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片雪花落在窗戶上，像一只只連指手套。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北方的雪。我從袖子里伸出手，接住一片緩緩飄落的雪花。“喜歡嗎？”林聿為我攏了攏脖子上的圍巾。

　　“喜歡，很美。”我點點頭，感受到雪花在手心融化的感覺，涼涼的，融化后的水珠停留在手心的觸感像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如果能一直停留在這里就好了，這樣的雪景在南方不知要盼上多少年才等到一次。”我垂下頭，看著沾上白雪的鞋子，地上的積雪已經有很厚的一層了，輕輕一踩，就能印出一個漂亮的鞋底印了，鞋印純白無暇，因為鞋底早就被白雪“洗”干凈了。我歪頭看向林聿，他眸光飄忽，不知道在想什么。

　　“要不，你考北方的大學吧，我和你一起！”林聿沉默了好久才說道。

　　“一起？什么意思，你不是已經考完了嗎？”我震驚。

　　“我可以重新參加高考，回母校，復讀半年，這樣就可以和你同屆了！”林聿看著我，他眼睛里的光芒愈盛，在這大雪紛飛的夜晚顯得格外亮，這是我多少年以后仍記憶深刻的一幕，他眸光晶亮的站在雪地上，身后的雪花還在洋洋灑灑的飄落，襯得他雙眉濃墨重彩，眼神溫良似水。

　　“我不同意！”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這么說了，之前只是開玩笑說要休學等我一年，可是這次竟然動了復讀的心思。林聿是北方人，他向往南方正如我向往北方一樣。我知道他為了考上南方的好大學熬了多少個日夜，用了多少努力，付出了多少汗水，才大一的他在那所南方大學投入了多少感情。我毫不猶豫地否定他的想法，我不能這么自私，不能讓他因為我失去夢想。

　　“然然，你相信我，我可以的！”林聿握住我冰涼的手，他的手依舊溫暖，像燒的正好的暖爐，暖意從手心蔓延，擴散到全身各處。我鉆進他的懷里，雙手摟住他的腰。“我沒有不相信你，我知道你對南方的渴望，也不想你因為我做出一些不理智的決定。我會愧疚。”

　　后來，林聿什么也沒有說，只是雙手更用力地抱住我，但我就是知道，他把我的話聽進去了。許多年以后他才告訴我，其實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不是一時沖動，而是蓄謀已久。一部分是因為我，另一部分是為離家近點兒。以前總想到世界另一邊去看看，離家遠點，再遠點，可真正離開之后，又會想念。父母的不贊同不支持他一點兒都不在乎。可是，因為我那句“會愧疚”，他分明聽出我的哽咽，一時間打消了所有的念頭，只是怕我內心不安。

　　那個晚上，街上的燈徹夜不滅，商店的門徹夜不關，雪夜寒冷，而少年的胸膛寬闊，懷抱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