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是現在人們津津樂道，夸大吹牛的99年。

　　我就是這一年9月，卡在了月底出生。

　　沒有什么特別奇怪的出生方式，那一晚只是普普通通的電閃雷鳴，傾盆大雨。

　　我聽母親說，就是打雷的那一剎那羊水破了。

　　可能是被嚇破的，也就是說我可能是被雷公嚇出來的，哈哈。

　　父親當時并不在家，因為我家離診所并不遠，所以是我奶奶拉著我母親一步步走到村診所的。

　　當我快出生的時候，父親才姍姍趕來。

　　母親說“當時生你的時候，你父親比我還緊張，好像生孩子的不是我，是你父親。”哈哈

　　我從娘胎里出來了，但是不會哭，接產的女人怎么倒騰我都沒哭，母親和奶奶有點慌。

　　倒是父親，他表現的非常淡定，把頭一伸，翻白眼吐舌頭做一個鬼臉，嘴巴里出來扒拉扒拉的聲音。

　　這一下子我就嘩啦哭出來了

　　哎！在場的幾人覺得挺奇怪，按理說嬰兒滿月了才能看的到一點東西。

　　但總的說我沒事了，大家也沒細想下去。

　　第二天，嗯，就我娘胎出來第二天我父親就歡天喜地的捧著我出去串門兒

　　他帶著我一個個去見那會兒的豬朋狗友，向他們炫耀，仿佛一個勝利者在邀請眾人欣賞他的果實。

　　也不顧婦人們的謾罵，這一整天父親的眼里閃爍著欣喜

　　母親說，我的干爹也是這一天認的，而這檔事，并沒有父親那些豬朋狗友的摻和。

　　因為傍晚時分，父親過足了今天的當爹癮，卻在回家時遇到了一個滿是邋遢的乞丐。

　　乞丐貌似有些瘋癲，一邊嘆息，一邊搖頭說“可憐咯！可憐啊，這孩子真可憐！”

　　我父親也奇怪，換旁人就謾罵著走了，并不理會這樣一個瘋子，可父親卻是詫異，問“你是誰？說這話干什么！？”

　　乞丐那被歲月摧殘的臉，皺著一團“這孩子就得做我的干兒子，不然！哼哼，恐怕就要夭折了！”

　　父親說，當時聽到這話他是不信的

　　但這老瘋子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我在父親懷里跟著哭

　　瘋子又似得開懷大笑，我在父親懷里也跟著笑

　　然后雀躍地圍著父親蹦蹦跳跳，我也跟著在懷里東挪西動似要手舞足蹈起來

　　唉？

　　父親疑惑間，那老瘋子又大聲嚷嚷起來“嘿！干兒子干兒子！”

　　躺著父親懷里的我噎噎噎的輕喚了幾聲

　　不知是激動的發出聲來還是在叫爹爹爹

　　老瘋子激動的大叫“看吧看吧！這就是了，就這么定了！”

　　然后，他就跑著，跳著往遠處去了

　　父親詫異著回了家。

　　母親在床上修養，昨日我帶來的疼痛讓她的臉龐呈現出軟弱無力的白色病態狀

　　奶奶把家里兩只下蛋的母雞殺了一只，許久不見葷腥的飯桌上散發出農村土雞特有的香味。

　　父親把雞湯端到母親床前，慢慢喂母親喝下

　　“我剛剛碰到了個怪人，說話瘋瘋癲癲的像個瘋子，但又奇怪。”

　　母親嗤笑道“既然像個瘋子，那肯定很奇怪啊，沒碰到孩子就好了”

　　“瘋子倒是沒碰到孩子，只是認了孩子做干兒子”

　　母親噗的一下把雞湯噴了父親一臉

　　在一旁照顧著我的奶奶也吃了一驚，罵道“叫你別抱孩子出去硬是不聽，不說身子骨出什么問題，現在怎么還讓個瘋子做了孩子的干爹？！”

　　父親無奈苦笑“那瘋子哭，孩子跟著哭，那瘋子笑孩子跟著笑，要不是孩子剛出生，沒力氣動彈，還得跟著瘋子蹦噠起來。。。”

　　母親擦了擦嘴“那有什么，說明咱孩子隨性活潑。”

　　父親苦笑道“可是我好像聽到孩子叫他干爹了。。。”

　　“嗯？！”

　　母親和奶奶詫異的盯著父親。

　　還沒幾天，我發燒了

　　又是發燒，又是拉肚子。母親往村診所送，劉村醫把我的燒退了，但對拉肚子沒辦法

　　連續拉了幾天，整個娃娃臉都拉虛了。母親急了，跑去鎮上看，鎮上的幾家診所束手無策。

　　到了縣里，也沒用，只是聽說某個地方的某診所有過這樣的例子

　　母親要了大概地址就去，而在為我治病的路上時不時的哭，現在還時不時的提起那時的心酸。

　　就這樣我拉了有半年，母親帶著我到處跑了半年。

　　好不容易終于暫時止住了這個問題，我安穩了幾個月，母親也安心了幾個月。

　　父親也為我的事到處借錢，那一段日子極其慘淡，家里都快揭不開鍋了，父親只好外出打工，以補貼家用

　　時值盛夏，奶奶與母親下田地務農，瘋子卻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偷摸著溜進我家。

　　他臟兮兮的手扒拉掉了我家簡陋的門栓，披頭散發躡手躡腳地進了房門，不知者還以為是鬼子進村，偷雞摸狗。

　　熟睡地我似乎意識到了瘋子的到來，張開滴溜地大眼睛望著面前這個模糊的人影，只是覺得親切，嘴里砸吧砸吧喃喃著。

　　瘋子在我床前嘿嘿笑著“小兄弟，你我有緣，我做你干爹與你啊，有益無害。”

　　“看這骨相，你5歲時還有大難，雖無生命危險，但避無可避，我也沒辦法。”

　　“但目前這一次生死攸關的劫難，倒有一線生機。”

　　瘋子說完，雙手作出蓮花狀合并交叉，隨后兩手拇指，小指搭接又變化出蘭花指，掌勢收回胸前，并開始誦讀法令經文，之后一點白光從瘋子額頭涌現

　　“嚯嘿！”

　　噗！清澈的聲音從瘋子的身下響起，一股又酸又臭的氣味逐漸在房里彌漫，臭的我哇哇大哭。

　　“不好意思哈，用力過猛。。。把屁給憋出來了。”

　　瘋子說完就跑了

　　留下尚未能立足的我和滿屋的酸臭味，那是真臭啊，就是長大后也依稀記得那股子令人作嘔的味道。

　　母親正好這時候回來了，晌午的太陽毒辣非常，帶去的水壺里早已空空如也

　　還未到家便聽到我的哭喊聲，進門后她并不著急過來照看我，而是先在水缸里舀了瓢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哇！一瓢涼水下肚，去掉了頭昏昏眼花花，清醒了許多。

　　這時，我哭的更厲害了，并不是因為母親沒有第一時間來看我。

　　而是這時我的右手忽然隱隱作痛，并且隨著時間痛覺越發明顯。

　　母親這時回房里照看我，摸摸屁股摸摸頭，沒拉粑粑也沒發燒啊，餓了？

　　。。。。。。

　　我含著淚填飽了肚子

　　奇怪的是，母親并沒有發覺到房里的臭味。