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甩掉身后那煩人的尾巴,我拿出了看家本領,四年的狂跑總算派上用場了。只是這一次用力太猛,才看見宿管阿姨,我就大汗淋漓,上氣不接下氣。
“至于嗎?談個戀愛,比跑步回來的效果還要顯著?”宿管阿姨看到我這一幅狼狽樣,忍不住調(diào)侃起來。
“阿姨,誤會,純屬誤會。”呼吸困難加上處境困難的我,猶如壺里煮餃。
“哦,有點可惜,其實他人還真不錯,你要相信阿姨過來人的眼光。”宿管阿姨真切的關心,讓我一時無所適從。
“阿姨,真的是誤會,不信你看論談。”說完我就象犯了錯的孩子,一個勁的埋頭往前沖,就怕再遇到了什么熟人又被一一關心。當下如果可以真希望下一秒自己能鉆進被窩,然后一個人慢慢消化。但現(xiàn)實往往就是這么不隨人愿,才推開寢室大門,便瞧見一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我們的女神錢麗回寢室了。泄氣的我,瞬間明白今晚橫豎是躲不過了,于是,心一沉,頭一抬,艱難地擠出一句禮貌性的問候:“錢多多,什么時候回誠大的?今晚回寢室住?”
“不回行嗎?你都要我給你公開道歉了,還限定在論談!”錢麗那不可一世的氣場,再加上高我十公分的海拔,讓我莫名壓抑,不由質(zhì)疑起周遭來:這世界怎么了,挨罵的是我,挨打的是我,現(xiàn)如今施暴者還要與我來討個說法。
“你不該道歉嗎?莫名其妙打人,莫名其妙罵人......今天回家的這出鬧劇是不是也是你的杰作?”積壓了四年的憤怒,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冷卻得我都快忘了有過這么一個人。可就在今天,這一巴掌接一巴掌,這一出接一出的鬧騰,就如同芭蕉扇,將沉積多年的火山瞬間引爆,爆得讓人頭暈目眩。
“莫名其妙.......虧你說得出口?這個寢室有誰不知道我喜歡學神,室友夫不可呼,你不知道嗎?”此時的錢麗,卻像另一座噴發(fā)的火山,將整個寢室燃得火花四濺。
“錢多多,不要以為我好欺侮,就沒完沒了。如果不是你作,你的學神是誰我都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今天的大放光彩,我會認識你的學神?不要以為四年前我默默忍受了你的作,就一輩子都會任你作。”我不知道是自己憤怒到傷心,還是為我們曾經(jīng)的友誼感到痛心,眼淚在慷慨激昂中不知不覺已浸滿雙眸,慢慢溢出,逐漸鋪滿雙頰。
“我作,要不是你搭上他,他會拋下大好前程義無反顧地回國;要不是你黏上他,回國回哪不好,單單要回到這個全國排名前一百都進不了的誠大,你以為全世界就你聰明?!......”義憤填膺的錢麗激動得手舞足蹈,完全錯位的五官拼湊出的豐富表情,還真讓人大跌眼鏡:這還是我們眼中的女神嗎?你再憤怒,我也背不起這莫須有的罪名!于是,我不顧禮儀地打斷她一泄千里地責問,高調(diào)地回擊:“什么叫我搭上他,你把話說清楚。你不要血口噴人,我一直在國內(nèi),你和他一直在國外,到底是你搭上了他,還是我搭上了他。你不要吃不到葡萄就怪同學,好不好?”
“國內(nèi)國外怎么了?凌晨三點,你不照樣還是和他在線網(wǎng)聊?”錢麗一幅我看你要怎么狡辯的表情,真真讓人窩火,怎么就都是別人的錯,明明是你自己感情不順,什么邏輯?.......但此刻的我無心全盤深究,選擇性地糾結在凌晨三點,莫不是那個論談的指導老師。等等.......學神不是學經(jīng)濟學的,怎么會這么精通心理學?不對啊?!
“凌晨三點,ONLY CAN SEE是他?你確定你沒誤會?我攻的可是心理學,你男神攻的可是經(jīng)濟學,這風馬牛不相及啊!你再不信可以查看我們所有的聊天記錄......好,就算是他,那我們也不過是在論談討論學術,我也不過是因為論文答辯沒過,請他在線指導我的畢業(yè)論文。”我明白只要扯上學神,和她就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可不是這也太扯了,如若現(xiàn)在還不和她解釋清楚,估計莫名其妙還會接二連三地降臨到我頭上。
“你編也打個草稿吧?那個論談,自從他離校后就再也沒有登陸過,誠大哪一個不知道那是一個空談。這種理由你也編得出,你隨便問一個室友。”錢麗轉身一回望,才意識到整個寢室除了我和她別無他人,也就只好自圓其說:“再不濟你去問宿管阿姨也行,你看大家誰信......當然,這個寢室一直也只有你一個人,但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四個人的寢室,怎么就只有你一個人了?”
“錢多多,你不要得寸進尺!有事說事,含沙射影算什么?難不成你們不回寢室都成了我的錯?我是趕你們了還是不讓你們進來了?”此刻的我,急火攻心得都感覺都上氣不接下氣了,就好像每一字每一眼都要耗盡我最后一份氣力。
“丁大準主席,誰敢欺侮你?難道你忘了入校時,你是如何地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們努力爭取都求不來的東西,你卻不屑一顧。這樣的丁長江,我們敢欺侮嗎?”錢麗的身體越來越逼近,語氣越來越酸冷,仿佛不滅不休。
“那你學生會主席是怎么來的?”四年了,這個點猶如啟動我淚腺閘門的開關,兩行熱淚一波滾過一波,不到一分鐘整個身體都抽噎起來。
“我---我是學生會選的。”錢麗那一刻明顯是心虛的,不過就那么一瞬間,立馬就調(diào)整過來了,依然回得理直氣壯。
“真的是選的嗎?”我含淚盯著錢麗的雙眸,撐著也要保持氣勢的錢麗快速地背過身體,加重語氣回復道:“不信你可以去問系部主任或書記。”
“好,那我們一起去問問勞衛(wèi)部長和學生會主席的事。”背過去的錢麗語氣依然如此強硬,聽得我我不免有些慍怒。
“是你自己眼高,嫌棄勞衛(wèi)部長一職,惹怒系領導,怪誰?”錢麗高調(diào)快速說完,立馬轉過身來注視著我,顯然還沒來得及整理好自己的慌亂,全身呈現(xiàn)給我的都是前所未有的無所適從。
“我有怪誰嗎?我只是想約你和我一起去系主任那里,把當年的事理清楚,怎么了?”四目對視的我們,好象誰也不服誰。
“我為什么要去,我不去。”錢麗突然耍起賴來,像個小孩,讓人哭笑不得。
“你不去,為什么?難道是你在害怕什么?”我明白這是她的長項,當然不予理會。
“我怕什么?”錢麗突然話鋒一轉,語調(diào)一變:“既然你這么肯定與學神沒什么,我相信你,畢竟我們都是一個寢室的室友,是沒必要讓大家來看熱鬧,我這就拍視頻致歉。“激動到了嗓眼的我,根本跟不上錢麗的峰回路轉,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拍著致歉的視頻,并如約上傳到了論談。
還在梳理怎么就演變到了這一步,錢麗就大氣地發(fā)表了臨別密語:“親愛的長**,之前發(fā)生的事都是做妹妹的不懂事,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之后只要你與學神沒有瓜葛,我們依然是這世上最好的室友。”說完還熱情地來了個大擁抱,即使當下的我們都面紅耳赤,即使當下這個擁抱絲毫感覺不到溫度,她還是自以為自然地輕描淡寫,想一筆帶過。所以我是真的寒心了,所以我只淡淡回了一句:“真的過了嗎?”
“過了----過了-----”錢麗極速回復,恨不得馬上謝幕,誠實的身體都挪到了寢室門口。
“你們畢業(yè)后要繼續(xù)攻讀研究生,而我卻面臨著找工作,有了這一出,你覺得系主任還會好好推薦嗎?”第一次說出內(nèi)心的顧慮,竟是與她,說完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會,當然會。我才入校,我爸就幫他解決了好幾個問題,交情還在的。如果你還有顧慮,那我現(xiàn)在就可以給我爸打電話,讓你去我爸的公司,那也是上市公司。”要沒有之前,還真會以為她就是我最好的閨蜜。
“你是富家千斤?!..........”直到此時,我才發(fā)現(xiàn)那時的自己有多大條,錢麗是上市公司老板的千斤,我都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學校,一個年級估計都難得有一個吧?!“那應該是你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吧?”
“嗯,來這個寢室之前,我也覺得自己挺有范的。可遇上你-----你的氣場壓死人,根本不給人機會表現(xiàn)。從說到寫,從個人表現(xiàn)到組織團隊,根本沒有別人一點機會。那個時候老師眼里就只有你,就算系領導推薦打招呼,我還是找不到一個冒泡的機會。”錢麗雖然言語之間有些落漠,但表達得如此酣暢淋漓也真真是肺腑之言。
“所以才有了勞衛(wèi)部長一說?”我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不是明白得有些晚。
“都到這份上了,也沒什么好藏著揶著了。嗯,其實那時的你我都有著一樣的弱點,那就是經(jīng)不起挫折,不懂得迂回。所以我們就小小地利用了一把你的弱點。”說到此時的錢麗,手指配合做一個小小的手勢,并不經(jīng)意間閃過一絲得意。
“謝謝你,讓我輸?shù)眠@么體面。”郁結了四年的我瞬間通透了:封閉的四年只是因為自己輸不起,頃刻間誰也怪不了。其實那時的我們都還稚嫩,如果她選擇靠關系直接戴帽,我又能怎樣?那樣我會不會輸?shù)酶鼞K,是不是連勞衛(wèi)部長都沒有,所以當下的我是不是還得真心感謝她的手下留情。
“我爸公司去嗎?要不要我打電話?”錢麗看到呆滯的我,小心翼翼地一邊拿起電話一邊征詢我的意見。
“錢多多,難道你忘了我改了專業(yè),你確定心理學也可以去你爸的公司?”我無法理解眼前這枚女生怎么能調(diào)整得如此之快,但我也真真擔憂自己的就業(yè)問題,畢竟我和校領導的結就在那里。
“哦!第二年你就轉心理學了,不好意思,那時候一門心思去追學神了,都忘了這茬了。”錢麗一邊敲打著自己的額頭,一邊致歉。估計要不是學神,我是誰,她都給忘記了吧!
“你還真是追得坦坦蕩蕩?!”我佩服她的坦蕩,但對她的言行也真是無語。
“丁長江,只要你不搶我的學神,我們什么都好談,真的。”錢麗如釋重負,僵硬的身體一下就放松下來了。
“那我要保研指標。”我還真不相信,她會連保研指標都不要了,就為了追學神。
“行,成交。就此我們的恩恩怨怨一筆勾銷。”錢麗的懇切讓我目瞪口呆。
“你逗我吧?這要層層審核,你還真以為只要系主任說了就算,更何況我現(xiàn)在和你不是一個系,還有我的畢業(yè)答辯,第一次還沒過?”我無從相信地望著這張松快的臉。
“你的基礎我知道,名額交給我,復試就得靠你自己了。”此時錢麗臉上的自信,是我之前丟失的,也是我之后一定要努力拾回的。
“確定?”我依然無法一次性相信她的這份愜意,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事。
“確定以及肯定。”錢麗湊到我眼前,饒有興趣地盯著我質(zhì)疑的眼神,嘴角還微微揚起一絲淺淺的開心。
“成交。”這是得意嗎?好,我看你怎么落實,于是斬釘截鐵地回復道。
“一筆勾銷。”錢麗幸福得就像初戀的少女,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