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管的臉色一變,眼中滿是質疑道:
“今晚有人要越獄?”
百里堯點了點頭,示意他沒有聽錯。
看管做了十幾年監牢的守衛,還從沒有遇到越獄的事情,在他看來,只要人還有活下去的意愿,就絕不會做這種與自殺無異的選擇。
這話若只是百里堯說出口,他絕對會認為對方在耍自己,但此時百里堯的身邊,還站著韓信!
轉頭向韓信看去,看管的意思很明確:這小子說的是真的?
韓信的表情也從先前的無所謂,變成了稍有凝重:
“沒錯,就在今晚。”
聽到這,看管的眉頭才微微皺起,他相信,韓信不會編出這種謊話,可這事,卻著實有些不太好辦。
其一,郡丞今日不在岐山,且今晚也未必趕得回來。
其二,想要證實這件事,就要捉賊捉奸,抓個現行,才算立了功。
“今晚幾時?”
看管能問出這話,就代表他已經相信了百里堯的話,百里堯也松了一口氣:
“應該會在丑時?!?p> 這是百里堯的猜測,丑時,乃是人一天之中最為困乏的時候,看管們也是人,且就像面前這位看管所想,哪會有人不知死活想要越獄?自然也不會太嚴。
又思索了片刻后,看管做出了決定:
“今晚丑時,你們二人隨我一起?!?p> 事情告一段落,理應繼續回去勞作:
“大人,那延遲期限的事……”
“告密”,總不能白告吧?
“今晚若是真的抓到了越獄之人,郡丞那邊,我自會幫忙說情。”
適逢午飯時間,三人也就不必再爬上半山,直接在山下等待開飯。
因為此事事關重大,看管囑咐了一句,便去尋那幾位平日與他交好之人,商量今晚如何堵截。
坐在草屋前,百里堯看向韓信:
“他們逃獄,與我們又無關,你為什么要我告知看管?”
如果到現在百里堯還想不明白韓信的心思,他也就白同韓信學了這半月多的時間了。
韓信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百里堯的疑問,反而說出了一句讓百里堯很是震驚的話:
“今早你去林間方便時,真沒發現身后跟著人?”
背后的冷汗,一瞬間幾乎浸透了百里堯的囚服。
“你都聽到了什么!”
此話一出口,百里堯心中便后悔了,原因很簡單:他有可能沒發現,但丁獅在江湖上闖蕩多年,怎么可能沒發現?
這也就意味著,今早林間,的確沒有第三個人:韓信在詐自己!
韓信的嘴角微微上挑:
“果然,你和你那朋友,定的是什么時間?”
百里堯明白,此時他再矢口否認,已然沒有任何意義,輕嘆了一聲,百里堯道:
“你是怎么猜到的?”
關于這點,韓信并沒有為百里堯解惑,只是面帶微笑地繼續看著百里堯。
無奈之下,百里堯只好道:
“明晚晚飯時?!?p> 韓信滿意地點了點頭:
“記得叫上我?!?p> 說罷,韓信起身,向著那邊吃飯的營地而去,百里堯亦是起身跟上,因為他好像又想明白了一些事:
“你讓我告知看管有人越獄,就是為了我們提前做準備?”
越獄這種事,發生了一次,總不至于短時間再發生第二次吧?更何況,第一次一定會失敗,韓信想要用的計策,就是“攻其不備”。
停住腳步,轉頭看向身后的百里堯:
“看來這些日子,你沒少學到東西?!?p> 這句話,等同于韓信的回答。
“你就不怕我剛剛反應慢些?看管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說這話時,百里堯明顯帶著怒意,韓信卻聳了聳肩膀:
“你若是連個看管都應付不來,在這個世道,還如何能夠活下去?”
……
當日的下午,百里堯九人一如往常地勞作著,雖說挖通這片區域,已經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夜晚吃過了晚飯,眾囚犯們被看管各自帶回草屋休息,百里堯和韓信,對于晚上的“行動”,都對同屋的人隱瞞,他們也沒發現什么異常。
時間來到子時末,草屋的門外,響起了鎖鏈聲。
百里堯和韓信,在地鋪的兩端位置,幾乎是同時坐起身。
在黑暗之中,兩人接著微微月光對視了一眼,一同輕手輕腳地站起,走到了草屋門前。
屋門打開,外面傳來看管的聲音:
“出來吧?!?p> 能在夜晚到草屋外呼吸呼吸新鮮空氣,百里堯和韓信,還是囚犯中的第一人。
還別說,岐山的夜景,真有些美,只是這美,是分得個“高低貴賤”的,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夠欣賞。
跟隨著看管,二人來到了山林間,這片山林,就是百里堯指出那群人的越獄之地。
在山林里,已然隱藏了十幾看管,見到百里堯二人到來,其中一位看管問道:
“此事就是他們倆說的?”
語氣之中,滿是懷疑,這也難怪,就連百里堯都不是非常確定,自己的猜測是否沒有絲毫差錯。
看管的聲音剛落,不遠處便傳來了微微響聲。
眾人蹲下身子,向著聲響的方向看去:
夜色之下,幾道灰白色的身影,從一處草屋內依次走出。
百里堯和韓信對視一眼:正是那群囚犯的草屋!
大致數了一下,準備今晚越獄的囚犯,共有五人,草屋門外的鐵鏈,應該就是用他們先前藏匿起的工具所打開。
那五名囚犯左右張望,在確定周邊“安全”之后,才向著山林這邊緩緩挪動著。
當五人來到山林前時,這幫看管第一時間沖出,剛好抓了個“人贓并獲”!
被撲倒在地,也就難免挨上拳打腳踢,百里堯二人來到他們面前時,已經有一個死在了鞭子下。
剩余的四人,看到百里堯二人的出現,哪還會想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
“呸!韓信!虧老子還以為你也是條漢子!想不到竟是個小人!”
看著那一動不動的尸體,百里堯的心中,泛起一絲悔意:為了自己,犧牲別人,這樣真的對么?
許是湊巧,韓信接下來的話,相當于開解了此時百里堯的心結。
他蹲在地上,與那名囚犯四目相對,沒有絲毫退縮:
“小人?你錯了,你與我,本就不是同一種人,人固有一死,就算你們今晚逃出去,又能怎樣?不過多活幾年,沒有任何意義,但我卻不同,我活著,能夠改變很多人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