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協(xié)畢竟還是九歲的孩子,或許這句話問得太直接了,董卓先是一愣,然后低下了腦袋:“臣誠心接駕,不敢有他心。”
“既來接駕,快請平身。孤王命你……”劉協(xié)眨巴著小眼睛,伸出一只小手撓著腦袋,想了好一會兒才道,“命你速速帶領人馬,保護皇帝哥哥回京。”
董卓緩緩起身,盯著這個九歲的孩子,臉上流露出驚訝的神色,看著看著突然哈哈大笑:“臣領王家千歲之教!”
說完邁著大步回去,上了他的戰(zhàn)馬傳令,“西涼的兒郎聽令,休要聒噪,下馬接駕!不得騷擾圣駕和公卿,讓開道路到后面一同護駕!”
“諾!”那些羌胡兵一聲吶喊,震得人腦袋發(fā)漲。
緊接著之前在皇宮里耀武揚威的幕僚軍兵們仿佛變成了一群綿羊,也不聲不響都下了馬,把大路閃開,跪倒在地,供圣駕通過。
呂布聽得仔細,這方又見這董卓竟能將這些羌人、蠻夷管理的服服帖帖,也是打心里佩服。
文武百官走過這群胡人兵士身邊時還是有些神不守舍,目不斜視加緊腳步。皇帝劉辯則以袖遮面,頭都不敢多抬一下……
孬!
真寒磣又還埋汰。
董卓打心眼里瞧不起這天子劉辯,相反那劉協(xié)卻令他刮目相看。
“董愛卿,孤王曾聞你前些日子奏表朝廷請功對嗎?”劉協(xié)坐在閔貢馬上,回頭望著董卓聞了一聲。
因為正在護駕,董卓也不便下馬,只見他在馬背上一拱手,道:“戡亂平叛時做臣子的職責,別的臣不敢奢望。”
放屁,簡直就是放屁!
不敢奢望的話,他娘的還帶兵改了道向往這雒陽來?
那些個公卿大臣、幕僚校尉們紛紛側(cè)目而望,眼里滿是鄙夷。
這董卓也太不要臉了……
“皇兄!”劉協(xié)叫著身旁的劉辯,“如今朝堂宦禍已結(jié),所幸閔貢與董卓兩位愛卿護駕即時,不如皇兄就在此冊封他二人吧!”
劉辯從小就給何太后寵壞了,腦子也不如劉協(xié)靈光,這下聽了這個弟弟的話語,覺得如此怠慢救駕大臣會有不妥,想了片刻后喊道:“袁太傅……”
他這聲音毫無帝王的威懾力,不過天子的座駕停了,文武百官們也都跟著停了下來。
袁隗忙上前兩步,一拱手道:“臣在!”
只見劉辯在其耳邊幾聲細語,隨后袁隗起身宣告:“董卓、閔貢聽封!”
董卓、閔貢二人聞言立刻下馬走至天子跟前,伏地領命。
太傅袁隗徐徐道來:“尊陛下意,表閔愛卿晉升為郎中,封都亭侯。表董愛卿為涼州刺史,封郿侯。”
“謝陛下。”
受封二人隨后三呼萬歲。
正欲動身時,董卓走到小王爺劉協(xié)馬前細語:“王家千歲,休要與閔貢擁擠,臣這匹馬乃是西涼一等一的好坐騎,過來與我共乘吧!”
閔貢大驚失色,伸手欲奪劉協(xié),可董卓卻早將王家千歲安置在了自己馬上。
劉協(xié)可能是年紀小的原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坐在那里,時而擺弄著董卓座駕的鬃毛、時而又戳戳董卓凸出來的大肚子,董卓也是滿臉帶笑,哄著這個小王爺。
百官見狀這才算把心放到肚子里,又過了一會兒就不再驚懼害怕了。
袁紹此刻也安了心,沖身旁的曹操笑道:“有驚無險,有驚無險。天子現(xiàn)在安全了,這外戚和宦官也都解決了,從今往后這朝廷是咱們這些士人的啦!”
“放屁!”曹操不自覺高呼起來,這一聲引得所有人注目觀望。
“曹孟德,你講什么話?”董卓跨馬過來,“休要聒噪,擾了天子行駕,不然咱家拿你首級謝罪!”
曹操唯唯諾諾低下頭,應道:“臣失態(tài)了,望郿候恕罪!”
“咱家大人有大量,這次就不與你計較了……”董卓也不理會他,接著一聲命令,“奉駕還都!”
隨后,大小官員、胖瘦軍士、高矮馬匹皆一道向南行去。
見這胖子走遠了,曹操這才急切說道:“袁本初啊!這董卓安得可不是什么好心,你瞧咱們從雒陽出來時,好些胡人兵不是已經(jīng)入城了嗎?”
“什么?”袁紹這才恍然大悟,忙問,“多少人?”
“三千!”曹操豎起三根指頭,“算上這邙山董卓帶的七、八千人,要是他進了雒陽還能有咱們這些校尉什么事兒?”
“你是真蠢啊!袁本初……你搞得這些計謀,竟讓人家坐收了利益!”
曹操憤慨萬分,見袁紹愁容滿面,又道:“快去尋你叔父想些辦法呀!”
這時,只見一令史神色很慌張地伏在天子駕前,說道:“陛下,宮人在清點皇宮寶物時,發(fā)現(xiàn)傳國玉璽不見了!”
這象征皇帝高貴威嚴的傳國玉璽丟失,乃是極大的不祥之兆。百官們?nèi)嘶翌^土臉,各自排遣著恐懼,誰都沒敢再說什么。
袁紹趁機躥到自己叔父袁隗身邊耳語道:“叔父,咱們好不容易解決了外戚和宦官。先前是因為事態(tài)緊急侄兒才一紙手札打到董卓軍營,可現(xiàn)在要是就這么放董卓這些西涼兵進了國都,往后咱們不就沒路活了嘛?”
袁隗聞言點點頭,上前兩步套著近乎說道:“仲穎啊,你這剛領新職,西涼又不甚安穩(wěn),莫不然你引軍回西涼去吧?”
“他娘的!”忽聞董卓那粗莽的聲音響起,他心里知道這幫公卿大臣可不愿自己這么一個西涼武夫入了王都,這下對身邊的隨行大臣吼道,“咱家要進雒陽給陛下尋著玉璽,看你們哪個敢管!弄丟了天子不說,現(xiàn)在連玉璽也丟了,你們他娘的還有理了?惹急了咱家,咱家可是一個個把你們都宰了!”
此刻袁隗已經(jīng)慌不擇言:“仲穎啊,你也算是老朽的掾?qū)俟世簦@就賣老朽一個人情吧!”
“去去去!咱家有今天,是在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玩命玩來的,與你這老官兒何干?雒陽城咱家去定啦!”說罷董卓丟下圣駕,打馬載著小劉協(xié)奔到前面領行。
那些西涼的羌兵、湟中義從縱馬就在官軍間隨意沖突,看誰有水袋奪過去就喝,有干糧搶過去就吃,董卓竟與部下說說笑笑毫不約束。
劉辯以淚洗面啼哭不止,袁隗等眾官員默默不語全低著頭
這些愚蠢的家伙,為了窩里斗,費盡萬般心機!反而給這西涼莽夫做了嫁衣,宦官是完了,外戚也完了……
但這赳赳武夫來了,吃人的禽獸來了!
呂布攥著方天畫戟乘著赤兔馬行在中間,他身后跟著手握長刀的劉刕和手握開山斧的刑興。
今夜所發(fā)生的事情對這三人來說可沒有什么特別大的影響。
“將軍,這仗算是打完了,咱們也該給丁使君建議建議,領軍回并州去吧?”劉刕嘀咕一聲。
“回并州去?”呂布回頭撇了他一眼,“只怕是想回,回不去了!”
“那怎么辦?”劉刕問道,“如今董卓要進雒陽了,自古以來這赳赳武夫入京,天下必有騷動。”
“是啊,如今丁使君都給奉為執(zhí)金吾留在朝廷聽用了,咱們沒他命令怎么能回去?”呂布兩腿一夾馬腹,胯下戰(zhàn)馬一吃痛便躥上前去,“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咱們還有多少兵馬?”
“不到兩千人!”劉刕豎著指頭,“將軍,你可得記著,這董卓以往可是這并州刺史,后來因戡亂不力才被調(diào)派涼州,這些并州軍多少都受他恩惠,我擔心丁使君在都亭驛待得久了,勢必有變啊?”
呂布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點頭表示贊同。
劉刕見狀沒再說什么,當下打馬領著蔣干、潘鳳、刑興一干人等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