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騙我,你在故意裝作不生氣。”
“沒有啊,我說得都是真的,看看咱們現在的生活簡直還不如貧民窟呢,你穿得破破爛爛,不管怎么掙錢還不能去超市買幾件高檔的衣服。”我帶著一些笑說道。
“我那都是在工作,不然我們怎么買房買車,怎么……”
她還沒有說完,我一把抓住她的衣領把她按在沙發上,嘴貼在她的耳朵上,有些失控地說:“工作!工作!工作就是你在舞廳里陪著別的男人跳舞喝酒,然后他可以很隨意地摸你的屁股,使勁地和你激吻讓你刺激。最后你很快樂地跟著他擠進廁所,陪他在里面做愛,過一種像婊子一樣的生活。這他媽就是工作,你的工作!”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臉被我勒得通紅,干咳了兩聲,呼吸也變得緊促。這時周晶從臥室里闖了出來,拉著我的胳膊喊道:“住手啊!她快被勒死了。”
我沒有想過要勒死月,只是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怒氣讓我失去了控制,我想看到她那種垂死掙扎而無力的樣子。
我放手了,因為那個聲音又響起來,就在我的耳旁還帶著很大的怒氣:“你不應該這樣,你不會這樣做,你僅僅只是你自己而已。放手吧。”我松了月的衣領,一個巴掌朝周晶扇了過去,罵道:“滾,滾出去,你這個只會陪男人睡覺的婊子。”她被我打得愣住,一只手摸著臉,慌慌忙忙地回臥室拿了包跑出去。
外面的陽光穿過窗戶把整個房間照得明亮,一陣絲絲的暖意不合時宜地朝里面蔓延,那些灰塵就在里面飄著搖著。我面朝窗戶,坐在矮桌上面。
月在后面雙手抱著腿,坐在沙發上面,頭埋在腿上抽泣起來。不知道她哭了多長時間,我的腿立得有點僵,于是使勁地在地上踮踮:“用不著哭了,這樣你以后可以盡情地去玩,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想買什么就買什么,至少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樣只站在玻璃窗外干看。”
她沒有回答,像是被裝了無限程序一樣地哭。我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再和她呆在一起,她一點別的反應都沒有,不像先前那樣走錯路的話會狠狠地提醒自己。于是,我收拾了幾件衣服,拿著錢包,徹徹底底地離開了那座房子。
剛走下樓,手機響了起來,收到她發過來的信息:我不想過這種只能上班的生活,我感到空虛,我想得到滿足。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不知道她還說些這樣的話干什么,又有什么意思。是后悔,要讓我原諒嗎?我把手機卡拔出來,然后隨手扔進路旁的垃圾箱里,狠狠地把手機也摔得粉碎。
在這個城市里,在千千萬萬個城市里,有太多同齡人有我這樣的經歷了。怪我們不自強嗎?怪我們不努力嗎?怪我們缺少了太多東西。
這幾天我就這樣一直坐在火車站的露天廣場候車椅上,看著人流,思考自己要去哪個地方?或者對這里盡情地做一番回憶。
背包里面有水,餓的時候可以到下面的餐館里買幾個包子,味道還不錯。時不時地會有人來向我乞討,但我只是面無表情地躺著冷冷地看著他們離開,最后他們就不再來了。
后來想無可想,不知道剩余的時間該干點什么,我就開始去看車次表,看看哪一輛能帶走自己的合適的車,我就會坐上去了。沒有合適的,我就會背著包穿過人流到一個空曠點的地方,看下面使勁叫個不停的公交車在各種內容的廣告牌前行走,一群漂亮的女人毫不拘束地和不認識的男子打招呼。我只是遠遠地看著,看著他們最終會到哪個地方。
但是后來,可能意識到自己不得不做些什么的時候,我又回到椅子上,腦子開始做起一個很模糊的夢。
“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一位穿著正式西裝,腦袋渾圓,面色淡黑看上去顯得幾分霸氣的中年男人坐到我的旁邊問道。這里本來就是人蛇混雜的地方,不同面孔的騙子小偷會用各種各樣手段撈點小錢,我身上沒什么東西倒不用多么警惕,只是有點反感,一點都不想看到這樣的人。
于是說道:“我很好,沒什么需要你幫忙,請走開。”兩只眼睛狠狠地盯著他。
“不,你可能誤會我了,我不是以這個車站為基地的小偷或者騙子。所以請放心我不會偷走你任何的東西。這是我的名片,可能直接點才能讓咱們更快地進入你感興趣的話題。”他邊說邊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名片。
“如果我說不管你是干什么的,我都不會感興趣呢?我所有的東西就只是這個包,如果你感興趣的話我可以直接把它送給你,不用拐彎抹角地搞那么費事。”我擋住他遞過來的名片,粗暴地把他的胳膊壓了下去。
他收住手,但是沒有把名片放回口袋里,依舊耐心地說道:“你一個人已經在這個地方呆了好幾天,我想你肯定不是簡簡單單地為了找人或者坐車。假設你喜歡這種環境,想在這里尋找點別的東西,比方說回憶,感情,安全感等等,我是可以幫上忙的。”
我閉上眼睛,枕著背包不動聲色地躺在椅子上,一副睡著的樣子。很早已經學會應付這些講天方夜譚的人,不過身邊這個人倒像是美國科幻片看多了,把握十足地說出來這些話。
我是一個和回憶絕緣的人,沒有什么過去值得我去迷戀,沉浸其中,走在時間的道路上,背后的那些東西都是一閃而過,沒必要用無謂的過客滿滿地塞住腦袋。
“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最快樂的。”我不知所措地向月表白時,她兩只眼睛期盼地盯著我,說得多么神圣。
“放心只要你在我這兒好好地干,一定給你好前程,讓你有房住有車開娶上好老婆。”回憶往往比電影還不真實。火車響起一陣刺耳的笛聲,像拉起防空警報似的使路上的腳步聲急促起來。叫賣的聲音也被蓋住,公交的喇叭也沒有了,這世界的節奏怎么能讓人輕易地回憶呢。
那個人已經走了。他把名片留在椅子上,不過一張小硬卡片而已。我睡不著覺,其實腦子里有點東西,然而影影綽綽,一點清晰意識沒有。
我想找個事情做做,不是工作,也就是說不要報酬僅僅是為活動活動身體,不然老是這樣像個蠶繭一樣被裹在蛹殼里感覺真難受。旁邊那些乞討的很奇怪地看著我,好像我這個衣衫整齊的睡客和他們一樣也守在這里等著乞討。
那張名片被風吹到了地上,翻了一個過兒,我朝上面瞥了一眼,上面有一個特別大的“夢”字引起了我的注意,仿佛就是腦子里那些影影綽綽的東西。
撿了起來,我發現上面有一個名稱——夢資源心理安全公司,還有一個號碼一個地址。連扯淡的技巧都沒有,最起碼的業務范圍也沒有寫,別人怎么知道它是干什么的。
我淡淡地笑了一下把卡片扔了出去。什么是夢,夢是什么?我試圖接受這個星球灌輸給我的意識,呼吸著它忙忙碌碌制造出的汽車尾氣和工廠廢氣,生活在角落里讓時間消耗掉被老板炒魷魚的情緒,然后嬉皮笑臉地繼續工作。這就是夢。
可是有時這些常有的噩夢又可以被打破了,好像是另一個夢,好像是那個聲音,讓我控制不住安息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