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在靜謐到只能聽得到蟲鳴的地方,本該睡得安穩的沈嫣卻難得地失眠起來。
淺淺離開前同她說過,這個地方雖然被稱為云南,但事實上并不是他們平日里熟知的地方。這是精靈族內辟開的一處天地。
輕嘆一口氣,沈嫣拿起了手機,小聲嘀咕:“也不知道那個叫金烏的是怎么做到的,精靈族竟然也有信號。”
刷了會兒手機,沈嫣覺得有些乏味,丟下手機就想起了束辛。
也不知道他好不好,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他。
出發前雖然見了面,每每想起他的眼神卻總讓她覺得不放心。
她能從他的眼睛里感覺出來,束辛對自己也是有感覺的。
和她一樣,想要靠近對方。
但上次見面,他卻突然不再那么熱切。
難道他不再喜歡自己了嗎?
失落與煩躁一下子充斥了沈嫣的內心。
“煩死了,煩死了!”被子蒙住頭,沈嫣強迫自己入睡。
窗外,隱去身形的金烏聽著沈嫣的動靜,抿了抿唇,消失在原地。
“我找到了些消息。”離開的金烏到了睚眥所在的地方,看著他愁容滿面的樣子,有些嫌棄。
睚眥抬眼一瞧竟然是金烏,嘴角微揚。
想到金烏在倉庫里表明的態度,睚眥旋即就冷了聲:“我還以為咱們這個朋友是做不成了。怎么,他沒有讓你來對付我?”
金烏面露怒色。
這個人究竟腦子里裝的是什么!難道老婆孩子丟了,連腦子也沒了!?
緊緊拎住了睚眥的衣領,強迫他和自己對視:“我若真要與你為敵,今日根本不必隱身前來!”
睚眥早也有了無名怒火,旋即與金烏動起手來。
打了一會兒,睚眥終于開了口:“什么消息?”
金烏見這人仿佛根本想不起方才還對自己出了手,思維邏輯根本不能與正常人相提并論,忍不住冷哼一聲。
睚眥卻沒想那么多,仿佛是知道金烏不會同自己計較。嘆了口氣,看向天上的月亮,眼中帶著化不開的愁:“我找了很久,龍族的人也都出去找了,可哪里都找不到他們。”
金烏本不想再理,但是瞧見這人落魄的樣子,覺得沒必要再落井下石:“異界的眼線來報,說有人在揚州城南鄰湖的一處宅子門前見到過一個孕婦。”
睚眥看向金烏:“揚州?”
腦子一轉,睚眥突然想到了什么。
“多謝!你放心,我不會成為挑起六界戰事的罪人。”說完,睚眥身形一閃,消失了。
金烏卻皺起眉來:“但愿真的不會有那一天。”
————我是可愛的分界線————
馮淺一邊在院子里走,一邊試圖聽外面的聲音,可惜什么都聽不到。
心中冷笑。
已經封了我的力量,竟然還用復雜的陣法和結界將這里隔了起來。
眥他想找到這里,只怕是難。
“這房子,你花了不少功夫吧?”馮淺淡淡一笑,眼中的疏離明顯。
蕖華瞧見這笑,只覺得心中一痛,穩住心中的惡念,淡笑開口:“嗯。”
不苦眨巴著眼睛看向叔叔和娘親,總覺得他們看起來好像不高興。牽著馮淺的手:“娘親,你為什么不高興?”
馮淺倒是沒想到不苦竟然會察覺出來,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沒有呀!”
不苦學著馮淺的樣子皺眉:“那你為什么這樣?”
疑惑的眼神搭配上可愛的表情逗得馮淺笑起來。
蕖華見狀,放心地讓馮淺和不苦在院子里說話,自己則借口有事離開了。
一連多日,馮淺都沒能找到辦法離開,坐在院子里百無聊賴,只有不苦在一旁自己玩自己的,甚至種起了花。
“不苦,你以前跟叔叔待在島上做什么?”馮淺覺得不苦實在乖巧。
不苦歪頭想了想:“叔叔經常要閉關,所以我只能自己種些花草玩。”說罷,催動術法,讓一顆剛種下的種子快速長大開花。
“不覺得孤獨嗎?”馮淺心疼地摸了摸不苦的腦袋。自己在他這個年紀,應該正是到處玩耍的時候吧……
不苦看向馮淺,認真道:“什么是孤獨?”
馮淺的手一頓。是了,不苦從前與他在島上,不知何為熱鬧,又怎么會覺得孤獨呢?
想到了什么,淡淡一笑,繼續撫摸不苦的小腦袋:“孤獨就是,有想見卻見不到的人。”
不苦拉住了馮淺的手:“那不苦也是孤獨的!娘親呢,孤獨嗎?”
馮淺本不想跟孩子說這些,可是她真的很想很想那個人:“嗯。”突然意識到不苦剛說了什么,“我們不苦為什么孤獨呀?”
不苦想到朋友安達,開心地露出了一口漂亮的小牙:“因為沒有朋友。娘親,先前叔叔帶著不苦到了一個地方,就是在那里,不苦遇到了安達,他和不苦一樣,是精靈族呢!”
“是嗎?”看來精靈族并未如往日自己預計的一般,凋零殆盡。
不苦用力點頭,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可是他又說他先前不是精靈族的。”
“為什么呢?”馮淺也沒有聽過這種事。
不苦撅著小嘴,搖搖頭:“我問叔叔了,但叔叔沒告訴我。”
看著不苦苦惱糾結不出答案的樣子,馮淺趕緊岔開話題:“不苦,娘親記得你愛吃香梨是不是?”
一聽到好吃的,不苦來精神了:“嗯!嗯!香梨好甜的!不苦喜歡吃甜的!娘親,不苦給你種香梨樹!”
不苦拍了拍不苦的小肩膀,指向一旁的梨園:“不用了,你看那是什么?”
看著樹上青澀的小梨,不苦咧開了嘴,一跳幾尺高:“娘親,是梨樹!是梨樹!”蹦蹦跳跳跑過去,仿佛一只飛舞在花叢中的小蝴蝶。
馮淺看著不苦,嘴角漾出笑。
在她察覺不到的回廊拐角,蕖華也在深深看著馮淺。
她不想見到自己,可……
察覺到是誰走到自己身側,馮淺嘴角的笑漸淡:“忙完了?”
“嗯。”她也不喜歡自己多言語。
馮淺轉過身,看向蕖華:“或許我能問問,你們想要殺了他的計劃,到底進行到哪一步了嗎?”
她急切地想知道睚眥的情況,想知道他是不是中了計受傷了,又或者找不到自己急壞了,可是再急,也不能讓他看出來。
蕖華勉強一笑,低下看地面的眉眼中盡是落寞:“蓮兒,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壞,好嗎?”
馮淺閉著嘴沒有回答。
她的冷漠與不信任讓蕖華的心也冷,背在后面的手緊握成拳。
抬起頭,蕖華的眼神堅定:“只要你安心待在這里,我便應允你一件事。”頓了頓,補充道,“什么都可以。”轉身的片刻,眼中沉寂的疼痛復蘇。
說完,也不聽馮淺的回答,迅速離開。

力山兮
明知是一場夢,卻久久不愿意醒,也不知道到底誰是誰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