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小鏟,距離壯漢的脖子更近了些,已然有絲絲鮮紅滲出,壯漢滿是驚恐,情急之下,竟是連連呼救:
“殺人啦!殺人啦!”
那邊幾個(gè)(gè)看管,聽(tīng)到壯漢的呼喊,第一時(shí)(shí)間來(lái)到現(xiàn)(xiàn)場(chǎng)(chǎng),將二人拉開(kāi),在這過(guò)程中,還沒(méi)忘每個(gè)(gè)人給上幾鞭。
原本該到的午飯時(shí)(shí)間,也因?yàn)檫@小插曲而泡湯。
……
一刻鐘后,岐山腳下,郡丞的房間中,百里堯十人一個(gè)(gè)不少,站成一排,郡丞將鐵劍摔在木桌上,冷眼看著他們問(wèn):
“說(shuō)吧,誰(shuí)先惹的事?”
十人自然誰(shuí)都不想做這個(gè)(gè)出頭之鳥(niǎo),紛紛默不作聲,這卻讓郡丞的心情又差了幾分。
“既然不想說(shuō),那就連坐!來(lái)人啊!將他們?nèi)冀o我關(guān)(guān)到小黑屋去,三天不準(zhǔn)(zhǔn)吃飯!”
小黑屋,這是每個(gè)(gè)秦朝監(jiān)(jiān)牢都擁有的特殊“房間”,即便在這個(gè)(gè)臨時(shí)(shí)的“集中營(yíng)”,同樣也有,小黑屋空間只夠容納一人站立,被關(guān)(guān)在里面的人,意味著三天不能挪動(dòng)(dòng),這是精神與肉體的雙重懲罰。
門(mén)外幾名看管走進(jìn)(jìn),正準(zhǔn)(zhǔn)備將他們?nèi)紟ё擼腥蘇境鏨韥?lái),咒擑壯漢道:
“是他,他先動(dòng)(dòng)的手!”
在囚犯的世界中,他們最反感的,就是“告密者”,但眼下為了各自的安危,每個(gè)(gè)人也顧不得其他,紛紛點(diǎn)(diǎn)頭附和。
郡丞的眉頭微皺,拿著鞭子走到壯漢身前,冷聲道:
“你先動(dòng)(dòng)的手?”
壯漢此時(shí)(shí),早已經(jīng)(jīng)沒(méi)了當(dāng)(dāng)初對(duì)(duì)百里堯的那番強(qiáng)(qiáng)勢(shì)(shì),恨不得找個(gè)(gè)地縫鉆進(jìn)(jìn)去。
“好啊,不過(guò)第一天而已,就有人膽敢冒頭,看來(lái)我先前的話,你們都沒(méi)有記在心里,既然如此……殺了吧。”
邊說(shuō)著,郡丞邊擺了擺手,幾位看管將壯漢向屋外拖去,壯漢的求饒聲,響徹整個(gè)(gè)營(yíng)地,但人為刀俎他為魚(yú)肉,反抗,又能有什么用呢?
隨著屋外的慘叫聲落下,百里堯九人都知道,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么消失在世上,仿佛從沒(méi)有出現(xiàn)(xiàn)過(guò)一樣。
處決了壯漢,郡丞顯然并不足以消氣,又將目光看向了那男人:
“你與他本該同罪,但郡守有個(gè)(gè)交代,對(duì)(duì)你,要稍加寬恕,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說(shuō),我該怎么處置你?”
聽(tīng)了郡丞這話,連同百里堯在內(nèi)(nèi),屋內(nèi)(nèi)的人,全都看向了男人,不知道這個(gè)(gè)看似瘦弱卻氣勢(shì)(shì)極強(qiáng)(qiáng)之人,有什么依托,能讓郡守為他說(shuō)話。
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挑,道:
“郡丞大人不必為難,該怎么做,就怎么做好了。”
郡丞對(duì)(duì)男人的回答很滿意,這岐山腳下,囚犯足有千余人,但看管加在一起,也不過(guò)百余眾,沒(méi)了威信,就容易出亂子,而出了亂子,便是身死此地。
“小黑屋三天,飯菜照給,帶走吧。”
幾位看管上前,準(zhǔn)(zhǔn)備將男人拉走,男人甩開(kāi)了想要束縛自己的手臂:
“我自己能走。”
說(shuō)著,他便走向屋外,那氣勢(shì)(shì),頗有一種“風(fēng)(fēng)蕭蕭兮易水寒”的感覺(jué)。
就當(dāng)(dāng)男人走到門(mén)前時(shí)(shí),郡丞的聲音再次響起:
“韓信你記住,我的寬容,只有這一次。”
這是百里堯在這個(gè)(gè)時(shí)(shí)代,第一次聽(tīng)到這個(gè)(gè)名字,但這名字,對(duì)(duì)他來(lái)說(shuō),絕不陌生:
淮陰侯,兵仙,幾乎以一己之力,左右了劉邦與項(xiàng)(xiàng)羽之間的那場(chǎng)(chǎng)戰(zhàn)(zhàn)爭(zhēng)(zhēng),乃是秦末漢初不二的當(dāng)(dāng)世奇才!
也就是因?yàn)槁?tīng)禂囁韓信的名字,百里堯才從先前渭縣的那股屈辱和失神中,慢慢開(kāi)始了恢復(fù)(fù)清醒……
看著韓信走出屋子的背景,百里堯的眼中,閃過(guò)了一絲光亮,對(duì)(duì)于自己的未來(lái),他又重新有了些希望。
胯下之辱終是典故傳說(shuō),是否真的發(fā)(fā)生過(guò),沒(méi)人知道,但此時(shí)(shí)此刻,韓信同自己一樣,出現(xiàn)(xiàn)在這囚犯之中,卻是實(shí)(shí)打?qū)嵉拇嬖凇?p> 百里堯相信,不久的將來(lái),韓信絕對(duì)(duì)會(huì)(huì)按照歷史腳步那樣,成為當(dāng)(dāng)世人盡皆知的人物,那自己為什么不行?
“啪!”
一道鞭響,將百里堯的思緒拉回,郡丞盯著他們剩下八個(gè)(gè)囚犯:
“你們雖然少了兩人,但進(jìn)(jìn)程卻不能有絲毫的耽誤,否則,你們的下場(chǎng)(chǎng),同他倆一樣!”
離開(kāi)了屋子,百里堯八人回到半山處,繼續(xù)(xù)他們的工作。
由十人變成八人,也就意味著,每個(gè)(gè)人的工作量都變大了些,但八人之間的默契,卻也因此更牢固了:
“堯,你的身子最弱,就負(fù)(fù)責(zé)(zé)為我們打打下手,至于搬運(yùn)(yùn)沙土,我們輪流來(lái)。”
張伯的話,得到了八人的一致同意。
時(shí)(shí)間不知不覺(jué),就到了晚上,百里堯拖著沉重的身子回到草屋,倒在自己的位置上,已然昏昏欲睡,但身旁的議論聲,卻讓他精神了幾分:
“聽(tīng)說(shuō)那個(gè)(gè)韓信啊,曾在郡中一個(gè)(gè)富紳家中做賓客,后來(lái)失手殺了人,這才落為囚徒。”
百里堯的眉頭微皺:在他的記憶中,韓信早年,并不該是這種經(jīng)(jīng)歷才對(duì)(duì),難道自己所學(xué)(xué)的知識(shí)(shí),與真正的歷史,有所偏差?
這點(diǎn)(diǎn)倒也可以理解,畢竟所謂歷史,不過(guò)是史官口言書(shū)傳的“文章”罷了。
三天的時(shí)(shí)間,百里堯才真正感同身受,秦時(shí)(shí)的囚犯?jìng)儯刻爝^(guò)得是什么樣的日子,也難怪他們成為了推翻秦王朝的主力軍之一。
短短三天,因各種事由死去的囚犯,足有幾十人之多,其中有像先前那壯漢惹事被處死的;有被看管失手打死的;還有不小心跌落山巔,摔死的。
百里堯是幸運(yùn)(yùn)的,他不在那些人之中,但也沒(méi)好到哪去……
身子本就弱,再加上前一陣在渭縣大牢中,受到的刺激不小,他終究是有些撐不住了。
“大人,這孩子已經(jīng)(jīng)昏迷了一晚,您行行好、高抬貴手,容他歇一天吧。”
張伯盡力為百里堯爭(zhēng)(zhēng)取著休息的機(jī)(jī)會(huì)(huì),若是有體溫計(jì)(jì),此時(shí)(shí)的百里堯,絕對(duì)(duì)超過(guò)了三十九度:這是高燒!
看管的臉色略顯不悅,囚犯的死活,于他并沒(méi)有什么影響,但若因此而耽誤了進(jìn)(jìn)程,對(duì)(duì)他就有影響了。
“休息?當(dāng)(dāng)自己是少爺公子啊!我手下不養(yǎng)(yǎng)閑人,要么爬起來(lái)干活,要么現(xiàn)(xiàn)在我就了結(jié)(jié)了他!”
說(shuō)著,看管舉起手中的鞭子,就要向百里堯身上“伺候”。
但鞭子卻并沒(méi)有落在百里堯身上,被人給抓住了。
看管轉(zhuǎn)(zhuǎn)頭看向身后,站著的,正是三天“禁閉”結(jié)(jié)束,剛被放出來(lái)的……韓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