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領著姒虞拐過了十幾道彎,穿過了十幾個回廊,走了半個時辰,才將人領到軒轅先達的書房外。
示意姒虞先在門口等著,他進去稟報。
姒虞趁著這段時間又檢查了自己的儀容儀表,確定沒有問題,雙手交疊在腹部等待召見。
沒一會兒,出來了另一個人,長袖翩翩,留著長胡子,迎著風一飄一飄的,看起來是個有職位的人,比剛才那個小廝看著要高級許多。
他走到姒虞面前,不見卑躬屈膝,但是帶著禮貌,“姑娘,家主有請。”
姒虞福了一禮,往里走去。
走了一段,見身后沒動靜,轉過頭發現,那先生還站在原地,只是只要退到了一邊,明晃晃地告訴姒虞她一人進去,他是在門口攔人的。
至于攔的是何人,大家心知肚明。
姒虞對他微微一笑,走到門前,敲了敲門,得到了里面的允許,“進來。”
她才推門而入,并輕輕帶上了門。
“見過軒轅家主。”
軒轅先達自姒虞進門起就一直在觀察她。
姒虞見了禮,他也并未馬上回應,而是端詳了十幾息,才威嚴地讓姒虞起身。
姒虞臉上并無不愉,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
“你叫姒虞?”
“是。”
軒轅先達冷嗤,“一個巫國的小公主,竟然奪走了我兒的心。”
姒虞不急不緩地問道:“軒轅家主對令公子了解幾分?”
“你什么意思?”他本來想下臉給她,現在反倒被她反將一軍。
“家主恕罪,姒虞并無不敬。”姒虞解釋道:“澹雅公子之名聞名天下,世上無幾人如這般年紀能出其右者。”豈止是軒轅瑾瑜的年紀,比他大許多的都達不到他的一半。
“你的意思是……”軒轅先達差不多能猜出她說這番話的意思了。
“家主聰慧。”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姒虞先夸贊一波。
“姒虞的意思是,您應該相信令公子的眼光。澹雅公子豈會中尋常心懷不軌的女子的計。”
“哼,你倒會變著法的夸自己。”軒轅先達臉色已經和緩了許多,至少心里對她的這份直面他的膽識表示贊賞。
“事實而已。”姒虞不卑不亢地回道。
“那若是不尋常的女子呢?”軒轅先達追問道,似是定要她說出個一二。
“那要看是怎么個不尋常?”
“若是心思用在了偏處,定然要不得。”
“若是我這般,余生之幸。”
短短三句話,她邏輯清晰地表達了觀點,甚至還隱隱透露著狂妄自大。
軒轅先達皺了皺眉,以免姒虞發現,很快又褪了下去。
“你倒是會說,敢說。”
因為這一句“余生之幸”,他現在懷疑眼前這個女子有著非一般的自信,簡稱“普信”,她太過高看自己了。
姒虞看不出他的想法,畢竟千年的狐貍,不是她一個吃飯還沒人家吃鹽多的年輕人能輕易解讀的。
于是姒虞斟酌著用詞:“您興許覺得姒虞用這話不妥,不過這只是闡述事實罷了。”
“首先,對于認識瑾瑜,并心心相印,姒虞表示感激。小輩的母親是一個冷宮棄妃,我從小伶仃孤苦長大。三生有幸,遇見瑾瑜,而我也會盡自己所能,站在他的身邊。您所希望的他的另一半的才華魄力,我都有,甚至更佳。這世界上,只有我才能配得上軒轅瑾瑜,遇見他,是我之幸,遇見我,也是他之幸。”
軒轅先達眼中明顯地出現震驚,這是他這輩子聽見的最狂妄的話。
“那我問你,你一個小小公主,能為瑾瑜帶來什么?”
“心之所想,目之所及,皆可。”
“說具體些。”軒轅先達端起桌上的茶,用茶杯掛了掛茶沫,吹了一口,慢慢飲進。
“晚輩的價值并不在于現在所擁有的,而是應該往長久了看,您覺得呢?”
“哦~”軒轅先達來了興致,她想說的是不應該膚淺地看現在嗎?
“人的腦子能創造財富,精神或物質。晚輩出宮半年,有鐵鋪和藥食鮮兩個產業,雖然現在看來影響微薄,但是以后定有很大發展。”
藥食鮮軒轅先達倒未曾聽過,畢竟姒虞開業后立即與軒轅瑾瑜快馬加鞭回了這里,效果沒那么快傳出來。
不過這個鐵鋪,軒轅先達眼神不由自主往屋內跑去。
他花了大價錢前不久才運回來一把長劍,現在就放在他屋中。
本來只是好奇這個在六國異軍突起的人人夸贊的鐵器到底有什么優點,他研究了幾日,確實被驚艷到了。
削鐵如泥,堅硬非常。
甚至比他們軒轅家獨傳的制鐵技術還要好。
這可讓他迫不及待想見見本人了。
一打聽,是一個叫錕老的人主要負責,但是背后另有其人。
他也是前不久才知道是她。
“不錯,確實很好。”軒轅先達給了肯定的回答。
以他毒辣的眼光來看,都找不出錯處。
畢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
“晚輩不知道您對未來兒媳的要求,但是敢肯定我一定符合。軒轅家主,不知道能不能給一個機會,不要急著全盤否定?”
軒轅先達順了順胡須,眼睛看著腳下不知在想些什么,過了一盞茶,才回道:“好!本家主就給你一個機會,如果讓我滿意,你們的事我不再過問。”
姒虞臉上掛上了欣喜,有了松動,她肯定能讓他滿意。
“謝軒轅家主。”
“罷,你走吧,這么久,瑾瑜應該找過來了。”
姒虞行了禮,默默轉身打開門,一眼就看到了大門口的軒轅瑾瑜,他長身玉立地站在那,臉上隱有憂色,看樣子到了好一會兒了。
看到打開門的姒虞,神情有所松緩。
快步往這邊走了一段,問起:“怎么樣,可有為難你?”
姒虞拍拍他的肩,“一切順利。你的父親你還不相信嗎?”
軒轅瑾瑜內心只想說,正因為是他,才不得不重視,畢竟父親之前表現出來的對她的不滿,完全讓他有理由相信他會為難她。
“無事便好。剛從母親那里回來,就聽豈聞說你被父親叫走了。”
姒虞湊近用氣聲問道:“夫人和你說了啥?”可是關于我的問題?
軒轅瑾瑜正色道:“她想見你。”
母親一向對這些感情事無所謂,知道他帶姒虞來了,也只不過說了句找時候安排一下見面。
“見,見面。”這才剛見了他的父親,又要見母親嗎?
姒虞的嗓音鮮少地顫抖了起來。
“別緊張。”軒轅瑾瑜揶揄道,看母親的樣子只是想見見她,見到了姒虞一定會滿意的。
姒虞挑挑眉,難道軒轅夫人比家主要和順一些?
之前很少聽到關于軒轅家的傳聞,所以她也不太了解。
不過憑猜測和想象就可以知道,軒轅家主要嚴厲一些,夫人要和氣一些。
她沒有把這些想法告訴軒轅瑾瑜,軒轅瑾瑜也就沒法糾正她:他母親的脾氣不是那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