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弟弟，你想聊什么？”
林小仙閃爍著那雙帶電的眼睛，止不住上下掃視對面的少年。
“你可以叫我李程的...”李程也不介意她的眼光，頗為自然代入了小弟弟的角色扮演，“林姐姐，你能否告訴我，你的入行經歷？”
“入行經歷？”林小仙眼中忽然閃過一絲抗拒之色，語氣沉下一分。
“從事我們這行的，那段履歷都是最不堪回首的過去，你又何苦舊事重提，非要掀開姐姐的傷疤？”
李程早已預料到小姐姐們會如此回答，于是長嘆一聲惋惜道：
“我又何嘗不能體會姐姐的痛苦。實不相瞞，其實我爸是李剛，他乃清州城官府的高官?！?p> “我們在清州城青樓圈里，發現一起拐賣幼小女孩賣往青樓的惡劣事件?！?p> “此番我乃受父親所托，潛伏青樓，暗中調查這起案件，以求厘清線索，把那個地下人販組織的操作模式弄個水落石出，將那些禽獸不如的組織成員揪出來繩之以法。”
林小仙聽完，眼睛里似有什么東西閃過，不過很快黯淡下來，語氣疑惑道：“你年紀輕輕，應該不是官府的人，你父親怎么會讓你潛伏青樓調查，又怎么會派你做調查人販組織這種危險的事？”
危險？
果然林小仙背后有內情，值得深挖。
李程看得出來她的懷疑，笑而不語，收起桌面銀幣，抬起右手。
聚起一絲圣劍劍氣，以指為劍，指頭抵在桌面無聲劃過。
啪...
厚重的朱漆木桌一分為二，坍塌成兩瓣。
“任何人販組織成員在我面前，不過是一指的事情。如果一指不行，那就兩指?！崩畛绦Φ?。
“！??？”林小仙小嘴撐成了一個無比標準的O型。
“咳...林姐姐，這下你明白了吧?！崩畛虜Q過頭強迫自己別去看林小仙的嘴，否則止不住頭大。
“我...我知道了，哎...”
林小仙嘆息一聲，眼角溢出一點晶瑩：“我還是不敢相信，這...這個世界居然真的存在像小弟弟你這種正人君子?！?p> 接下來，在李程的沉默中，林小仙把自己進入宜春樓的經歷娓娓道來。
林小仙從小生活在帝國北方的薊州府府治—薊州城，擁有一個父慈母愛的幸福家庭。
她的父母在薊州城開了一間藥鋪，收入雖然比不上那些獵人，但靠著煎藥買藥的營生，小日子倒也過得富足。
林小仙原以為自己一輩子會在這種安逸的環境中長大，成親，相夫教子，最后終老死去。
直到有一天，薊州城內烽煙四起，官府人員沖進他們家告知北方魔域即將大舉進攻，所有成年人都需充軍戒備時，她的命運從此改變。
那一月，帝國與魔域的戰爭節節敗退，慘烈無比，半個薊州城幾乎化為廢墟，直到來自帝國其他州府的軍團援軍趕到，才將魔域聯軍擊退，將那些兇殘的異種重新趕出帝國邊境。
戰爭勝利了，然而，林小仙卻永遠失去了她的家人。
從此，她被官府安置到遠離薊州前線的寧陽城生活。
期初，她還是能夠得到當地官府照料的，被安排在當地憫孤院，在那里，她至少不需要挨餓挨凍。
然而時間一長，他們這些戰爭遺孤便逐漸遭到遺忘，失去了官府庇護與支持。
于是乎，很多孩子便離開經常挨餓受凍的憫孤院，為了生存，這些人逐漸淪落成乞丐小偷那種生活在最底層掙扎求生的群體。
那一天，當時只有十四歲的林小仙實在饑餓難耐，便從憫孤院離開，偷偷混入一家食肆酒樓后廚偷吃。
結果被酒樓小二發現，遭到一頓毒打，然后被酒樓老板賣往一家人牙子組織。
沒過多長時間，她便又被那個組織轉賣，來到了黑石鎮，從此陷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說著說著，林小仙竟不自主抽泣起來，于是抽出手帕擦拭眼角，好一會，才繼續說道：
“這些年來，我無比痛恨當年那幫把我送到這個虎狼之地的人，曾經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復仇，將那些人碎尸萬段?！?p> “然而當年的我無能為力，因為我就是個弱女子，手無縛雞之力，又怎能敵得過人販組織那幫具備靈力的兇殘獵人？”
“我曾經天真的抱著一絲幻想，在等，在等自己成長，在等自己掌握靈力?！?p> “那樣的話，我就能成為一名獵人，具備強大的實力，親自手刃那些家伙。”
“然而等了那么多年，我從來沒有表現出靈力的征兆?！?p> “于是，漸漸的，我開始失望，開始絕望，最后對自己不再抱有任何希望?！?p> “后來，我把這個想法埋藏在心底最深處，告訴自己斷了這個念想，告訴自己要認命，告訴自己這就是我林小仙的一輩子。”
“現在的我，漸漸麻木，已經潛移默化適應了這種生活。”
“甚至更可笑的是，我一度產生了接過林媽媽衣缽，成為宜春樓媽媽的想法?！?p> “那樣的話，我成了什么，不就成了當年我痛恨那幫人的幫兇了嗎？”
林小仙說到這里低下頭，已然淚流滿面。
李程沉默了一會，似乎忘了自己有公交車潔癖癥，把手輕輕放在她的肩膀上：“謝謝你林姐姐，將這些事情告訴我?！?p> “我答應你，我會盡我能做的一切，幫你復仇?！?p> 林小仙止住哭泣，抬頭看著李程，眼神從一開始的曖昧，變成了此刻的感激。
李程見得她情緒穩定，挪開手，說道：“我想問最后一個問題。林姐姐，你從被拐賣之后，到進入宜春樓之前，有沒遇上一個身著紅色衣服的男子，對你做出什么令你...令你覺得不安或者恐懼的事情？”
“紅色衣服的男子？”林小仙思忖一陣，搖搖頭，“沒有印象。”
“這樣啊...”李程聽到答案有些失望，沉吟道，“看來唯有問問其他小姐姐了...”
“紅衣男子是一條線索？”
“沒錯?！崩畛厅c頭。
林小仙握住秀拳，錘一下李程額頭輕笑道：“你一個后生少年，且不說白白花費那么多錢銀逐個去問，就算你問了，也不定每個姐妹都會告訴你。”
“這樣吧，姐姐我好歹在宜春樓內還是有點威望的，我替你問問其他姐妹。”
李程雙手抱拳：“就此謝過林姐姐...”
林小仙站起，挺直身子，然后低頭彎腰鄭重向李程行了一禮：“我才是，小女子在此替與我這般經歷的姐妹們，謝謝李公子...”
啪...
回過頭，她發現李程已推門離去。
“咦？”低頭看時，林小仙發出一聲輕咦。
此時李程剛才坐過的木凳上，放著兩枚銀幣。
林小仙眼眶再次紅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