快來幫我拿東西！我快累死啦！”
夏伊依從書房里沖出來，看到程小溪拎著兩個大袋子，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喘著粗氣。
“你怎么買這么多東西？”
“我不是想吃火鍋了嗎？就去超市買了一大堆東西！”
“哎呦，今天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想在家自己弄火鍋吃！你不是嫌在家吃火鍋麻煩嗎？”
“這不是有你嗎？”程小溪終于喘勻了氣，她換好鞋的，進了屋，開始指揮夏伊依干活。
“伊依，你先把那些青菜洗洗！”
“伊依，你把廚房柜子里的電磁爐拿來！”
“伊依，你把那些蝦的蝦線處理一下！”
……
夏伊依任勞任怨地干著活，一點兒都不生氣。她一邊用牙簽挑出基圍蝦的蝦線，一邊對程小溪說：“如果你想咱們能快點開飯，你就過來幫我洗一下生菜。”
程小溪不是不會干活，她就是懶。
“伊依啊，我這指甲是前兩天剛做的！”她的紅指甲在一片片嫩綠色的生菜中間就像一朵盛開的紅梅花。
夏伊依安撫道：“你放心吧，只是洗幾片生菜而已，又不是讓你洗衣服，不會弄傷你的寶貝指甲的。”
程小溪買了火鍋底料和已經(jīng)切好的牛羊肉，還有其他各種食材。夏伊依把這些食材分別裝在盤子里，別看每一種的分量都不多，但種類多呀！大大小小的盤子擺滿了餐桌。
加水，下火鍋底料，等鍋開了，她們就開始往里面下各種食材。
在家里吃火鍋最大的好處就是自在。程小溪脫下一只拖鞋，不顧形象地蜷起一條腿坐在椅子上，開心地涮著羊肉卷。
“哇，真香啊！”她一口吃下一個羊肉卷，然后頻頻點頭，“不錯不錯，這家的火鍋底料很不錯！”
夏伊依吃著牛肉，笑著問程小溪：“你說我當初是不是太沖動了？性價比那么高的工作，我說辭就辭了。”
“怎么了？你現(xiàn)在后悔啦？”
“嗯。你不知道現(xiàn)在的工作有多難找，很多單位不要研究生學(xué)歷的會計。那些要研究生學(xué)歷會計的單位，給的待遇又不高。有了上一家做對比，我就不想去那些單位了。都說人往高處走，我倒好，跳槽還把自己的年薪越跳越低。”
“那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當初不辭職，怎么會知道當初的工作有多好呢？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你已經(jīng)辭職了，就不要再想那些沒用的了。好工作可以慢慢找，你先不要著急。實在不行，你就來我家公司唄，我巴不得你來幫我管公司的財務(wù)呢！”
夏伊依從來沒有想過去程小溪家的公司上班。她很清楚，再好的朋友之間也是有分割線的，她不能越界。
于是，她說道：“我先自己找找看吧！有時候找工作也是要憑運氣的。”
“嗯，憑你的本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找到好工作的！人活著，就是要向前看，不要再想那些過去的事了。再說了，如果你每天的日子都過得不開心，賺再多的錢又有什么意義呢？”
是啊！和錢比起來，活的開心更重要。
本來夏伊依心里還有點堵得慌，聽了小溪這一番話，她心里舒坦多了。
“對了，鄭秋陽今天沒約你嗎？”
“他今天值夜班，沒時間。”
吃完一頓超級豐盛的火鍋，夏伊依和程小溪都靠在椅子上不想動，因為她們都不小心吃多了。
夏伊依拿起手機，刷起了朋友圈。
許久沒有發(fā)朋友圈的蕭晴發(fā)了一條朋友圈：今天撿到程序猿一只，看在他很乖的份兒上，我決定收養(yǎng)他。配圖是她和一個男人共進晚餐的合照。那個男人一看就很老實，沒有柳云天那么多的花花腸子。
夏伊依替這位昔日搭檔感到高興，她在圖片下留言道：“晴晴，一定要幸福呀！”
再往下翻，她看到久違的橙子的萌照。橙子躺在她曾經(jīng)的拖鞋旁邊，抱著她的圍巾睡著了。
這張照片成功地勾出了夏伊依的思子之情。
橙子，你是不是想媽媽了？唉，媽媽也好想你呀！等媽媽找到了工作，就帶你回老家！哦，不行，我把你帶走了，方醫(yī)生就太孤單了。雖然他心里根本沒有我，可我也不能那么絕情不是！你還是陪著他吧！如果他嫌棄你了，我就把你從他身邊帶走，好不好？
方擎天一點都不嫌棄橙子，雖然橙子撓壞了他家的沙發(fā)，把他放在電腦旁的手機摔到了地上。繁忙的工作讓他暫時忘記了藏在他內(nèi)心深處的那個問題。每當他想起夏伊依，就會立刻將這個人關(guān)進他腦中的小黑屋里。這樣，他就不會懷疑自己，不會陷入矛盾和糾結(jié)當中。
光棍節(jié)之后沒幾天，夏伊依接到了一家跨國公司的面試通知。為了給面試官留下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她穿著白襯衣黑西服，外面再套一件黑色大衣就出門了。
和她一起等待面試的都是應(yīng)屆的研究生，她第一次感受到年齡帶來她的壓力。
夏伊依第五個走進了面試的房間。面試官有兩個，一男一女。夏伊依總覺得那個男的看起來有些面熟。
女面試官先問了她幾個常規(guī)問題。
“為什么選擇我們公司？”
“談?wù)勀愕娜秉c。”
“你有什么業(yè)余愛好？”
夏伊依回答完女面試官的問題，接著開始回答男面試官的問題。男面試官問的都是會計專業(yè)的問題，這些問題都被夏伊依輕松答出來了。
面試結(jié)束，她跟兩位面試官道謝說再見。
出了大廈，外面就像換了天一樣，一時之間狂風大作，塵土飛楊。夏伊依裹緊了薄薄的大衣，快步走到人行道前。
她身后的咖啡店正在放著歌，熟悉的旋律進入她的耳朵，居然是陳奕迅的《從何說起》！
夏伊依想起了上次她聽著這首歌過馬路的時候，自己腦子里幻想的那個畫面。她微微抬頭，看向馬路對面等待過馬路的人群。
下一秒，她忽然笑了。
我怎么可能在這里碰到他呢？我對那個人還在期待什么呢？他根本就不喜歡我，哪怕我們今天遇到了，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夏伊依，忘了你的幻想吧，不要再傻啦！
指示燈變綠了，夏伊依縮縮脖子，裹緊黑色大衣，快步通過了斑馬線。她舍不得打車，還是選擇坐公交車回家。
第二天早上，夏伊依的頭昏沉沉的，嗓子又干又疼。她知道，肯定是昨天等公交車的時候吹了風，把她吹感冒了。
今天沒有招聘會，也沒有筆試和面試，她安心地睡到自然醒，然后穿上暖和的毛衣和厚厚的外套，下樓去吃早飯。
越是生病的時候，越不能不吃東西。這是她多年的經(jīng)驗。
喝了一碗熱乎乎的粥，再吃兩個素包子，一個煮雞蛋，夏伊依的胃里暖暖的，整個人一點都不覺得冷了。她去附近的藥店買感冒藥，無意中在貨架上看到了方擎天曾經(jīng)買給她的魚腥草沖劑，熟悉的包裝勾起了她遙遠的回憶。
“你嗓子不舒服，最好買一點含片。這款含片是我們店里賣的最好的……”售貨員熱情地跟夏伊依推薦一款含片。
夏伊依卻只是淡淡地掃了一眼就把視線停在了魚腥草沖劑上。
“我還要一盒魚腥草沖劑。”她笑著對售貨員說道。
售貨員不明白眼前這個小姑娘為什么不選包裝漂亮、味道好的含片，而是點名要買最難喝的魚腥草沖劑。可夏伊依的語氣十分肯定，她就放棄了繼續(xù)推銷含片的念頭。
夏伊依買完藥，又去便利店買了一盒薄荷糖。
回到家，她給自己沖了一碗魚腥草沖劑，然后一口氣喝了下去。
啊！真腥啊！
她趕緊把一顆薄荷糖放進嘴里，來沖淡嘴里的腥味。
這時，窗外下起了雨。她走到窗邊，看著陰暗的天空，細密的秋雨，樓下日漸變禿的樹木，心里一點傷秋的感覺都沒有。
她對著玻璃窗哈出一口氣，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畫了一個笑臉。
對著這個笑臉，夏伊依笑著說道：“就算他不在我身邊，我也可以自己照顧好自己。我是不是很棒？”
方擎天昨晚值夜班。他今天一覺睡醒，就發(fā)現(xiàn)外面降溫了。填飽肚子以后，他就在家里搗騰。
薄衣服、薄被子洗干凈，然后疊整齊放進柜子里。厚毛衣放在衣柜的抽屜里，厚襯衫、厚外套則用衣架掛起來，以保證平整。
方擎天長期一個人生活，做起這些事情來得心應(yīng)手。他從防塵袋里拿出厚的被芯，放在床上，然后在衣柜里找合適的被罩。
在衣柜一處隱蔽的角落，他看到一個白色的包裝盒。他拿出那個包裝盒，打開看了一眼。那條他本來打算送給夏伊依的白色圍巾，依然安靜地躺著盒子里，沒有任何變化。
方擎天又想起了那個讓他心煩意亂的名字。
不知道昨天變天，她有沒有生病？不過就算她生病了，秋陽應(yīng)該也會好好照顧她的……
方擎天蓋上盒蓋，又把這份永遠都送不出去的禮物放回了老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